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戲谑
孟宓被扔回了花玉樓, 今晚穿戴着沉甸甸的衣飾, 與桓夙擦肩錯過, 種種都讓她意冷心灰, 孟宓腰酸背痛, 揉着脖子,直至更深半夜才睡去。
今夜藺華便歇憩在了花玉樓, 喚了他的殷殷侍候,花玉樓的隔間做得不錯,一晚上未聽見隔壁房間的動靜。
跟着藺華這麽久,漸漸摸清楚了他的一些秉性。藺華不是一個重欲的人, 但一個月總會有一兩次,他愛好獨特, 只好處子, 因此被送來花玉樓的,都是冰清玉潔的處子,被寵幸和管教之後,方能留在花玉樓接客。
這座樓裏, 有不少跟過她的女子。
“姊姊, 這是腌制了一年的梅子, 我偷偷問外邊的人買的, 你嘗嘗。”枳一如既往拿好東西賄賂她,其實枳在外邊認識那些人,要混些零嘴兒吃很容易,孟宓為他收羅飯菜主食, 他便時不時拿零嘴回來給她。
所謂“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瑤”,枳便是這麽一個有恩必報的大好少年。
孟宓一看,枳手裏的梅子色澤鮮亮,紅紅黃黃的,上面撒了一層糖霜,便覺得很有食欲,立時精神一振,抓了兩把在手中,枳見她這麽喜歡,笑道:“下回我替你尋一籮筐來。”
孟宓正要說一番感激涕零的話,身後紫衣出塵的殷殷卻來了,枳一見了她,便像耗子見了貓兒似的,撂下梅子便跑走了,孟宓無奈地暗皺眉頭,殷殷推了她一把,自己搶了一處烤火的地方,擁着流光紫的軟裘深衣,緩慢地坐了下來。
“你怎麽不坐?”殷殷瞥了一眼呆立的孟宓。
孟宓“哦”了一聲,她只是不慎發現了殷殷脖頸下暧昧的紅痕,有些失神,鋪了軟氈的地方,因為火爐的燒烤,很快暈開鋪面的溫熱,院中落雪如飛,紅梅被覆壓着陡峭的潋滟之色,艱難地拂着身上雪。
“殷殷,”孟宓有些可惜,“你以後,要留在花玉樓了?”
哪知殷殷卻冷笑道:“你想錯了,”孟宓微怔,邊聽她諷刺地揚唇,“公子允我跟在他身側了。”
可她看起來并不喜悅,那雙水一樣的眼睛蒙了一層悲傷,殷殷把臉埋入手掌之中,艱澀道:“孟宓,何必假意地關心我們的去處?你明知道,公子他放在心裏的人是你……”
這話宛如一個榔頭照着後腦砸下來,孟宓一陣懵,“什麽是我?”
見她還充楞,殷殷真想撕爛了她這張臉,起身道:“我們這群得不到的只能永遠卑微地看着,你這個得到了的卻恃寵而驕,面目何其可憎!”
孟宓喃喃道:“不,你不明白,上陽君他根本不屑……”
“你還——”殷殷咬了咬牙,一轉頭便走遠了。
昨夜之前,她還是個清冷的女子,孟宓把這一切歸因于,上陽君容傾十一國,名動天下城,昨夜與殷殷雨露霜壓,成一宿歡好締合,殷殷心中無人,自然昨夜之後便将藺華放在心底裏了,故而對她這個跟了藺華三個多月的老人有所不滿。
可她與藺華之間還清白得像一張白紙。藺華喜歡處子殷殷又不是不曉得,怎麽可能把她看得與衆不同。
待殷殷走後,枳才喘了一大口氣,從後邊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手裏卻多了一個籃子,裏邊放滿了腌制的梅子。
她言笑晏晏,抓了一只咬在嘴裏,點滴酸甜的汁液湧出來沁了滿唇,這個品種的梅子有些奇異。她想到以前在孟府的時光,楚國的梅子成熟時,已經是夏季,菡萏滿池塘,她家的後院子便挨挨擠擠地種了一大片,綠雲點金的。
侍女拿竹篙挨個兒地敲樹上的梅子,她便蹲在地上,抓幾只小簸箕一個個地接。最後梅子敲完了,地上剩一地的核兒,都是她邊撿邊偷吃的。
可惜,故國山河遠,早已物是人非……
“姊姊,你怎麽……哭了?”枳試着要擦孟宓的淚水,她眨了眨眼睛,把水漬逼回眼眶之中,搖了搖頭。
“前院還有一大片桃樹,夏天還能結桃子,姊姊要是喜歡,我讓那幾個朋友給你留着。”
順着枳的話想下去,想到自己夏日到了,還要待在花玉樓這個方寸地,便覺得凄涼無比,她漂泊在外,無依無靠,上陽君心思莫測,她跟在他身邊毫無安全之感,何況……
明知道桓夙就在鹹陽,可她卻不能讓他帶自己回楚國。
枳去了前樓,他心思細,要肯對哪位客人動點嘴皮子,便能賺一筆不菲的錢兩。他正想給孟宓買些零嘴兒吃,想也沒想便穿了一件杏仁白的袍子出去了。
枳猶豫着找哪個大官,不料卻忽聽到身後一個大漢的粗喝:“小子,回頭來!”
他年紀小,被吓了一跳,一回頭,只見那大漢彪形體壯,生得猶如水桶,這一聲足叫水缸都炸裂來,枳縮了縮手,往那大漢走去,他不認識這人,不知道怎麽得罪了他,豈料才走了一二步,那人忽然伸出了長手,将枳抱了個滿懷。
“啊——”枳掙紮起來,衆看客都當笑話似的,抓了一桌的點心,一面吃一面瞧着。
這個大漢卻是個高官,乃是秦王欽封的赤衛營的一個先鋒官,名叫韓勃,此人好龍陽之風在鹹陽城是衆所周知的事,有人動了幾分恻隐之心,便惋惜一般地瞧着枳,卻也不說話,不好得罪韓勃。
見懷裏的小少年一個勁兒地掙紮,卻身形幼小,掙不脫自己,韓勃不由好笑,粗粝的手掌拿來刮他的鼻梁,“心肝兒,你別動了,撩得爺火大。”
一聽這葷話,枳再也沒有什麽不明白的,那瞬間連血液都僵住了,從頭冷到了腳。
韓勃見他乖巧地又不擰了,愈發愛得不行,将人打橫着一抱,便讓少年安安分分噙着淚水橫了起來,“上陽君說了,他花玉樓裏有個容貌甚好的少年,說的原來是你我的心肝,跟爺回去吧,若是你功夫了得,爺保你後半生吃穿不愁!”
枳噙着淚水,他怎麽也沒想到,上陽君明着不說話,背地裏卻将他說給了韓勃。要是姊姊跟着他,說不定哪一日也……
韓勃本就是來尋歡作樂的,聽了藺華的話,以為這少年定然容色甚佳,欲行快樂事,底下便只穿了一件寬敞的長褲,此時褲子某處宛如被支起了簾子般豎了起來,卻突然不想将這少年就此用了。這樣的妙人兒,還是在家裏那個容納得五六人的大床才能歡飨盡興。
枳才十五歲不到,長得又瘦弱,畢肖其母,生得南國女兒一般的細柳之姿,看得韓勃愛不釋手,一路上不給人看,只将人往馬車裏塞,塞完了兀自不放心,定要自己抱着,讓車夫将馬車趕得飛快。
呼吸一時燥熱起來,枳手足俱僵地發着抖,卻見韓勃上來,“心肝”“寶貝”地亂叫,甚至伸出髒手揉它的臉,枳忍着想吐的渴望,咬牙道:“小奴、小奴不行的……”
“不行什麽?”韓勃傾身過來,要吻懷裏的心肝兒。
枳艱澀地吐字,“小奴喜歡女子,小奴有心愛的姑娘了。”
“那也不妨事。”韓勃捏着他光滑的下巴,目光如火地笑,“你把爺伺候舒服了,等過個一二年,爺放你回去同她成親便是。”
這人無禮粗俗,又蠻橫強硬,枳自知拗不過他,只能閉着眼睛等死。他是絕不能以男色侍人的,這是他最後的尊嚴了,若是姓韓的真要欺辱自己,他即刻咬舌自盡。
不料韓勃的馬車趕得飛快,半道上卻撞了個人,那人驚了馬蹄,被韓勃的汗血寶馬踩傷了肺腑,倒在地上吐血不止,不過一時半刻便咽了氣。
秦國治下極嚴,刑罰又重,韓勃的車上還刺眼地畫着他家的印記,他不能逃之夭夭,因而走下了車,只見那被踩死的人已經咽氣久了,看模樣還是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一地的血塊灼人的眼,街道上聚了幾十個民衆百姓,睜大了眼睛看着這位将軍。
韓勃皺眉,“這是哪家的阍人懵童,阻我去處?”
聽意思似是要将責任推個幹淨,他們這種高官,領着俸祿,盡幹傷天害理之事,百姓早已見怪不怪,只是今日境況特殊,興許有轉機。
韓勃的副官側開了身,艱難道:“這是楚侯所住的驿館。”
韓勃悚然一驚,只是揚目看去,那門匾上赫然提着“靈池楚驿”幾個字,用的還是秦王吩咐下去的楚篆,足見大王對這位楚侯的重視,難道……
韓勃正抹了一把汗要走,人朝外傳來朗朗一笑,“将軍,撞了人便要走,未免不講道理!”
馬車之中的枳細細聽着,聽外邊人聲嘈雜的,卻自己能理出來發生了什麽事,心頭又生出希冀來,連忙整斂了被揉亂的衣襟,踩着木軒跳下車來。
楚國驿館之中出來了人,韓勃便走不脫了,也忘了身後還有美少年這事,便朝那年輕的将領迎了上去,“将軍如何稱呼?”
“在下曹參。”曹參雖是跟在桓夙身邊的禁衛軍統領,但為人卻有謙謙之風,自是韓勃這粗犷野蠻的下三濫不能比的,秦國的百姓本就看這些官員們不順眼,此時竟對曹參的擁戴更多些。
枳只盼着這個故國來的将軍,将韓勃打得滿地找牙。
曹參走過來,皺着眉頭瞧了幾眼死者,不由“呀”了一聲,發出惋惜之音,搖頭嘆道:“将軍只怕惹了事端。”
韓勃心中一驚,“請曹将軍指教。”
“指教不敢。”曹參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屍體,兀自汩汩地冒着猩紅的鮮血,他長嘆一聲,“這人跟在我們大王身邊,已經數年了,老實本分,今年大王留意到他,要給他個副官做,诏書已拟,正等着蓋印,我才出來尋人,不想他眼下竟喪命于秦師的鐵蹄之下。可惜了,也不知大王聽聞此事,會如何震怒。”
作者有話要說: 男二從來就不是什麽癡情标配,作者君的男二偶爾能把人惡心死……
PS:下一章再拉夙兒出來發威了。(^o^)/~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