31 ☆、9.哥德堡變奏曲（續）

他一走，夏松林整個人便松弛下來，正想拉過禾楓的手卻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

“怎麽了？”

“你，你不會真的喜歡我吧。”

“開什麽玩笑？”

“嗯嗯”她見他一臉不解想來是自己想多了“你以後別老來找我，我謝謝你那段時間陪着我解悶。”

“好了傷疤忘了疼，你真以為他會喜歡你和你在一起。”

“我已經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一時難以接受我是理解的。現在我們重新開始，從朋友開始不再是表兄妹。我有信心，我不指望你支持我但也不要潑我冷水。”

夏松林被丢在原地，看着禾楓跑向他的車子。像小時候他們一塊玩總是自己被抛下或者被欺負。那種挫敗感讓人憤怒。他厲色自語：“應梓柏你什麽都跟我搶！鳳凰裏被你搶走你還厚顏無恥的叫它夏園！你配嗎！你姓夏嗎，我才是你爸爸的兒子！你是個什麽東西！你這野種！”他狠踹樓下的鐵閘門，發狠道“現在連禾楓你也從我身邊搶走，你什麽都有。我呢？我渴求父愛，父親卻在你身邊；我渴望被看重誇贊但你從我手裏奪走了鳳凰裏，我事業感情全部毀在你手裏。你卻處處得意，我處處失意。”

想到剛才自己承認叔叔是自己的父親，母親背夫偷人的屈辱感湧上心頭，他感到一陣惡心，幹嘔了幾聲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将一腔怒意發洩在鐵閘門上，門板上留下一個凹印。

路上禾楓坐在車裏擺弄玫瑰花口裏說“真是送給我的？”

“呵，我買了花瓶覺得配玫瑰好看，要是你喜歡花瓶連花都送你。”

“你就不能說是特地送我的嗎？”

“禾楓那天你說你支持我不賣夏園，我聽着很感動。他們都希望我賣到底只有你知道我，很謝謝你。”

“我心裏也不希望你賣，當然會支持你。”她見他高興便試探着問“本榆用你的手機給我打過電話還發過照片，你們那天在幹嘛？”

“我送她回酒店，我在洗手間估計她頑皮那會兒趁我不注意，打電話逗你玩。怎麽了？她說什麽了？”

“沒什麽。只是沒想到你和她那麽好。”

“我和你不是更好。”

禾楓點頭不覺笑了。

那頓飯吃的很開心飯後倆人還沿着江邊散步，漆黑的江水路燈燈光倒映在江面，金燦燦的波光粼粼。分手時定下明天禾楓家裏包餃子吃。一大早他買了蔬菜水果和鮮肉提着去她家，她在廚房裏和面。他把東西拿進廚房卷起袖子看了看盆子裏的面團，嘴角帶着溫暖笑意說“你看一下，我買的東西有沒有少什麽。”

她一樣樣去看“咦，少了醋呢。哎呀，這個肉不行的芹菜也太老了。”她去洗手一邊說“我現在去買過，你等我。”

“去吧。”等禾楓一走他就将買的東西扔進垃圾桶，看了牆上的鐘時候差不多，夏松林該來了。他把廚房門打開，仔細檢視房間發現沒什麽問題便坐在沙發上等他上門。不消多時，響起敲門聲，他打開門。夏松林沒想到會看到他在這裏。

“怎麽是你？禾楓呢？”

昨天吃飯時他趁禾楓去洗手間用她手機給夏松林發了信息。

“我也很奇怪，你怎麽來了。禾楓也約了你來吃餃子？”

“是她約了我。輪到你不高興了？”

“進來，禾楓去買東西很快回來的。”他讓到一邊，夏松林走進來這是他第一次到禾楓的家裏，忍不住打量起來。

“喝什麽，我拿給你。”梓柏不經意的一舉一動都是故意做給他看的，熟悉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進進出出仿佛在這裏留宿多次。

“你對她家很熟啊？”

“我之前常上來吃飯，禾楓手藝不錯的。今天你可以嘗嘗。”

“呵！你昨晚根本就睡在這的吧！”

他笑笑，不做解釋。可夏松林等的就是一個解釋，他不說就證明自己猜對了。梓柏覺得是時候卸下面具，直截了當的說穿夏松林的心思“你真的愛上禾楓。”

他面色一僵，高聲掩飾“你胡說什麽！”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是你太明顯了。這一點你比不上你媽和你那個爸。妻子跟自己哥哥相好，他是默許的。在外頭，你媽掩飾的多好，誰都看不出來。這兩夫妻都是暗度陳倉的高手，你怎麽沒遺傳到一點。”

“你！”夏松林一把扯住他“你就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真是好笑買下鳳凰裏改個名字卻叫夏園，你配嗎？你是他兒子嗎？你他媽什麽都不是！”

“你是，你是名正言順的兒子。”梓柏冷笑“一口一個大伯，你心裏是想叫一聲爸嗎？啊！名正言順偷情偷回來的兒子！你們一家人恐怕連羞恥是什麽都不知道吧，做人做到毫無廉恥的境界，你們真是數一數二了！”

夏松林揮拳就打，梓柏坐到在地看向廚房他也随即看去，倆人目光都盯在砧板上放着的菜刀。

夏松林又狠揍他一拳，快步走去拿到了菜刀順手帶上廚房的門，兇光畢露的瞪着應梓柏，面部失控般抽搐着，咧嘴說“我今天就殺了你！”梓柏仰頭看着他刺激他道“你敢殺人？你從小就是個窩囊廢，你明知你父母那些肮髒事我敢說你從來沒有去質問過他們，肯定在被子裏閉上眼睛捂着耳朵，躲進自己的小世界幻想着一切不過是個夢！你是沒有膽子去面對真相的。你爸媽至今應該還不知道其實你對他們的事早就一清二楚了。看你那個樣子，就知道又讓我說中了。”

“那麽你和我争鳳凰裏是為了讓他們看你有多本事呢？還是為了你口口聲聲中的大伯？恐怕你自己也不清楚。真是忍不住想想問你，你說叔叔到底是怎麽想的？看老婆偷情是件很惬意的事？在得知你這個兒子竟然會愛上禾楓，他又會是個什麽心态？”梓柏大肆諷刺嘲笑“還是本榆說的對，你們一家人真是變态。”

夏松林面無血色，憎恨在咬牙切齒中貫徹全身，腦袋一熱一刀捅進了他的腹部，接下來不可控制的一下又一下，感覺殺人跟切西瓜一樣。應梓柏躺在血泊裏不再動彈，一雙眼睛直視着他，看得他頭皮發麻。此時，他重傷目光渙散眼前一片茫然。菜刀哐當掉在了地上，夏松林回神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應梓柏，自己的手鮮血淋漓，這視覺強烈沖擊下他呆若木雞，直挺挺的愣在原地。

有鑰匙聲轉動門鎖，夏松林耳中清晰傳來自己心髒劇烈狂跳之聲。禾楓推開門，剎那間無法動彈。張大了嘴巴眼前的一切吓得她魂飛魄散。他嘴唇微微翕動卻無論如何也講不話來。少頃，她反應過來奪門而逃，報了警。

上救護車時應梓柏還有一點意識，他知道他成功了。于是閉上眼睛安然入睡。

半個月後，他傷口基本痊愈，閑來無事坐在病床上喝着稀粥看報紙。辛縧一直沒來看望他，今日她意外出現手裏拎着果籃，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濕傘。

見到他悠然自得，便想放下果籃讓護士拿進去。

他放下報紙，看向門口“辛縧，你來看我了。進來，陪我聊會兒天。”

她放下果籃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他看着她“你在談戀愛嗎？”

“什麽？”她不明所以。

他微微一笑“這麽久不來看我，肯定是戀愛了。”

“救護車送你進醫院的當天我就趕過來了，一直等在在手術室外。後面幾天我，是我自己不想過來看你的。梓柏，不說這個了。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下午搬家公司會把我的東西搬出夏園。這鑰匙還你。”

“你要搬走？方便我問一聲，為了什麽嗎？”

“我不适合留在那裏。”辛縧漠然地看着他“還因為你，我這樣看着你覺得你很陌生，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你。”

“你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她把他的恨意擺在臺面上說了出來“從夏本榆告訴你那件事後，你就決定要報複他們是不是。她喜歡你，你就故意接受給她一點幻想而後明确告訴她是不可能的。你太知道對付這種女孩子，越是她想要什麽偏偏就不給她。極其惡劣的手段折磨她。你可有想過在如何也是你妹妹，她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你要這樣做。”

他不言不語。

“夏松林又有什麽對不起你，他知道的比你早。你有沒有想過他的內心感受，難道他會比你好過。梓柏，你根本就是嫉妒他！”應梓柏轉頭看着她，她她無懼對視“他是你爸爸的兒子，你千般不想萬般不願，只希望自己是他唯一的兒子。你覺得是夏松林毀了你們的父子之情？所以你要毀了夏松林，你故意刺激他，寧可自己冒着生命危險也要拉他下水。其實想拿刀殺他的是你，你盤算的精明你才不會為他背負故意殺人的罪名，所以你親手把這個罪名送給了他。你有沒有想過，禾楓看到那種場面會怎樣。我告訴你，她吓得要命好幾個晚上我陪着都不能安穩睡覺。就算你不為禾楓着想，你也該想想你去世的爸爸，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脈。你傷害他的孩子就是在傷害他，他難過你就會開心了？！”

梓柏別轉面孔，自己的辛酸無人了解。

“梓柏，他雖然有自己的兒子但他并不能相認，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光是把你當做兒子的。你再恨，你也不忍毀掉葡萄架。多年養育之恩，只因那些委屈你就一筆将它抹去了？你懷疑他對你的感情，梓柏，那年我們一起上山玩，你摔傷了是叔叔背着你下山的，嘴上雖然一直在說你不當心那麽皮，可是那關懷備至的樣子現在想來，何來半點虛假。是你寧可信他們那些人的話也不願自己細細去體會你們相處的一點一滴。

你痊愈了可以出院，夏松林心裏的陰影是你親手造成的，他将一輩子帶着。你做的那麽絕，算計得那麽深，你說你心裏除了恨還剩什麽？”

辛縧起身而去。

他的錯誤是他用情太專？太過執着？他所作的一切不過是想重溫童年，尋找零星半點溫情。或許是幼年生活太過溫馨美滿，直至周遭人事坍塌，虛妄的美滿輕而易舉就能粉碎。才發現這二十多年來的生活裏沒有一件真事。

他看着空蕩的病房，跟自己說：我誰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