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少俠……你不必一大清早就糊我一臉口水吧……”

“看看幾點了。”

嚴晏并非是第一次抱着辛然醒來，但心情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一覺醒來，自己暗自喜歡的人忽然變成了自己的對象，而且正毫無防備地躺在自己懷裏，那還不得趕緊親個夠本——萬一又是自己做的白日夢呢？

“啧，怎麽都九點過了。”辛然摸索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懊惱地把臉埋進嚴晏的胸膛，“是不是就剩我們倆還在睡了？”

“沒有，”嚴晏心滿意足地順勢攬住他，愛不釋手地玩着他的頭發，“李教練剛才來消息，說他們昨晚上都喝大了，申請多睡一會兒。”

“你們這些人可真靠譜。”

從前同溫書他們一起自駕，計劃總是跟着變化走的，自然不會為了趕行程而天天早起，吃飽喝足、保證睡眠的情況下才能身心愉悅嘛。

但這次畢竟是這麽多人一起出來玩兒，辛然還以為肯定要在緊趕慢趕當中度過三天，誰知道才第二天，就賺了個舒舒服服的懶覺。

辛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年紀大了吧，早上醒了之後想要再繼續接着睡就不太容易了——不像某位少俠，親自演繹了什麽叫“醒得早起得晚”，最後還是辛然洗漱完之後實在無聊，把人一屁股踹醒的。

下樓的時候正巧遇到了李威，李威這會兒酒醒，還是對昨天差點撞到辛然的事情感到抱歉，所以一個勁兒地說“不好意思”，辛然沒覺得有什麽，笑眯眯地說沒關系，反倒是嚴晏一臉不爽地拉着他走了，搞得李威一頭霧水的。

有幾個起得早的，已經先行出去逛了一圈，這會兒都回來了，衆人這才一齊整裝出發。這日的午飯不在客棧解決，而是去到了離客棧不遠處的古鎮上各自尋覓各自喜歡的小食。

由于今天嚴晏心情極好，而且早上睡了那麽久，這會兒整個人紅光滿面，精神得不行，愈加青春洋溢。

更令辛然哭笑不得的是，嚴晏塞給他一大把零錢，說是這樣既不用讓辛然真的掏錢，又能想吃什麽就讓辛然給買什麽，自欺欺人式地在那兒自我陶醉。

辛然只好認命地跟在吵吵鬧鬧一會兒要買這個一會兒要買那個的嚴晏後面，替他付賬——自然是把他那一把零錢收好，用的自己的錢。

他一邊機械地給錢，一邊十分費解：自己為什麽一夜之間成了“孩子他爹”？

“你不是喜歡吃辣嗎，嘗嘗這個。”

嚴晏用簽子叉着一塊被辣椒蘸得紅彤彤的鍋巴土豆，吹了吹，舉到了辛然嘴邊，眼睛裏都能看見星星。

辛然一口吃掉，果然就看見嚴晏露出了開心的表情。

“少俠，”當辛然被喂了第不知道多少塊土豆的時候，終于忍不住開口，“我以前怎麽沒發覺你是個如此喜形于色的人呢？”

“唔？”嚴晏一邊嚼着土豆，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那不一樣。”

辛然挑眉看他：“怎麽不一樣？”

“嗯……”嚴晏把土豆咽下去，好好說話，“和你在一起的這種開心，管不住、藏不了，當然和以前不一樣。今天都好多人問我是不是微博抽中獎了呢。”

辛然一口咬掉嚴晏剛叉起來正準備自己吃掉的土豆：

“挺好吃的，再買一份吧。”

二人就這麽一路走一路逛，一路逛一路吃，看見什麽新奇的玩意兒嚴晏都要拉着辛然去湊湊熱鬧，就連路邊叫賣的貓耳狗耳都要扯着辛然去買了來戴——天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古鎮都會賣這種東西？

後來，他不幸被嚴晏拍下來的、頂着貓耳朵吃土豆的照片被溫書看到了，還足足笑了他一年。

下午一點半，自由活動時間結束，大家都逛完了這個不算很大的古鎮，各自都是吃飽喝足，先後回到了大門口集合，準備出發去山上的溫泉村度過一個惬意的下午。

雖說現在不是泡溫泉的最佳時候，但是衆人依舊熱情高漲。辛然心下遺憾，他對于在四周都是雪的地方泡溫泉這件事情還是十分感興趣的。

嚴晏自然是承諾喜歡的話下回合時宜的時候再一起來，辛然這才不情不願、十分挑剔地跟着他買泳褲去了。

兩人本來抱着“來了再買，買了就丢”的想法，所以都沒帶泳褲，可是現在嚴晏看着他和辛然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情侶款泳褲，雖然很劣質，但就是一點也舍不得丢。

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把本就不甚寬敞的更衣室擠的滿滿當當，大家也絲毫不避諱地“坦誠相見”。

李威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衣服給脫了個幹淨，心情甚好地跑來跟辛然搭話。辛然自是問什麽答什麽，一副非常好相處的樣子。

當然，雖然他愛好男，但這裏的人，除了嚴晏之外還沒有別人能入得了他的眼，所以對周圍那群脫光了的老爺們兒，辛然就當是沒看見，僅僅若無其事地用餘光有一下沒一下地瞟着嚴晏就夠了。

而嚴晏呢，則是十分盡職盡責地擋在李威和辛然之間，把辛然遮得嚴嚴實實——什麽職什麽責？當然是他現在作為男朋友的職責咯。

李威在和辛然說話，冷不丁被嚴晏擋住了，只好側了側頭，沒想到嚴晏也跟着他側，總之就是聽得見辛然的聲音看不見辛然的人，最後還聽見辛然壓低了嗓子在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李威他們幾個換好衣服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出去找地方泡上了，辛然這才湊在嚴晏旁邊小聲問道：

“你剛才這是幹什麽呢？”

嚴晏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不給他們看。”

辛然自己還磨磨蹭蹭地沒換好，但他餘光瞟到嚴晏正在脫褲子，結實的後背躬起，簡直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讓辛然看得心裏直癢癢。

而且他已經不用再偷偷瞟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目不轉睛地盯，還要出言調侃幾句：

“這腹肌，真漂亮。少俠，我還是第一次見你沒穿衣服——反倒是你，還見過我光膀子的樣子。啧，身材真棒。”

嚴晏聞言，正準備脫底褲的手一頓，趁周圍人不注意的時候，湊到辛然耳邊，聲音低低啞啞，悄悄道：

“回去慢慢看。”

說完還有意無意地舔了舔嘴唇，看得辛然眼睛都直了——他忽然覺得嚴晏身上很有很多值得他挖掘的地方啊！

等辛然從呆滞的狀态中回過神來，只來得及瞟到一眼嚴晏的屁股，那人穿褲子的速度之快、之害羞，仿佛和剛才調戲自己的是兩個人一樣。

“咳，”嚴晏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和着衣櫃鑰匙一起遞給此刻還穿着一條牛仔褲的辛然，移開目光說道，“你換，我在那邊門口等你。”

辛然看着嚴晏那帶了一點可疑粉色的耳朵尖，忽然想起了中午嚴晏戴的那副狗耳朵，不由地挑起了眉。

他在心裏算計：好歹自己也是比他多活了六年，怎麽也不能在這種事情上丢了面子吧？

于是他叫住正擡腳準備往外走的嚴晏，等人轉過身來看着自己，便笑得人畜無害，手上作勢就要解開褲扣，說：

“你走什麽……不想看我換嗎？”

“咳，我。”

嚴晏看着辛然已經解開了扣子，還面對着自己露出了一個內褲邊，赤着的上身白皙勻稱，線條舒暢好看。他嗓子一緊，心裏後悔自己剛才作什麽不好要去作死，這下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還是自己。

他慌亂道：“我先出去等你啊！”

辛然盯着嚴晏落荒而逃的背影十分不厚道地笑了出聲。

其實若真要他當着嚴晏的面換褲子，他肯定也會不好意思——可誰讓他家小孩兒這麽不禁逗呢。

嚴晏出去之後，辛然當然也不會再磨蹭，三兩下換好了褲子，把兩人的衣服一起收進櫃子裏，又把鑰匙環戴在手腕上，便也走出了更衣室。

嚴晏果然在出口處等他，見他出來了，臉上神情還有點躲閃，于是辛然好笑地牽起他的手，把鑰匙環直接渡到了嚴晏的手腕子上，還趁機摳了摳他的掌心。

嚴晏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比溫泉還燙。

二人路過李威他們泡着的小池子，跟衆人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另找一處沒人的地方，李威還嫌棄他們動作太慢，辛然笑嘻嘻地說嚴教練去上了個廁所，而被點名的嚴晏只好挂着一頭黑線附和地點點頭。

“哇，水好燙啊。”

雖是初秋，天卻愈漸涼爽，即使是一個幾平米的小池，也能蒸騰起暖烘烘的熱氣來。

“慢點下，你也不怕暈。”

辛然前腳剛進池子，正準備一屁股坐下去，就被嚴晏給撈住了膀子。

“啧。”辛然面上頗不在意，動作卻是聽話地慢了幾分，“我只知道泡久了會暈，下得太快也會暈嗎？”

“啊……好舒服啊……”

這個池子不大，被嵌上了大塊平整、顏色各異的石頭，水也很淺，人坐下去剛好能伸開腿、露着頭。

嚴晏看着身邊一臉享受，不時還要發出十分舒服的嘆息聲的辛然，內心十分的糾結。

感性上，他真的很想一把把人攬到自己懷裏抱着，理性上，又覺得該坐得離人遠一些，免得發生什麽令人尴尬的事情。

“少俠，”辛然把腦袋放在池子的邊沿上，側過臉來看嚴晏，眼中氤氲着水汽，神色又惬意又慵懶，“你怎麽不說話？”

“嗯……”嚴晏迫使自己不要心猿意馬，勉強說道，“真的好燙哦。”

辛然聞言直接笑出聲來——他怎麽會遇到一個這麽可愛的人。

自從昨晚和嚴晏互通心意之後，嚴晏整個人就像是被打亂重組了一樣，時不時就會展現出一點撩人的小毛病，虧了自己之前還一心一意地覺得他是個沉穩的人。

辛然心下滿足：這是他的大男孩啊。

沒等嚴晏糾結出結果——到底是坐近些還是坐遠些，辛然已經主動湊了過來，而且故技重施，用腳丫子去磨蹭嚴晏的小腿。

透過清澈的水紋，嚴晏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辛然的腳丫子不停作亂——偏偏那人動作還很小、很輕，路過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辛老師，”嚴晏在水裏悄悄地握緊辛然的手，咽了咽口水，仰着腦袋閉着眼睛說道，“你這種行為有點限制級。”

“嗯？”辛然回握住嚴晏的手，挪到了嚴晏的大腿上，還有工夫對着嚴晏大腿上的嫩肉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說道，“我覺得你這一聲‘老師’喊得更加限制級。”

雖然沒泡多久，但嚴晏已然有些昏了頭。

以至于後來嚴晏為什麽非要辛然給他找件浴袍來穿才肯上岸，其餘的一群人都感到十分的費解。

這片溫泉占的地方很大，池子有大有小，除了他們一行人剛才泡的石頭池子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游泳池，岸上也有不少藤椅免費供人休息。

此刻，嚴晏和辛然正裹着租來的浴袍，坐在藤椅上聊天。

“少俠，還暈着呢？”

辛然支着下巴，不時就要揶揄嚴晏幾句。

“托你的福，現在還暈着呢。”

嚴晏下意識地裹了裹浴袍，認命地翹着二郎腿。

“嚴教練！辛然！別坐着了，快點下來游泳！比賽啊！”

李威的聲音十分具有穿透性，從游泳池那裏傳播過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自從熟悉了之後，李威就不再叫辛然“辛先生”，這也讓辛然自在了不少。

“馬上來！”

辛然揮手，微笑地答應着。

“要去？”嚴晏疑惑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會……游泳不？”

“……會。”辛然沉默了兩秒，很不滿意地回答道，“生存必備技能，例如游泳、騎車，都是我媽逼着我學會的。”

“那就好，”嚴晏聞言一笑，他對李威說的比賽還是有點興趣，站起來就拉着辛然一塊兒過去，“走吧。”

到了池邊，辛然示意嚴晏把浴袍脫下來給他拿着，解釋說自己想先在岸上看看他們比一次，一會兒再下去，回應他的自然是嚴晏自信的神色。

辛然抱着嚴晏的浴袍，又把自己的浴袍撈起來了一些，避免打濕，坐在了游泳池的一側邊沿上，兩腳下意識地在水裏晃悠着。

他們比賽用不到他這一根泳道。

辛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群正在做準備的大老爺們兒——當中最養眼的那一個。

這個泳池，除了沒有高的跳板和跳水臺，其他都是按照标準泳池設計的，自然也有出發臺。此刻男人們的好勝欲都被激了起來，一個個的都準備大顯身手。

嚴晏全身只着一條普通的平角泳褲，正在做着準備活動，但他整個人又是那麽的卓群，特別是和兩邊的人一對比，更是顯得肩寬腿長、肌肉漂亮。

同行的一個女生鬧着要當裁判，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了一個口哨，招呼着衆人站上了出發臺。大家做好了預備動作，雖然都沒有像樣的泳帽和鼻夾，有的甚至連泳鏡都沒有，但在當下的氣氛裏，看着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辛然也情不自禁地伸長了脖子，想要把嚴晏的樣子再看清楚一點。

随着一聲尖銳的哨響，所有人快慢之間都撲通撲通地入了水，辛然的心竟然也跟着緊張了起來——這大概就是他之前從不曾想要體驗的，運動的魅力吧。

嚴晏所在的泳道在最中間，因此辛然不得不為了看得更清楚而又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他才發現大家各游各的，什麽姿勢的都有——反正只要贏了就行，當然就選自己最擅長的。

而嚴晏，則是标準的自由泳。

他借了別人的泳鏡，此時遮着眼睛，雖然換氣的方向正好沖着辛然這邊，但在激起的水花之中依舊看不清臉。

但辛然的眼睛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一樣，看着他舒展着手臂，修長有力的雙腿一刻不停地拍打着水面，好像也在自己的心上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水花。

一個來回比賽就要結束，時間不長也不短，周圍的加油聲漸漸達到了高潮，辛然也沒忍住大喊了幾聲，雖然水裏的嚴晏應該是聽不到的。

他看到嚴晏第一個冒出了水面，心裏覺得一定是如此結果，但還是止不住地自豪和開心，李威游着标準的蛙泳，保住了一個第二名。

嚴晏似乎對比賽結果并不上心，從探出水面的第一刻起就往辛然的方向看了過來，他看到辛然笑得很開心，知道辛然是在為自己驕傲，心裏也跟着愉快起來——這種愉快是辛然帶給他的，與比賽的勝負卻沒多大關系。

嚴晏在水裏跟辛然揮手，示意他準備上岸，讓辛然到他這頭來。辛然心下了然，就也跟他揮了揮手，然後轉身準備從游泳池的邊沿上下來。

然後好死不死地——踩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拖在瓷磚上了的浴袍，整個人像下餃子一樣，直接就砸在了水裏。

那頭嚴晏一驚，完全沒顧得上已經作勢向他伸出手實則想要趁機搭讪一把的那位裁判小姐，腳猛地一蹬牆，就朝着辛然游了過來。

——雖然辛然說他會游泳，但看起來真的很不靠譜。

……辛然心中郁結，為什麽每次出狀況的都是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