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21)

會超過六點。”

伊糖捂着嘴,被土撥鼠的比喻樂壞了。

***

東仁集團,

伊威甩上車門就黑着頭沖到樓上。

劉東仁靠在椅子上,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抽着煙。

他今年業務超額,每一天心情都極好。

伊威說:“你和糖糖怎麽說的?她怎麽不認你。”

“那還不都怪你。”劉東仁說:“沒告訴我她怎麽是這麽個散財的性格。”

“什麽散財?”

“我一說她是我女兒,她立刻拿着程皓給的支票,說不用還了。又追着我像查戶口的一樣審問,問我什麽時候知道她回來的,還問我什麽時候和你相認的。”

伊威拍着桌子說:“不是給你說,讓你說才和我相認的嗎?你認我不認她,讓她想明白得多難過。”

劉東仁瞪着眼回道:“我開始不想說的。但她拿着支票要給程皓,我當然得給她說清楚,我是看你們的面子才把東西送到程皓的拍賣行。掙了我的傭金,還不用給我賠錢。這麽好的生意我怎麽遇不上。”

伊威捂着腦袋煩躁地趴在桌上:“爸——你怎麽這樣。”

他都要被氣死了,換了兩口氣,站起來說:“你就是說來說去不舍得那錢,一提錢你就什麽都說了。”

“看你說的輕巧。”劉東仁說:“掙錢多難,你是今年行了大運,不想想明年。回去看看大數據,每年多少開發商玩完。不是我小氣,是你們太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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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威的手機在手裏響,他看了號碼,不耐煩地說:“我不給你說那麽多,我這裏還有事,回頭我把糖糖勸回來,你對她好點。你別忘了你答應過肖揚,你會對她好。”

“你忙去吧。”劉東仁比他更不耐煩。

伊威跑出辦公室,跑下樓梯,電梯對他形同虛設。

開車一路往西街去,到了西街,沒有去葆皓,而是直接開到了西街第一炸醬面的路口。

他下了車,左右看看,不大确定地走向炸醬面館子。

一進去,就看到袁曦笉。

她戴着墨鏡正對他擡手示意。

他走過去,十分不理解地問:“我以為你說在門口等,你幹嘛進來?”

袁曦笉低聲說:“這個時間沒人來吃面,這裏人少。我平時絕對不會來這地方,沒人認識我。”

伊威拉了凳子在她旁邊坐下,有服務員過來。

袁曦笉伸手點着菜單對着人家說:“炸醬面大碗的,不要蔥花。”

伊威說:“我愛吃帶蔥的,你叫個小碗的就行。”

袁曦笉對服務員說:“兩個大碗,一個帶蔥花,一個不帶。”

伊威等服務員走了,看向她說:“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早想來吃,沒人陪你來,你這是找搭臺的是吧?”

袁曦笉掰着一次性筷子說:“我聽人提過一兩次。今天正好要和你說事,我主要還是考慮這地方比較讓你自在,都是為了你。”

伊威豎起拇指:“論颠倒黑白,你強!”

袁總點頭謙虛地笑了笑。

***

另一邊,程皓領伊糖走進一個帶影壁的大院子,院子裏沒有人,程皓伸手拉住伊糖的手,踩着青石板往裏面走着說:“小心點,這家有狗。”

伊糖當了真,躲在他身後。她很怕狗。

古香古色的大院,伊糖來過西街這麽多次,每次都從門口過。

她左右警惕着有狗跑出來。

低聲問程皓:“這是什麽大院,為什麽咱們來這裏。”

程皓在一面牆前方站定,把她拉到身前,然後說:“過來……讓你看點有意思的東西。”

伊糖站在那裏,看着牆上的浮雕。

然後說:“讓我看什麽,全世界最擅長雕刻的是希臘人,我看過很多。”

“不一樣……”程皓低聲說:“你看這是咱們的,你一直來西街,但是你不知道該看什麽。我們的東西,有我們的美,你要會看才行。這一面浮雕,寄托着房屋主人美好的心願。你看這幅上面有牡丹花和白頭翁,你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伊糖搖頭:“我都不知道什麽是白頭翁。”

程皓手擡起來搭在她肩膀上,聲音近得靠在她耳邊說:“怎麽看不出來,你看那一叢叢的牡丹花旁邊站着的兩只,不就是白頭翁。”

他的聲音冷冽又典雅,這樣靠近的時候,還有點說不出的意味。

伊糖覺得有點怪,就湊近牆趁機觀察,也離程皓遠點。

誰知手還被他緊緊拉着,她就把自己拉成了一個別扭的樣子。

她扭頭看着程皓:“你覺得我難受嗎?”

程皓對着牆面悠然地嘆氣:“我才難受呢。”

伊糖的高跟鞋退後一步,抱怨說:“你有什麽難受,被反手扭了胳膊的又不是你。”

程皓嘆着氣,慢悠悠道:“我和唐伯虎一樣難受,富貴白頭你都不懂。”他搭上伊糖的肩膀,轉身往外走:“不過我也就是試探一下,富貴白頭一般是清代瓷器上愛用的吉祥紋飾,那面牆上的不是。”

伊糖不确定地回頭:“真的?”

程皓說:“真的,你不認的東西都是假的。”

伊糖:“……”

出了院子,伊糖站在臺階上不動了。

程皓下了兩階,站在比她低兩階的位置看着她笑。

伊糖郁悶地抿着嘴。

程皓笑着擡手給她作揖,笑道:“咦,他家難道把狗送人了,改天我問問。我上次來真的有狗的。”他向內張望:“今天就奇怪,沒有人屋門還都鎖着,沒人也沒狗。”

伊糖下臺階,理都沒理他走了。

程皓站着不動說:“糖,方向錯了。——這邊。”

伊糖拐回來對他伸出手:“手機給我。”

程皓立刻說:“你要幹什麽?我逗你玩一下。”

伊糖說:“我想起來我還養着一只鳥呢。”

程皓的笑容僵在臉上。那鳥大名鼎鼎,他早有耳聞。遞過去手機,順口說:“別是只白頭翁就行。我不養白頭翁。”

伊糖擡手打他,真是一點辦法都沒,又被逗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甜不甜~乃們說

☆、90

伊威拌好面, 跐溜吃了好幾口, 發現袁曦笉還在慢騰騰攪拌。

他說:“你和我妹一樣,拌面手都笨。——我來。”

他手對着袁曦笉揮了揮, 示意她閃開。

袁曦笉坐遠, 看伊威端過碗, 挑着面拌。天熱,伊威穿着T恤, 手臂上肌肉硬實,上臂的袖子不羁地抹在肩膀上。

轉眼碗放回她面前。

她開始吃,又忍不住想看伊威, 卻看伊威伸手去拿桌上的生蒜。

“你幹什麽?”她驚悚地伸手去攔。

伊威說:“怎麽, 不能吃。”他猶豫了下, 把蒜扔回去:“不過這事情我尊重你,不習慣聞蒜味,咱們等會就沒辦法說話。”

随即他轉頭對服務員喊:“開瓶啤酒。”

袁曦笉在心裏把自己手下的專家,鑒定師, 拍賣師, 部門經理,副經理全都想了一遍,有點不理解自己為什麽會坐在這裏。

服務生送過來冰啤酒。伊威拿杯子看了看,拎起T恤下擺擦了擦杯子口,瓶口半斜開始倒酒,他說:“你看着……”

袁曦笉茫然地不知道要看什麽。

伊威酒瓶口挂在杯子口,啤酒緩緩順着杯子壁流下, 他說:“你看……這就叫卑鄙下流。”

袁曦笉:“……”

她看着那“杯壁下流”又看看伊威:“我忍不住說幾句,我怎麽覺得你現在說話越來越……那個,反正我說不出,是不是和你的工作有關。”

“你想說粗俗?”伊威看着她笑:“咱倆來交換個信息,你又不是我女朋友,管我粗不粗俗,您也是文化人,知道尊重別人的生活習慣,這方面我就不多說了。”

他低頭吃面,猛然又問:“對了,你要不要來點啤酒?”

袁曦笉說:“我下午還有會呢。”

“那有什麽。”伊威把杯子推過來:“你先喝。不想喝了再給我。”

袁曦笉糾結,那杯子他剛剛用衣擺擦過,她想到衣服撩起來,他露出來的腹肌,端過杯子喝了一口,冰啤酒又冰又涼。

她手擋住嘴,打了個嗝。

伊威笑起來:“擋什麽,又沒人笑你。”

袁曦笉不敢繼續喝,把杯子推給伊威。伊威端起來一口幹完又拎起瓶子續,問道:“你說查到了什麽事情要告訴我?”

袁曦笉周圍看了一圈,沒人也要确認一番。

而後說:“你先答應我,聽完什麽都不許幹。對方我惹不起,你別給我找麻煩。我爸說岑遇安做生意的手段不行。”

“行,你說。我不會害你。”

伊威答應的很痛快。

袁曦笉抿嘴笑了下,靠近他低聲道:“上次你們丢花口盤之後,我一直覺得不對,也一直在讓人查。一個是撞你們車的人,一個是送花口盤去我們拍賣行的人,這招栽贓嫁禍太缺德了。可那天來的人根本是個普通人。”

“那開車的也一樣呀,程皓當時就查過。”伊威吃着面,看着她:“你還有什麽門路。”

“你嚼着東西別說話。”袁曦笉說:“聽着我說就行。——後來我還是讓人跟着那個送盤子來的人,畢竟我這邊人多。這不都過了快一年,我的人和那人混成了熟人,終于套出來話,那盤子是劉紹輝讓他送到我們拍行去的。”

伊威瞪大眼睛看着她:“劉紹輝是岑遇安的第一狗雜碎。”

“可不是。”袁曦笉推他:“別這麽說話。”

伊威點頭,旋即修正說:“劉紹輝是岑遇安手下的得意狗腿,非常得他器重。”

袁曦笉笑着又推他一下。

“不過……”伊威半點沒受幹擾,靠近她說:“你這人辦事怎麽這麽慢,竟然讓人套近乎,套了一年?”

“要不然呢?拉着他打一頓嗎?”

“……未嘗不是種辦法。”伊威認真考慮可行性。

“別想了。”袁曦笉說:“那人離婚了,老婆孩子一直受劉紹輝照顧。他自己沒工作,但對家人很好。你打死他也沒用。”

伊威就沒問那她的人怎麽騙到的內情,推開碗說:“不吃了。這事情我怎麽覺得這麽不對勁呢。”他拿出煙來:“岑遇安招肖揚當上門女婿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在桌面上磕着煙。

袁曦笉慢慢吃了口面,點頭,然後說:“肖揚回頭一準要後悔回頭找你妹,讓你妹妹小心點。”

伊威夾着煙,意外地看着袁曦笉:“這話怎麽說?”

“他們在莊瑾瑜的拍行,我當然知道你妹和肖揚的事。”她說着話挑面,一滴炸醬飛出來,伊威連忙抽了張紙遞過去。

袁曦笉低頭擦着說:“肖揚當時那樣選,其一是女方家有錢。其二我覺得……他大概也能看上岑予微。”

伊威說:“我們從小認識,那時候她沒有這麽婊氣。”

袁曦笉的手停下,看着他說:“你能和我好好說話嗎?你再這樣語氣說話,我下次不和你出來了。”

“行,行。”伊威對她擡擡下巴:“你來給我送消息,我心裏感激,你說什麽就是什麽,都随你。”

袁曦笉一副不和他多計較的樣子,繼續道:“找人查盤子那事的時候,我也讓人查了岑予微在國外的事情。肖揚肯定不知道,她在國外的男朋友多到數不清。等他知道,更會後悔離開了你妹妹。”

“你說什麽……岑予微在外頭男朋友多到數不清?”這個伊威也從未聽說。

袁曦笉肯定地說:“那這點是真的。”

伊威噗嗤給笑了:“該!該他個孫子,甩我妹!”

袁曦笉這次沒再糾正他。

而是說:“不過綜合丢盤子的事情,我今天叫你來,主要就是想告訴你,你看,岑家找人弄走你們的盤子,打了你妹妹,還嫁禍給我,簡直一舉三得。那岑予微和肖揚好,會不會和上次也有關聯。”

“當然有關聯,臭娘們她就是惦記着程皓,肖揚從小就跟着程皓,天下男人都死絕了,她就能看上肖揚,還不是為了以後可以和程皓有交集。真是變态。”

袁曦笉懶得再糾正他,只是囑咐說:“反正你答應我這事情不暴露,要怎麽辦你自己想,不能牽扯我。”

“行。”伊威拿着煙盒打火機站起來:“那我先去買單,我妹還等着找我算賬呢,我就不和你多說了。咱們下次再約。”

他說完就去門口買單。

袁曦笉看着他拿過零錢,夾着煙對她擡了擡手,推開門走了。

***

伊威剛跑出炸醬面館,迎頭撞上正準備進來的伊糖和程皓,程皓手裏還拎着一個鳥籠,裏面是一只并不名貴的小型鹦鹉。

三個人在門口狹路相逢。

伊威用京腔開玩笑道:“你二位這是提籠架鳥,逛着古玩市場吶?”

伊糖擡手看了看表,然後對程皓說:“你看,他大概怕晚上餓肚子,先來這裏吃頓飯。”

“才不是。”伊威說:“我來辦點事。”

程皓伸手去推開門,讓伊糖進。

伊威跟進去,程皓看到袁曦笉,擡手示意了下。

伊糖在旁邊的桌上坐下。

伊威說:“這裏在風口,換對面坐。”

伊糖換過去,程皓在她對面坐下,把鳥籠放在旁邊椅子上。

問伊糖:“還和以前的一樣?”

“嗯,要小碗,多點青菜。”

程皓叫服務生過來。

伊威兩步走到袁曦笉那邊,把自己沒心情吃的飯和沒有喝完的半杯啤酒端過來。

程皓和伊糖目光一致看看他,又回頭看袁總。

不明白這種組合如何産生的。

伊威說:“不用驚訝!我給你們說,今天我知道糖糖要給我鬧一場大的,我已經提前準備将功贖罪了。我這裏有驚世大消息,說出來,你們倆都得原諒我。”

伊糖說:“原諒你什麽,原諒你騙我,還是原諒你騙程皓?這是兩件事。”

“怎麽能這麽說。”伊威看着程皓笑着說:“今天見劉東仁了是吧,我和他說了,那花口盤的錢先不急着還。”

伊糖在桌下踢他一腳,伊威這是連她也瞞着,他們拆夥的時候,伊威就知道他們有父親,她可以和他回家慢慢算賬,可他騙程皓這一點卻實在難以說過去。

伊威對程皓說:“我離開公司那時候,和劉東仁也不是很熟。現在不一樣了,咱們兄弟都應該向前看。”

程皓淺笑着站起來說:“我去給伊糖點碟涼菜。”

伊威就沒攔着,“那邊櫃臺裏調蓮菜看着不錯。”

等程皓走了,他轉頭上下打量伊糖,滿臉挂着喜歡說:“糖糖,幾個月沒見,我妹又漂亮了。”

伊糖說:“別和我說廢話。你自己想辦法去和程皓解釋,他至始至終沒有問你和他拆夥的打算是什麽時候有的。你那時候都要走了,還挑剔他不幫我報仇。現在人家想透這件事,不用說,我都替你不好意思。”

她說到這裏又想起後面還坐着袁曦笉,就幹脆不說了。

程皓回來,坐下對伊糖說:“他們讓廚房重新給你調一碟少鹽少油的。”

伊威連忙轉向他,認真道:“兄弟,咱們都是幹大事的人對不對?”

程皓不置可否 。

伊威看看伊糖,又看了看遠處的袁曦笉,身子前傾,對伊糖程皓低聲說:“如果我說,我查出來了咱們花口盤被搶的真相,你倆能不能原諒我?”

程皓:“……”

伊糖:“……”

☆、91

話沒說完, 袁曦笉走了過來, 她走到伊威身邊說:“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別忘了。”

伊威連忙點頭。

袁曦笉站了一會,然後走了。

看到人出去, 伊糖和程皓對了對眼神, 人家站半天, 伊威也不知道送一下,對這個人, 真是不能指望太多。

誰知伊威卻忽然好像機靈了,他說:“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說。——哎, 服務員過來, 把面給打包。”

他們拍賣行離的近, 程皓早上到現在的床都沒有收拾。伊威自己住的地方更像狗窩,他進來對淩亂視而不見。

程皓把面給伊糖弄到碗裏,“你先吃。”

“你呢?”

程皓示意手裏的袖珍鹦鹉。他這地方沒有窗,找挂鳥的地方破費心思, 最後把鳥挂在門口衣帽架子上, 又給鳥備了水,聽着伊威對着吃面的伊糖一直叨叨,把他怎麽遇上袁曦笉,又怎麽拉關系,從人家那裏得到的消息竹簍倒豆子一般倒了幹淨。

伊糖說:“你過來先吃飯。”

程皓洗了手坐下。

伊糖說:“你要想說他就說。不過他這樣,說也沒什麽用。”

伊威也不知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對程皓說:“這消息算将功贖罪了,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沖動過。我今天早上給王矯打電話還說,那盤子錢不用急着還,要不你先用繼續開拍行。回頭有機會再弄個花口盤給他就行。”

程皓說:“不用,我自己有打算。”

伊糖視線微側,看到程皓的碗。她的面已經讓她哥給拌好了。

程皓轉頭看向她說:“樓上的拍行不想幹了,他說把地方還給我們,我沒有要,現在還正談呢。”

伊糖說:“是不是合同上有附加條件。”

“嗯。”程皓說:“如果不能履行,要給咱們賠付房租。”

伊糖說:“那我哥說的那事你怎麽看。真是岑家人弄了我們的盤子。”

“……我覺得又是我連累了你。”程皓的聲音帶着掩不住的自責。“放心,這次我一定給你個交代。”

伊糖停下筷子,擦了擦嘴說:“什麽都別做!那岑遇安勢力太大了,他那麽有錢,當時肯定才花了一點點錢,就讓咱們找了一年才查出來。”她說到這裏,看向程皓問:“袁曦笉那個人到底怎麽樣?”

程皓說:“以前沒有認真了解過,只覺得她喜歡以勢壓人,她想做行業老大,對別人的反對總會表現的很強硬。現在想起來,根本是因為還不夠圓滑,咱們那事情,她顯然也受了教訓,所以查這件事就很小心。”

伊糖說:“我也覺得,那咱們都小心點,這事情更要仔細籌劃,不要露出去。”

伊威在旁邊聽着,到了這裏,知道自己差不多過關了,眼睛才開始周圍看,不明白為什麽程皓弄只鳥,又看到伊糖的行李還放在門口。

“糖糖,你今晚住哪兒?”他順口問。

回頭卻發現伊糖和程皓都看着他,好像他問了不該問的。

“怎麽了?”他說:“我當然要問,這眼看天黑了,總不能讓你和我去外地住吧,那住酒店還是住程皓這裏,你得挑一個地方。你要住這裏,我去王矯家給你搬鋼絲床去。”

伊糖說:“住酒店。”

程皓沒說話。

伊糖又說:“鹦鹉和你住這兒。”

程皓還是沒說話。

後一句顯然是和程皓說的,伊威更奇怪了,他說:“程皓,你一天都忙到腳打後腦勺,怎麽還有空養鳥?”

伊糖說:“那是我之前買的,一直在花鳥市場放着,今天才接回來。”

伊威的眼睛一下亮了,跳起來走到那鳥籠前面,左看右看,巴結的語氣說:“原來是我們糖糖的鳥,怪不得長得這麽好看,你看……”

然後他就眼看着那胖墩墩的鳥,頭一點一點,靠在籠子邊不動了。

伊威大驚失色:“我去,這不會讓我看死了吧。”

程皓說:“這鳥之前快死了,今天去拿的時候,那老板說這鳥會嗜睡,就是這樣,一會就睡着了。”

伊威嘴張成O型,簡直不知說什麽好。

***

把伊糖送到了酒店,伊威一刻不停,給肖揚打了電話。

肖揚正好和李英在酒店參加一個牌局,他就過去了。

肖揚抽空出來,倆人在停車場說話。

他把事情簡單說了,當然沒有提岑予微的事情。那屬于倒插門女婿的隐私,他只說了花口盤的事情。

肖揚抽着煙聽完,身上的白禮服在夜色下很隆重,他說:“我其實一直都沒怎麽見過岑遇安,這事情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是他搞鬼,當然想報仇。我沒有意見,但這仇怎麽報得慢慢來。”

伊威說:“糖糖今天也是這麽說的。”

肖揚看向他,神色意外:“糖糖回來了?”

“嗯。”

“什麽時候?”

“今天。”

肖揚抽着煙,不知道為什麽心跳得很快,好像有激動人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說:“我的意思咱們還是來日方長,咱們和岑遇安的實力差太遠,加上你爸,李英周圍能幫我的人有幾個,就算把這些都加上,也不夠。”

伊威沉默地抽煙。

天很黑,停車場又黑又靜。

伊威說:“如果說那時候你是被岑予微故意騙去接她的,你覺得有多少可能。”

“九成九。”肖揚說:“這事回頭說。”

他彈着煙灰,煙灰落在地上,他說:“我那家新公司,你一定沒有和糖糖說吧。下周開業,既然她回來了,到時候你帶她一起過來。”

“怎麽,你還想見她?”

肖揚說:“你問問她吧,她如果想來就來。”

伊威不知該說什麽,他對着他爸,可以用肖揚施壓,但是肖揚想見伊糖,他還是不願意。可他最近接的這過百萬的工程,都是肖揚給他找的。他知道肖揚心裏有歉疚。

何況要報仇,少不了肖揚的幫忙。

就點頭應了

***

第二天一早,伊糖還沒起床,就有人按門鈴。

她爬起來過去開門,外面站着帶着早餐來的程皓。

她後退一步讓他進:“昨天咱們沒有約吧?”

“昨天去的那所西街大院沒人,我今天再帶你去一次。”

伊糖合上門,看到程皓把食物放在窗下小桌上。

她去洗手間洗臉,洗手間嘩嘩地傳出水聲。

程皓在房間看了一圈,花瓶裏沒有棉花糖,桌上也沒有寫過的菜名。

窗外更沒有雪。

伊糖走出來去包裏拿化妝包,走到洗手間去化妝,門開着。

程皓問:“你哥哥說他今天過來嗎?”

“不會。他應該今天會回去,昨天他臨時回來,有事情沒有處理。”

“然後是不是過兩天還回來,他要安排你的住處?”

倆人敞着門聊天,伊糖對着鏡子,鏡子可以斜角照到外面,她對着鏡子塗口紅。

唇膏刷在唇上點了點,她抿嘴又擦掉。

然後說:“我哥昨晚打電話給我,說肖揚開了新公司,下周開業,問我要不要去。”

外面沒有聲音,她把唇膏合上,拉上化妝包,走出去看到程皓開了窗,正看着遠處。

她說:“肖揚開了什麽公司你知道嗎?”

“工程公司。”程皓說:“這幾年還是地産的黃金時期,外面的房價一年一個樣。他現在認識了大地産商李英,李英手上很多政府工程,他給劉東仁和你哥都介紹的有工程。當然也要自己為自己打算。”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王矯說的。——也因為有人想讓我知道。”

伊糖過去整理床,想了想問道:“我哥之前和肖揚鬧翻了,什麽時候和好的?”

程皓說:“之前你哥為了你被搶的事情,和他女朋友分手。後來女方遷怒他,斷了劉東仁的工程,他那公司聽說本來今年得倒閉,後來肖揚幫他們找到了工程,他們直接有了這些牽絆。”

“原來是這樣”伊糖把靠墊在手裏拍着,“怪不得我哥之前告訴我只管玩就行。”

她回神,看着程皓問:“那肖揚公司開業你去嗎?”

程皓說:“我會去。他打過電話給我。——在你回來之前。”

“走吧。”伊糖拿了手袋,往裏面裝着手機,餐巾紙說:“那我也去。自己開公司畢竟是好事。”

程皓跟着她往外走,走到門外,伊糖忽然想起來又問:“鳥怎麽樣?她昨晚沒事吧。”

“除了睡的久一點,我覺得還好。”

倆人順着長廊往電梯走,兩邊壁燈暈出金黃的光,伊糖說:“說真的,你說鳥的病會不會沒有好,之前我去買她的時候,她也是那樣站在那裏,對着欄杆發呆,垂着頭好像面壁思過。”

程皓按了電梯,笑着說:“你應該給她起一個名字。”

“名字呀。”伊糖跟他走進電梯,有點拿不定主意地說:“沒有想好要中文還是英文的。”

“中文的。”程皓肯定地說。

“什麽?”

伊糖靠在電梯背景牆的欄杆上,聽了這話她擡頭,對上電梯門上程皓的倒影。他正望着她在笑。

她一下想到去年那天,低下頭,意識到程皓是故意的。

她胡亂問道:“那個西街的院子到底有什麽好?”

程皓拿腔拿調地說:“你可以猜一猜。”

電梯門開,程皓虛扶上伊糖的背,把她推了出去。

***

另一邊,

伊威的的手機響了,他拿過電話,看到上面來電人顯示着“西芹”,他按了接聽。

“喂——這麽早。”

“我這裏出了點事,有人在我車裏扔了一只死貓,你說我怎麽辦?”

伊威眼睛一下睜大,迸出精光來。

☆、92

伊威風馳電掣趕到袁曦笉家的地下停車場, 在裏面轉了一圈, 就看到了袁曦笉,她弄了把釣魚的折疊椅, 坐在車頭前方的位置。

“等我一下。”伊威說。

袁曦笉站了起來, 她也是自己住, 看着伊威找到車位,黑着臉甩上車門, 他幾步過來,然後說:“吓到你了?”

袁曦笉止不住心中的詫異,他還會關心人?

伊威拉開車門看了眼, 然後問:“後座?”

袁曦笉連忙點頭。

伊威拉開車後座。

一只黑貓被人弄死了, 軟塌塌地扔在血泊裏。

他甩上車門說:“這事你怎麽看?”

袁曦笉說:“我沒什麽仇人, 我們這行的人如果結仇,也不會用這種報複方法?”

“那你懷疑是誰?岑遇安?”

袁曦笉:“我擔心我查他的事情讓他知道了,不然不會給我扔只死貓,你知道廣東話裏黑貓有黑鍋的意思。”

“找監控室的人問了嗎?”

“問了。”袁曦笉說:“可沒有什麽可疑的發現, 他們甚至沒有發現有人開過我的車門。”

伊威想了想說:“那這事就麻煩了, 顯然不知道是買通了你們小區的人,還是買通了保安,或者找了高明的犯罪分子,要查得報警。”

“不想報警。”

“那你沒有告訴家裏人?”

袁曦笉說:“我不想我爸擔心,他今年身體不好。”說完不等伊威說話,又補充道:“也不敢告訴我公司的人,在外頭還有公衆形象, 要讓下面的人知道,我被人這樣欺負,還有什麽威信。”

伊威說:“再別挂着你的形象包袱了,去年我妹就用你的形象包袱給你上了一課,還沒活明白。”

袁曦笉回說:“如果不挂這個包袱,在我們行業更是艱難,你沒想過我在國外回來毫無底蘊,怎麽壓得住手上那些專家,他們都和程皓一樣,也許年輕時候不如程皓深沉老練,但他們年齡都在,各個都是心眼比魚網還多。”

伊威看了她一會,竟然好像被說服了,他說:“你有理。——走,上我車。”

袁曦笉彎腰去弄折疊椅,伊威兩步過去,一把輕巧地拎起來,那椅子仿佛輕飛上空中,然後落在他手中,他三兩下折疊了說:“放後備箱是不是?”

“嗯。”

伊威合上車後蓋,左右看了看車,說:“走。”

袁曦笉和他一前一後上了車,心裏還留着他剛剛那又男人又帥氣的動作。

伊威說:“這車收拾幹淨,然後賣了,最近你坐我車。”

“什麽……什麽意思?”袁曦笉不知為什麽,心跳加速。

伊威說:“還好我昨晚要安置我妹沒有走,我給她找了個住處,對了——要不你先和我妹住到一起,也好做個伴。”

“那怎麽行?”

伊威說:“……也對,你這事情還不知道是不是岑遇安做的,如果是他幹的,那就是警告你離我們遠點,本來我想着每天接送你上下班,現在看來還不行。”

袁曦笉說:“我還是住到家裏就行。要不我雇個司機。”

伊威把車拐出地下停車場,陽光照進來,落在他們身上。

伊威說:“不行,那樣我不放心。還是我來吧,你太嬌貴了。”

袁曦笉:“……”

她一直的理想都是做行業老大,回來接手拍行就注定不平凡,她時常覺得自己如同武俠小說裏郭靖黃蓉的孩子,父母太厲害,孩子怎麽做都會覺得不夠優秀。

她手下的專家都是父親的人,只願意對她父親恭敬,所以逼的她只能加倍付出。

也許唯一做錯的,就是打壓程皓那件事,不過那時候她看上了程皓,這種打壓也不覺得多卑鄙,如果程皓對她有情義,那這後面還能變成佳話呢。

伊威的聲音傳過來,他硬聲硬氣地問:“吃飯了沒?要不要帶你先吃飯?”

袁曦笉轉向他,正巧伊威也轉頭來看她,他眼睛裏面黑亮亮的,要不是平時說話太趕客,其實模樣生得很不錯。

“想什麽呢?”伊威說:“你們這些人一天想那麽多累不累?想什麽你說出來,大家商量。能行咱就去。”

袁曦笉轉開臉,露出笑意說:“我發現和你在一起真的有個好處,可以讓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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