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林蕪沒有猶豫加了好友， 對她來說， 秦珩和孫陽都是一樣的，大家都是同學。加完好友之後， 林蕪便去洗漱。睡前， 她習慣性地在腦海裏把今天的學習過一遍， 這樣又能加固記憶。

而另一邊，夜深人靜，房間裏只有床頭燈光亮。秦珩抓着手機， 添加好友之後， 那端半天都沒有反應。

他翻身關了臺燈。

睡覺。

很快， 這一學期的期末考試就到了。

這期的考場是按照期中考試成績排的， 林蕪在第一考場第一個，秦珩因為當時在北京參加比賽沒有參考，這一次在最後一個考場。

考試前一天，各科老師都把時間交給他們自己， 讓大家自己複習。

班上幾個成績好的學生，總是不乏來問題目的人。

“蔣楠， 這道題怎麽解的？”

蔣楠微微皺眉，“你問班長吧。我歷史還沒有背完呢。”

“喔。”男同學拿着數學習題冊默默離開，他抓了抓頭，有些尴尬，有些失望。

蔣楠咬了咬牙， 這次期末考她一定要考到年級前十。她回頭看着林蕪那個方向， 他們幾個人還在說話。

林蕪正在抽查姜曉。“中日甲午戰争時間？”

“1894年。”

“中國戰敗的原因？”

“一是清政府腐敗無能， 二是北洋水軍軍備力量有限，三是洋務運動受到頑固派的層層阻攔，四是日本明治維新使之國力大增。”姜曉比了一個“V”，“我昨晚剛背過。”

林蕪笑了笑，“幾個易考點，我都圈好了，你背熟了就行。”

姜曉連連點頭，“我這次要沖進年級前100名，然後去找郝主任要書呢。”

林蕪失笑，不知道這個也能成為她努力學習的動力。

孫陽：“那可真不容易。我媽說，我這次要能進步五十名，寒假帶我去海南。林蕪，你也幫我抓一抓重點呗？我要是能去海南，回來我給你帶椰子帶大芒果。”

秦珩：“是你自己想吃吧。”

孫陽嘿嘿直笑，“晉城冬天冷飕飕的，我挺想去海南的。哥，幫幫忙？”說着他要來抱他。

秦珩一手推開，拿出筆和紙，嘩嘩地寫了十幾個數學考點。“我只能幫到這兒了。”

孫陽小心翼翼地捧着紙，“我愛死你了。”

那邊林蕪也把自己整理的考點給他。

孫陽有些擔憂，“你們說，我這次會不會超常發揮，考到第一考場去？”

姜曉鄭重地點點頭，“有可能，在夢裏。”

林蕪扯了一抹笑，“只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的。”

秦珩也笑了，“你還是別給他太多壓力了。”他順便問道，“你的政治筆記本呢？借我看下。”

林蕪拿過來。

“你暫時不看吧？”

“我複習好了。”

秦珩挑挑眉，“都複習好了？”

林蕪點點頭。

“要拿第一啊？”

姜曉：“林蕪肯定第一。”

林蕪有些不好意思，“年級裏的李維夕、徐慕都很厲害。”

秦珩雲淡風輕地說道：“你也很厲害的。”他翻了幾頁，“那你也給我拎拎重點，抽幾題考考我？”

林蕪一臉震驚：“……？”

秦珩稍稍皺眉，“政治課我都沒有聽。”說話間視線在她的臉色停留數秒，又淡淡地撇開臉，翻了翻筆記本。“要是你忙的話就算了。”

孫陽一臉鄙視，“你自己看王後雄，再做做黃岡密卷。林蕪忙着呢。”

林蕪咽了咽喉嚨，“沒事的。”

秦珩坐直身體，順勢而下，雙眸盈盈地看着她，語調輕緩，“那就辛苦狀元了。”

林蕪挪了一下椅子，花了大半節課幫秦珩複習政治。從消費到生産力最後到經濟全球化。秦珩發現林蕪有她一套學習方式，她能輕易地判斷出，這個考點會出什麽樣的題目？選擇題還是材料分析題。

林蕪：“其實政治和歷史一樣，理解之後背下重點就容易多了。”

秦珩：“看來我這次政治也能考九十分。”

孫陽擠擠眼睛，“讓不讓我們活了？”

秦珩：“不讓。”

孫陽：“呵！你一定要好好謝謝林蕪。”

秦珩眼角一閃而逝的狡黠，“那等考完，請你們去吃烤串。”

孫陽立馬笑了，“真的嗎？好啊！那就這麽說定了，最後一門結束，我們一起去吃飯。姜曉有空吧？”

姜曉：“好啊。”

秦珩看着她，指尖摸索着她的筆記本，“林蕪，你呢？”

林蕪：“我要回家的。”

秦珩：“晚上都沒有車了，你不是一般第二天才回家的嗎？”

“林蕪，去吧。我們幾個人還從來沒有一起聚過呢。”

林蕪：“……我要和叔叔阿姨說一下。”

秦珩：“我們等你的決定。”

林蕪重新坐好，她喝了一大口水。

姜曉背了一會兒書，突然拿出了晉仲北的照片。她閉着眼，叽裏咕嚕地念着：“男神保佑，這期期末考試，我能考進前100名。”

林蕪：“……”

秦珩的腳輕輕碰了碰她的椅子。

林蕪回頭，以為他又要問問題。一盒金嗓子喉寶突然落在她的桌面。

“哎，這兩天說話太多，喉嚨不舒服。我媽讓我帶的。”

這一天，課間時間學校比往常都要安靜。

下課的時候，周一妍路過秦珩的座位邊，她的目光突然被姜曉桌面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怎麽在你這裏？”她氣沖沖地拿起照片。“你從哪裏弄來的照片？”

姜曉莫名：“秦珩送我的啊。”

周一妍的臉都僵了，“這是我送給他的。”

姜曉緊張地想要拿回照片，生怕周一妍給撕碎了。

林蕪站起來，“周一妍，你不要生氣。”見她情緒都要崩潰了，“姜曉把照片還給她吧。”

周一妍哼了一聲，“我才不要。”她用力捏皺了照片，最後成了一個小團，氣的扔給了姜曉。

姜曉也炸了，“你這人怎麽這樣啊？”

周一妍：“我的東西不想給你們。”說完，轉身就走了。女孩子面子薄。她哪裏知道秦珩把照片送給了姜曉，心裏滿滿的委屈。

姜曉眼圈都紅。

林蕪輕輕撫平照片，已經皺成這樣了，想複原幾乎不可能了。“我去和老師借一下封塑機，把照片過個塑就好了。”

姜曉抽抽鼻子，“嗯。”

秦珩回到教室之後，聽說了這件事。“回頭我再幫你重新要一張。”

姜曉：“我可不要周一妍的。”

秦珩：“今年過年，晉城晚會好像會請晉仲北來唱歌。我去問問。”

姜曉：“真的嗎？還有誰？”

秦珩：“回頭我再問問。” 秦媽媽是省臺領導，秦珩知道消息不足為奇。

姜曉壓着聲音，“周一妍很喜歡你啊。”

秦珩嘴角一揚，面色微冷，“我不喜歡她。”

姜曉嘟嘟嘴角，“我知道啊。你喜歡聰明的、溫柔的、漂亮的、善良的——”她故意頓了頓，聲音越來越小，“像林蕪這樣的呗。”

秦珩那雙眸子明亮亮的。

這時候林蕪回來了，她已經把照片封塑好了。“有一點點皺，不過不要緊的。”

姜曉和秦珩默契地沒再說話。

第二天，期末考正式開始。一中的期末考試嚴格堪比高考，一旦發現有人作弊，等待的就是“記過”處分。

學校依舊安排了三天考試時間，不慌不忙。

三天過得很快，直到最後一門結束，大家從考場沖出來。

是的，考試結束就要放寒假了。一個個臉上都挂着笑容，想逃離鐵籠的小鳥。

姜曉幾個人站在逸夫樓前的花壇等着林蕪，卻不見林蕪蹤影。“林蕪不會不去了吧？”

孫陽：“有可能的。她本來就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

秦珩擰了擰眉，大步而去，“我去考場看看。”

等他過去時，就看到林蕪正在和隔壁樓下班的一個男生在讨論題目。兩人盯着草稿紙，表情專注。

秦珩輕咳一聲，“林蕪。”

林蕪恍惚地擡頭，“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

那位男同學看到秦珩，“你們有事？”

秦珩走過來，掃了一眼那張草稿紙，原來是在讨論最後一道物理題。

秦珩不動聲色，“姜曉他們都在等你，讓我過來看看。”

林蕪：“我馬上就好。”

男生解釋道：“是我在向林蕪請教最後一套題目。”

秦珩瞅了他一眼。

剛剛做完的題目，秦珩還記得，他話不多，接過男生手裏的筆，“這題根據牛頓第二定律算的。”解題過程、答案都給了他。

那位男同學默默頭，“是這樣啊。”

秦珩：“就這麽簡單。”他看向林蕪，“我們走吧。”

林蕪背起書包，對那位同學禮貌地說了一句，“再見。”

秦珩微微吐槽，“你那道題沒做出來？”

林蕪：“做出來了。只是，剛剛被他問住了。”

秦珩嘴角動了動，“這麽簡單的題目，他都不會，怎麽考進第一考場的？”

林蕪：“……”

結果，這天晚上，不光是他們四個，屈宸和沈宜葶也加入了。

六個人走了二十多分鐘，來到一家串串店。

一進去，暖氣撲面而來。

大家各自脫了外套。

孫陽“咦”了一聲，“林蕪和沈宜葶的衣服一樣啊。”

林蕪一愣，沈宜葶卻是笑了笑。“我們像不像雙胞胎？林蕪，我們坐一起。”

姜曉無奈只得和屈宸坐一塊。

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你們喝點什麽？”

屈宸脫口而出，“來一箱啤酒。”

那幾個人除了秦珩都瞪着他，他哈哈笑了一下，“逗你們的。剛考完試，要輕松輕松。”

秦珩說道：“兩紮酸梅汁。菜大家挑自己喜歡的點。”

等了一會兒，店員端來了一個大鍋，串串沁在辣椒油裏，讓人食欲大動。

“幹杯，慶祝一下。”

孫陽：“慶祝相識一場。”

屈宸：“倒黴考試終于結束了，老子暫時解放了。”

沈宜葶：“希望保持名次。”

姜曉：“希望我能進年級前100名，郝主任把書還給我。”

林蕪端起杯子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姜曉：“随便說個願望？”

林蕪想了想，“希望萬事順遂。”

屈宸：“秦珩到你了。”

秦珩大咧咧的，“希望高二我也能上國旗下講話。”

屈宸嘴裏的一口飲料直接噴了。“操！你開什麽玩笑。”

秦珩一臉嫌棄，“髒死了！”

沈宜葶連忙拿紙給他。

屈宸哼了一聲，“你這潔癖怎麽治？你以後找了女朋友，怎麽辦？”

孫陽笑說：“反正他這三年又不找女朋友。”

秦珩的目光突然掃到林蕪身上，恰好林蕪也在看他。他煩躁地瞪了一眼屈宸。

屈宸笑眯眯地說道：“告訴你們啊，高中的男同學比你們未來的大學男同學帥多了，所以你們要把握機會，珍惜當下。”

姜曉：“不一定吧。”

沈宜葶反駁：“你就喜歡胡扯。”

屈宸問：“林蕪，你信不信？”

林蕪想了想，“高中我們每天有十個多小時的相處時間，相處久了什麽樣子都習慣了，就順眼了。”

“哈哈哈哈！這才正解。”

“日久生情！對吧？”

孫陽傾身，“那你們覺得我帥不帥？”

姜曉差點嗆到。

幾個人一直吃到七點多才結束。外面的早已黑了，兩邊的路光發出蒙蒙的光澤。

林蕪拉好校服拉鏈，“我回去學校了。”她頓了一下，一一看過每一個人。是的，長這麽大，這是她第一次和同學出來吃飯。沒有負擔，只有單純而又真切的同學情誼。她整個人都是輕松的。

是的，她要回家了，他們再見面就要等年後。

“新年快樂！”她一字一頓，這是她對所有人的祝福。

林蕪揮揮手，轉身順着人行道往回走。

屈宸雙手插在口袋裏，“回家吧。”

秦珩站在原地，“你們先回去吧。”話音一落，他朝着林蕪的方向追上去了。

沈宜葶喊道：“哎，秦珩……”可惜他已經聽不到了。

“林蕪——”

林蕪停下腳步，見是他，她擡起頭，臉從衣領裏露出來。冬天的風吹在臉上太冷了。她習慣性的把臉埋在衣領裏。

他硬聲硬氣，“有點晚，路上車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又不遠。”

秦珩沒說話，行動說明他的态度。“你明天幾點走？”

“宜行哥說八點過來。”

“他送你回去？”

“嗯。”

秦珩默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微斂。

一路到了校門口。

林蕪側首看着他，“我到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秦珩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抿，目光沉靜深邃。

林蕪見他臉色微微低沉，“秦珩——”

秦珩舔了舔冰冷的嘴角，“新年快樂。”

林蕪微仰着頭，周圍靜悄悄的，偶爾有車輛從馬路上經過，鳴笛聲刺耳。兩人靠的近，她莫名地有些不自在，“謝謝你今天的晚飯。”

“那個回頭成績出來了，我發你微信。前幾天剛加你了。”

林蕪微楞，“可是我明天要去停機。”二十放假在家，手機她不太用得上，所以她決定去停機。

秦珩一口氣往上湧。

她眼睫輕顫，說：“我進去了。”

秦珩還站在原地未動，目光一直追随着林蕪的背影。

門衛叔叔從裏面出來，“同學！還不回家啊！大晚上的不要在學校門口晃悠！你們郝主任還在學校呢！”

秦珩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