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攻賤受第一次正式亮相

這片草原翠綠的有些不太正常,就像是上了某種色素一樣,綠的有些心慌慌,看久了都會有一些生理上的惡心,叫人反胃。

沈沖并不是一個容易潸然淚下的人,哪怕是當初和雲上生離死別,他也毅然抗拒那種抹鼻涕抹淚的,微笑着離去了。反倒是雲上,哭的那是一個稀裏嘩啦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叫聲,仿佛就像是一個孩子和自己最親的人分開,似乎把心髒都給喊出來了。

也許是當時被情景觸動,就在覆滅的那一剎那,沈沖試圖去抓雲上的手,并道:“我……”

呼的一下,他的整個人被火焰所吞噬,直接卷入到了那猙獰可怕吊死鬼的肚子裏面,很快,那吊死鬼就暈了過去,并化作了人形。

雲上終于肯開了一瓶啤酒,他小喝一口,然後面無表情地說着這個故事。

他現在的情緒沒有多大的波瀾,似乎是在講着別人的故事,而且在那個故事中,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沒有一點關系。由此可見,他要麽已經在那個時候把自己的悲痛全都釋放了出去,要麽就是早已把那段往事放下了。

但他真的放下了嗎?

楊子突然抹掉臉上的淚,他舉杯,道:“沈沖是一個好人,敬沈沖一杯。”

雲上道:“一杯不夠,最少也得一瓶。”

楊子點頭,“對,得一瓶,我去拿新的。”他起身到了冰箱處,拿着兩瓶未開蓋的啤酒走了過來,卻看到雲上已經将桌子上開了口的啤酒全都喝了進去,然後腦袋一歪,躺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而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處流下。

沈沖終于舍得邁這一步了,在這片翠綠到有些過分的草叢之中,他那輕飄飄的身體居然變得分外的沉重,一步一個腳印,差點都要把他給吸進去了一樣。

他大喘了幾口氣,擡頭看着前方,前方的翠綠如同大山一樣疊起,山石隕落,朝着這裏滾開。而左右兩側的那片翠綠就像是海浪一樣波動,飓風卷起、波濤洶湧如同世界末日。他又往後退了幾步,後面一堵巨大的黑色高牆直聳入雲霄,那裏散發的死亡的氣息,叫他望而生畏。

他站在了這最低潮,比螞蟻都還要卑微渺小。

這樣的情況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每一次都把他折磨的死去活來、魂飛魄散,每一次都只給他留着一口氣,讓他活了下來,而當他恢複了體力後,這樣的場景就會再次出現。

這裏是什麽地方?這翠綠的像是草一樣的東西又是什麽?而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沈沖一概不知,他只知道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睡了一個長長的覺,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就已處在了這個翠綠色東西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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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他怎麽努力,那高山峻嶺還有那驚濤駭浪總能把他打到原處,後來他幹脆就躺在這裏,終究是過了一段時間的安詳。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這種滄桑的孤獨感就算不至于要他命,也足夠把他折磨的發瘋掉了。

他這個人是最害怕孤獨的。

沈沖又往前走了幾步,他腳下原本平靜的草地也開始震動了起來,讓他站不穩直接跌倒,這時候前面的落石正好砸下,他趕緊把頭低下,落石就從他的腦袋上面呼嘯而過,差點讓他的發際線更加的往後移了。

沒多久,又一塊落石滾了下來,而旁邊的海嘯将至,巨大的海牆足足有三層樓那麽高,遮天蔽日的仿佛卷着殺氣一樣,能夠把天地間的萬物全都吞噬的一幹二淨。

沈沖趕緊往旁邊一滾,勉強躲過了第二塊落石,但是那巨大的嗯海牆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他又一次的閉上了眼睛,那巨大的海浪頓時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身上,砸了他的五髒六肺全都在體內翻滾了起來,就像是一臺劣質的滾筒洗衣機一樣,邊翻滾邊折磨着他這具枯朽的身體,似乎在下一刻就會完全散架。

不過散架了也好,沈沖在死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放開了,他既然能舍得過愛情,自然也就放得下生死,所以讓他再死一次倒是一個解脫,因為接下來面對的,會是生不如死。

海浪從他的鼻腔直接灌進了他的肺裏,這種海浪腥臭得如同是放了千年的血肉,叫他惡心得想吐,但又嗆的他不住的咳嗽,而他的胸腔被內力外力擠壓的快要爆炸了一樣,他感覺自己随時都有可能被炸得血肉橫飛。

而這種痛苦一直持續着,直到波濤洶湧又變成平靜的草原,而大山也漸漸的沉下去以後,那綠色的草地才把沈沖給拖了起來,沈沖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他無力的看着那同樣翠綠的天空,直接拱起了身子,不住的咳嗽和幹嘔着。

凡是跳河自殺而僥幸逃脫的人,沒有一個願意再重蹈覆轍,因為這種折磨的過程太過于綿長,比叫死亡本身還要痛苦萬分。但是沈沖的溺水已經經歷了成百上千次,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加痛苦,更加絕望。

他想不通自己這到底是在生前做了什麽孽,居然會在死了以後經歷這種痛苦,這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所以在背後主宰這場折磨的那個家夥既不是天帝,也不是鬼王。他憑什麽要代替天帝或者鬼王來懲罰自己?

他怎麽能怎麽做呢?

雲上躺在沙發上睡到了天亮,而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個戴着面具的小子。

哦不,是小姑娘。

小姑娘的聲音挺甜美的,不尖銳卻很低柔,就像是男兒聲一樣。不過現在聽得多了,卻感覺特別的具有辨識度,也格外适合這個女孩子。

雲上的頭突然劇烈的痛起來,而這種痛讓他意識到自己昨天晚上喝酒,好像還是和一個半死不活的白影喝的。

當時再一想,自己好像也就只喝了半瓶吧,怎麽就醉的這麽厲害呢?

莫非是心醉所以導致的人醉,但是讓他心醉的人,卻永遠都不可能回來了。

雲上心中難過,但是臉上卻帶着微笑,他掙紮着想要坐起來,卻失敗了。

大眼睛又問道:“那你怎麽不回你屋裏面睡去?”

雲上又是一個發型,“沙發睡得舒服。”

大眼睛你連鄙視地看着雲上,走到一旁給他去倒水,并問道:“喝得這麽醉,你是怎麽回來的?”

“走,走回來的呗,還能是什麽?”雲上很認真的想了想,應該是自己走過來的。白影那家夥是屬于純靈魂狀态,他幾乎接觸不到這個世界上的生物的,所以也不太可能把自己給扶回來的。

雲上痛苦的坐了起來,他的鼻子悶的就像是被兩斤幹草堵住一樣,他趕緊走到洗手間,洗了半天才把鼻子洗得通暢,等到再出來的時候,他就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味。

雲上驚訝地看着大眼睛,“你,你才五歲诶,你會做飯?”

大眼睛又是一臉鄙視的看着雲上,“多新鮮吶,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頓了一下又道:“不過今天的飯可不是我做的,我是去叫外賣的。”

“你,你有錢?”

大眼睛一臉認真的搖搖頭,“沒有,但是我卻不小心翻到了你的錢,所以就用座機點了個早飯?”

“好,好吧!”雲上的頭又開始痛了,他捂着頭,忍着痛說道:“但是以後不能随便翻我的錢包了,懂嗎?”

“怎麽?你怕我在你的包裏面翻出來避孕套?”

雲上瞪大了眼睛,“你這小丫頭片子瞎說什麽呢?”

大眼睛嘻嘻笑着,她笑道:“你別着急的爆粗口呀,在我看來,避孕套多正常啊,像你這種有錢的大少爺不裝幾個才不正常呢!”

雲上假裝板着臉,“要不是聽你誇我是大少爺,我早就抽你了。”

大眼睛哈哈大笑了起來。

吃着味道怪異的早飯,雲上的心情一點也不美好,所以連帶着那張臉更扭曲了。大眼睛邊吃着餅邊看着雲上,問道:“你這臉是被人揍成這樣的嗎?感覺一邊都歪了。”

雲上幹脆用報紙擋住了臉,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上怎麽有了張報紙?

畢竟自從有了智能手機,他連上廁所擦屁股都想着用手機解決,家裏的報紙早就斷了N年了。

于是他問道:“這報紙哪來的?”

大眼睛說道:“對門的呀,他家的報紙都堆成了小山了,我出去取在外賣的時候順手拿了一份。”

雲上一愣,“咱們這是高層住宅,從18層往上一層只有一戶,哪裏來的對門?”

大眼睛更是一愣,“你,你開玩笑呢吧?你家明明有對門,更何況了,那報紙真的堆的可高了,好幾摞都比兩個我都要高了。”

雲上仔細認真地看着大眼睛的眼睛,說道:“你真的看到了,是什麽時候?”

大眼睛也是一臉認真地說道:“就剛才呀,估計五分鐘左右吧。”

雲上看了一眼手表,突然沖了出去,而等到他打開門後,對面果然有一扇門,而門前的報紙一摞一摞的有一米五左右了。

雲上在這裏住了有四年了,從來沒看到過自己對面居然有一扇門,那裏明明是一堵牆,而牆上挂着的是一個紅色的消防栓,消防栓常年沒水,雲上專門找個小蟲子進去看了看呢!

但是現在,那墨綠色的鐵門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面前,鐵門緊閉,而上面的鏽跡斑斑,結合着前面那破舊的報紙,給人一種歲月的滄桑感。

雲上走了過去,他想要将擋着路的報紙挪開一些,但是雙手所碰之處盡是虛幻,那些報紙就像是投影到這裏,根本就觸摸不到。

而大眼睛也跟了過來,她将其中的一份報紙拿起,遞給了雲上,并說道:“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裏就是有一戶人家,還有這麽多的報紙。你說你都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了,連自己有鄰居都不知道,你說你是不是傻?”

雲上摸不着的報紙居然被大眼睛給抓了起來,他的眼睛瞬間一亮,“有點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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