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別把我當成你認識的那個人——”湯姆說。

這句話讓黛博拉一度感到不知所措，因為這是第一次，幼年的黑魔王，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注意到她看待他的目光後指責了她的行為。這大概緣由于這一周目的黛博拉不純粹的情感，一周目的她是滿心歡喜地希望對方能改變，二周目是拼命地躲避，三周目的情感是最為純粹的憎恨，她要麽喜歡對方喜歡到希望對方能同樣喜歡自己，要麽憤恨對方到希望他無時無刻死去。

但四周目的黛博拉，對湯姆的感情更為複雜，一方面是鄧布利多的囑托，另一方面是她曾在三周目親手複仇，憎恨不再在她心底如有螞蟻撕咬，卻化為了一種更深沉的執念。

湯姆被黛博拉一會好一會不好的行為所刺激，所以在黛博拉細心地用清理咒為自己清洗頭發時，忍不住出聲指責。

“我盡力。”黛博拉回複他。

雨夜後的早晨，綠葉上未幹的雨露反射着晶瑩的亮光，孤兒院的人驚訝地發現湯姆已經不知不覺地回來了，但大多數人都驚訝的是他沒用驚動其他人而回到了孤兒院，卻并不驚訝他不會回來，畢竟湯姆·馬沃羅·裏德爾是個孤兒，還不是後來的那個斯萊特林唯一的繼承人。起碼在湯姆十一歲去霍格沃茨前，他也只是個沒有背景和財力獨自生活的孩童。

科爾夫人生氣地關了他禁閉，當湯姆一周後再次出現在孤兒院的孩童面前時，許多人同時又發現許多事情發生了改變。

至少，黛博拉這個一直沒對湯姆微笑過的人，在為孤兒院的孩童們上課時，開始贊賞湯姆出色的表現。

但更多的時候，黛博拉還是會像以前一樣，不去輕易接觸幼年的黑魔王，她怕她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會忍不住想起前三個周目，繼而又流露出厭惡的目光。湯姆不喜歡這種目光，她也不喜歡看見湯姆因為她的目光而煩躁的臉，那像是在對她說“你不能這麽做，這個孩子還沒做過這件事”。

可是這個孩子未來後會做這件事，而且他經過三個周目，依然沒有更改那個歷史的軌跡。

“我讨厭湯姆。”一日，貝西莫，那個曾經被湯姆偷走過鋼筆的男孩坐在黛博拉旁邊低聲說道。他受到黛博拉潛移默化的影響，已經沒有剛開始那般怯懦自卑。

“為什麽？”黛博拉笑了笑，“他改變了不少。”哪怕可能只是表面上的改變，湯姆也比以前的他好了許多，他身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固定的孩童來和他一起玩耍，也有漂亮的女孩開始逗弄他。

貝西莫的目光閃爍了幾下，最後下定決心說道：“因為黛博拉你對他很好。”

“很好？你确定嗎？”

“我看見過——你會偷偷地幫他整理房間，會不露痕跡地照顧他的飲食，你甚至開始表揚他，提醒他上課時做錯的題！”貝西莫突然感到委屈，因為他以前曾經因為黛博拉對湯姆的冷暴力而欣喜，當黛博拉和他一起讨厭他不喜歡的人時，會讓他更加喜歡耀眼友善的黛博拉，但現在黛博拉也開始像孤兒院裏的一些女孩子一樣，對湯姆露出笑容。

大家因為他的外表，卻忽視了他魔鬼的本質，這讓貝西莫很生氣，他覺得黛博拉受到了迷惑。

“那都是小事。”黛博拉輕聲說。

因為鄧布利多的囑托。

雖然他們并沒有立下什麽誓約，但是黛博拉并不是那種答應了別人又不去做的人，鄧布利多從未如此認真地囑托過她什麽事情，而事實證明，這位老人的每一次囑托，都是正确的。

可她又越不過心裏那道坎，所以她只能這麽做，既不用面對湯姆的那張臉，又可以做到能讓湯姆的生活變得更好一些，盡管這不過是一種投機取巧罷了。

黛博拉不知道湯姆有沒有察覺，但她能感覺到湯姆試圖拉近自己與她的距離。他還是會假裝不經意間提起一些和魔法界有關的事情，又試圖詢問一些霍格沃茨的生活，他希望黛博拉能教導自己，最後被黛博拉用一句“你沒到十一歲無法很好使用魔咒”給堵回去了。

她無法理解湯姆的行為，因為如果她是湯姆的話，會很讨厭一個每天聲稱是在“監視”自己的人。

但湯姆裏德爾的想法顯然和黛博拉有所不同。就像現在，這個有着精致面龐的男孩在又一次和別人促進完關系後，看到黛博拉想和她搭話，卻又因為她旁邊的貝西莫而一下止住了步伐。他看着貝西莫親昵地坐在黛博拉旁邊，而有着金色頭發的女孩，展露出了從未在自己面前展露過的溫暖笑顏。

在這一刻，湯姆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憤怒和不甘。

就像湯姆之于黛博拉是一種執念一樣，黛博拉之于湯姆也是一種執念。這個偏激的男孩，自小就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直到有一個漂亮耀眼的女孩突然闖入他的世界，擁有着比他高貴的身份，強大的實力，告訴他

——你并不唯一，也并不尊貴。

他在女孩面前更多的是自卑，還有向往，和妄想，妄想取而代之，将其踩在腳下，然後成為最尊貴的，讓所有人敬佩的人。

但漸漸地湯姆又慢慢接納了黛博拉，時間能緩沖掉許多許多東西，湯姆覺得黛博拉這樣和他一樣的特殊的存在，就應該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去和孤兒院裏的孩童瞎攪合。

如果黛博拉一直用剛開始的冷漠厭惡的态度對待湯姆的話，湯姆大概會慢慢絕了這種念頭，但是她的忽冷忽熱，給了幼年的黑魔王一種希望。

人總是不會被輕易滿足，當湯姆也體驗過那種友善，那種溫暖後，他再也不願意輕易放開那只在他生病時給予自己安慰的柔軟的手。他并不算得上是“喜愛”黛博拉，只是他無法容忍這個特殊的存在，不對同樣特殊的自己予以善意，反而将那些笑容，親昵，溫暖都交給了那些平凡普通的麻瓜。

他心有不甘，嫉妒着所有能親密地湊在黛博拉身邊的孤兒院的孩童們。

湯姆這樣想着，便又邁起腳步，走近正聊着天的兩人，笑着對女孩喊道：“黛博拉——”

他在心底嗤笑着貝西莫一瞬間變差的臉色，又煩躁于黛博拉迅速消逝的笑意。

“你好，湯姆。”黛博拉禮貌地點點頭。

貝西莫哼了一聲，嘴裏嘟囔了幾句，才慢吞吞地說：“你好，裏德爾。”

“納吉尼身體不舒服，我想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有辦法，所以來找你幫忙。”湯姆微笑着說。

黛博拉想到那條毒蛇，露出遲疑的表情，她正想說自己就算懂一些知識但也不見得會治好一條蛇時，湯姆見狀，補充道：“你知道，納吉尼身體一不舒服心情就會很不好，現在也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擔心她會傷到別人——”

“走吧。”黛博拉嘆了口氣，她擁抱了一下貝西莫，然後跟在湯姆的身後。

他們之間很少會只有兩個人一起走在同一條路上，所以黛博拉感到渾身的不舒服，而湯姆也并沒有多說話去打破這個尴尬的氣氛，直到臨近走到湯姆房間門前時，他才突然出聲：“我騙你的。”

“什麽？”

“納吉尼并沒有生病，就算我現在用蛇語和她交流讓她裝，我相信你也能看出來，還不如現在就跟你說。”湯姆一字一句地說。

黛博拉忽然間沉下了臉：“那麽，偉大的裏德爾先生，您特地用謊言把我從我的友人身邊騙走又是為了什麽？”

“因為我不想你和貝西莫待在一起。”

“啊？”

“你知道你的身份嗎？你是一個女巫！你有着那麽神奇的力量，卻和一個普通麻瓜待在一起？！”湯姆一瞬間變得激動起來，他本來十分好看的臉，也因為他的情緒而猙獰，像一只時刻準備進攻的雄獅。

“那麽我該和誰待在一起？”黛博拉失笑起來，“我記得我和你提到過魔法界的‘巫師至上’主義，我以為你能從中明白許多道理——”

湯姆慢慢地冷靜下來，但他忍不住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可是，我……”

“湯姆，你為什麽那麽生氣？”黛博拉疑惑地問。

因為他在嫉妒。

湯姆知道，但是他不好意思說出來。

“你的職責明明是監視我。”他輕聲說。

“我還有一個職責，是答應一個讓人敬佩的老者的，希望我對你好一點，所以我才……作出那些舉動。”

“老者？是我的親人嗎？！！”

“不。”黛博拉定定地看着他，“但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能走向正途，并且學會愛與幸福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

深夜一章，明天繼續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