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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下巴擱在她的肩,場面有些彌亂,但此時他卻像是忽然豁然地打開了出口,“今日,蔔诤領着一幹朝臣對孤陽奉陰違,咄咄逼人,要孤答應予齊境流民畫十裏地,在長江邊挨着郢都新建城邑……”

也許是桓夙以為她不懂這些,刻意說的,不過是找個傾訴的人。

但孟宓知道他的處境,楚國的令尹身為百官之首,更是兩朝遺老,桓夙輕易動不得,何況楚國底下那班人向來不聽他這個小楚王的,以前有太後,矛頭直指她,現在太後不在了,除了欺負這位小侯爺,也沒別的人可以揪着不放了。

真是一群惡劣的人啊。

“不想說這個。”桓夙輕輕放開,眸光深如墨色,“旁人怎樣,孤都不管了。但孤要你發誓,你這一世,永遠不能離開孤,連死也不能死在孤的前頭。”

好霸道的誓詞,但不論怎樣,這種節骨眼兒上不能猶豫,他要,她就給。

“好了,我發誓,永遠不離開夙兒。”

“如果做不到——”

“有違此誓,必遭烈火焚身……”他将她的話吞了進去。

又是一次瘋狂而荒唐的旖旎纏綿。

孟宓真正恢複清爽地走動,已經到了日上三竿,陽光燦爛如金,她站在漱玉殿前,仰望着南面的那一棟樓閣,也許今日上陽君會來,會帶她喜歡看的那些策論,跟她說外邊的事。

宮裏卻沒有人喜歡跟她聊這些,即便是桓夙,給她的也永遠是《女訓》這些冷僻無聊的消遣書,她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想她永遠陪着他,坐那冰冷的王座,守這先人曝霜露、斬荊棘換來的疆土。

可她卻不需要知道王宮外的事。

桓夙要的是一只他喜歡的金絲雀。所以孟宓答應永遠不離開他,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她伸了一個懶腰,只見行色匆匆的一名侍女,從漱玉殿前倉皇地退去,臨走之前,似乎還看了她一眼,神色很慌張,幾乎手腳并用。

孟宓看得疑心大起,她一轉頭,只見小包子弓着腰碎步跑來,“孟小姐,大王有事問你。”

孟宓随着他,一面走一面問發生了什麽。

小包子知無不言:“昨日在南閣樓掃塵的兩名侍女,回來後有一個得了癔症,瘋瘋癫癫的看來是治不好了,大王方詢問了幸存的這一個,卻問不出所以然,總之那裏有些奇怪的動靜,大王只怕要問這個,待會兒孟小姐你要仔細回答啊。”

乍聽到“南閣樓”孟宓就已經暗叫不好了,幸得好像桓夙也并未發現異樣,這事算是給她的一個警鐘,不論怎樣,暫時她還是要回去的。

但桓夙顯然并沒有因為這事煩惱,他命人支起窗軒,正對着遠處的一方竹林,畫着手中的輿圖,暗黃的絹绡勾勒着錦繡繁榮的楚國河山,他的兩根手指,從容不迫地從一座深谷,劃到另一處坦蕩的平原,聽到孟宓的動靜,對她勾了一下小指,綻出一個難得一見的溫朗笑容。

“過來。”

“嗯。”孟宓已經完全放下心了。

她乖巧地挨着他靠住,桓夙一只手抱住他,少年的胸膛已經不若兩年前那般瘦弱,已經足夠把她護在羽翼裏,也不像那時那麽冰冷而陰鸷,胸口有滾燙的溫度。

“宓兒,”他偏過頭,嘴唇差一點便碰到她的鬓角,“我想要個人。”

孟宓一時莫名所以。

沒有想到他完全不問昨晚南閣樓的異動,她支着手看他,有些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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