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人質

窗下落了一夜的雪白的花, 宛如雪地, 唯獨幽香縷縷, 隐在其中, 引人踏芳尋梅了, 孟宓還是百無聊賴,桓夙卻手不釋卷, 她本分地坐在床邊,手指卻不留神摳到了床木上深凹的刻痕,那是她的名字。

“無聊了?”

桓夙早留意到她不安分的手,孟宓被戳破了心事, 小心地笑了一下,“要不我去找枳——”

他忽然放下了竹簡, 從一側的書架上取了兩卷以明黃絲帛包裹的書冊, 遞給孟宓。

“大王還随身帶着《女訓》?”孟宓吃驚地看着他。

桓夙不知該笑還是該怒,拿竹簡瞧了下她的頭,“自己拿着瞧。”

孟宓垂下視線,從抽出軟黃的捆繩, 用朱砂點着的幾個大字闖入眼簾, 《楚史》, 竟然是《楚史》, 在楚國境內,這篇國志被放在內閣之中,除了大王和幾位公子,幾乎不敢有人翻閱。

上陽君給她的異國圖志, 雖然也有涉及楚國,但畢竟是不如楚人自己編纂的要透徹清晰。

孟宓如獲至寶,捧着書卷不撒手,臉頰緋紅地看着他,“多謝。”

“嗯。”桓夙沒說什麽。

或許他該說,她是楚國的王後,這些東西,對她而言就是家藏,她可以随時翻閱。可他不願看到,她再一次脫下他贈的華服,以一種将要兩清的姿态告訴他,她沒打算和他在一起,也沒打算做他的王後。

逼得太緊了,她會不喜歡。

他起身,重新坐回了自己案牍前。

春風清冽,攜着一縷甘甜的芬芳,晌午方去,斜光暧昧地自雕花斑駁的窗扉間突圍而至,清幽的竹箪上綠影如褥,孟宓看書的時候,是極致的專注,好像什麽事都不能打擾她。

就連桓夙已經偷看了她一炷香的功夫了,她也紋絲未覺。

孟宓放下一卷書時,好容易收回目光,桓夙卻伏在案桌上睡熟了,他事必躬親,将重擔都壓在自己一人身上,夜裏也睡不長,天色晴朗時,難免便起了倦意,不留神地便睡着了。

“大王?”她輕手輕腳地替他拉上了玄色鬥篷。

她凝視着這方英俊的臉,他的睡顏沉靜,沒有冷厲和算計,晴光伏在他的鼻翼一側,晾出微微的暖意。

算算年歲,他才十九,可因為身在上位,是楚國的國君,他的裳服常年便是這般的漆黑沉重,連袖口的花紋,腰帶的長短,都是被人精心設計好了的,他的飲食起居,也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半點自由都沒有。

這樣的桓夙,讓她恨不起來。

孟宓嘆了口氣,放下鬥篷的衣角,緩步走了出去,只見庭院打落的白花兒都被侍女清掃走了。

此時秦楚合約既成,桓夙不久便要動身回楚,她看到曹參在院外點将輪班,還有在敞開了門的卧房中整理行頭的侍女。唯獨不見了枳。

孟宓以為他又在後院練箭,但從前堂穿過後院,竟沒找到人。

孟宓捏了一把汗,最後在牆角發現了一塊被挖了一半的何首烏,以及扔在何首烏旁的一根短木。

“小包子。”春日遲遲,讓人生困,小包子靠在臺階上打瞌睡,被孟宓一聲喚醒了,一臉懵地伸長了脖子,只見孟宓繞過芳林急匆匆地走來,“枳去哪兒了?”

小包子滿頭霧水,“啊,枳不見了?”

看來他也不知。孟宓遣了幾名侍女将驿館翻遍了,也沒見到人,唯獨留下的那塊何首烏,無人承諾是自己扒的禍根,孟宓便猜到是枳下的手。

但他不是半途而廢的人,應該不會突然放下活兒不幹人不見了。

“小包子,宴散之後,秦王和上陽君頒了什麽令麽?”孟宓病急亂投醫,她好容易認的弟弟,不能再讓他有絲毫閃失了。

可是,即使是待在一個屋檐下,她也照顧不到他。

孟宓氣餒,怪自己保護不了枳,也擔憂他出了事,小包子卻沒想到枳不見了,将近日秦王宮的消息整頓了一番,便如實報給孟宓:“宴散之後,秦王對大王的态度大有改觀,認定我家大王有親秦之心,便将進來得罪大王的人都發落了一頓。”

“傳聞是上陽君的建議。”前頭的孟宓沒怎麽留意,聽到“上陽君”三個字,便悚然大驚,小包子吓了吓,又道,“上陽君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思,他對我們大王分明是恨之入骨的,卻自請發落得罪大王的人。”

孟宓微微怔了一下,信口便問:“處置了哪些人?”

小包子卻不記得了,“王後娘娘,您等着,我去找找。”

原本孟宓便是随口一問,待小包子取了名冊來,她又繞到後院去找人了,小包子便緊緊跟着孟宓指給她看,“刺殺大王的韓勃,在席間對大王出言不敬的張邯,以及韓勃的幾個同僚……”

孟宓瞟了一眼,目光掃過一個熟悉的名字,狠狠地一動。

“王後?”

孟宓對小包子的話充耳不聞,忽然撂下名冊往庭院外走去。曹參的人剛換了一撥,他本人守在驿館外,見到孟宓要出門,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王後娘娘,境況特殊,大王吩咐了,不可讓您出庭院。”

孟宓咬唇,“你們大王是不是一定要軟禁我?”

要回答不好,便成了挑撥大王和王後的罪過,曹參抱着劍與身後的人齊刷刷地跪了下來,“末将不敢。”

曹參是個認死扣的人,眼下他們在秦國,萬事都要以謹慎為上,孟宓知道說不動他,折而複返。

上陽君藺華撺掇秦王要斬殺秦國的禁軍統兵馬平伯,無非是為了引誘枳。隔了一道東牆,也許枳聽到了外邊的什麽動靜,才放下了何首烏跟着人出去了。但曹參等人都沒有察覺,也許走得匆忙,來不及告訴她一聲。

一定是有人将消息傳給了枳。

雖說馬平伯不認枳,将上門認親的母子二人趕了出去,但畢竟他是枳的生身之父,對世人而言,生養之恩大于天。父親将被枭首,枳無論如何也無法安心在驿館待下去。

是了,一定是如此。

……

“夙兒,夙兒……”

桓夙走在一團濃霧裏,沒有光,沒有天,也沒有地,只有陰沉沉的細雨,不斷地打在他的手背,腳邊,有人在濃霧外喊他的名字。

跟着,模糊的視線裏掠過一張張人臉,已經陌生的父王,滿面愁容的母妃,狡黠機靈的七兄,妩媚而柔和的母後,俊逸而和藹的師父……

還有孟宓,滴着清露的臉龐,愁愁慘慘地看着他,“夙兒,對不起。”

“說什麽對不起?”他拼命地沖上去,要抓住這道人影。

他想将她囚禁在懷裏。

父王母妃,他們早就一個個離開了,沒有一個人願意留下來與他面對一座繁華而空蕩的宮殿,一片錦繡而頹圮的江山。

孟宓,孤只有你,只有。

他跑近了,要抓着她的衣袂了,濃霧卻再次吞沒了他的衣袖,桓夙撲了一個空,無法言說的空洞将胸口撕扯開,呼嘯的長風刮過耳畔,他大喊:“孟宓!”

“夙兒,我不要一輩子被囚在漱玉殿,一輩子關在王宮裏……”

霧色裏傳出她的聲音,臉龐的輪廓緩慢地浮現,她以淚洗面,凄楚地轉過了身。

“孟宓!”他忽然從夢境中驚醒,還是自己的幾案,他的手裏仍握着一支狼毫,髹漆如梅花深豔,他扔了筆要起身,又詫異地搭住了自己的肩,什麽時候多了一件披風,他自己毫無印象。

空蕩蕩的卧房裏,什麽都沒有,風吹過碧紗櫥,香簾漫卷,他恍然生出一個不好的預感。

“小包子。”

小包子戰戰兢兢地爬進來,跟在楚侯身邊多年,習慣了他的冷臉,但這樣陰沉的聲音,便代表着,大王是真的動怒了。

“王後何在?”

果然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問王後,但是,小包子長長地吐氣,“大王,事情不妙了。”

桓夙只想問孟宓的下落,沒想到小包子一個宦官,來跟他說什麽不妙,他不耐地皺眉,小包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不日前,在席間秦王點了幾人要斬,大王必定還記得。”

他的确記得,桓夙不動聲色地颔首。

小包子不敢猶豫,“其中一人,便是枳的父親。”

“枳,是秦人?”

今日小包子才從孟宓那兒得知,他是桓夙的心腹,自是不敢隐瞞:“枳的母親,确實是郢都人,十多年前秦遣來使之楚,離去時帶走了上百位楚人女子。枳的母親便是那時流落到楚國的,但枳的父親,馬平伯卻嫌棄枳的母親出身不高,又是楚國人,只是賞玩了一陣,便厭膩了,不肯認他們母子。枳的母親帶着兒子上門認親,卻被打出來了。”

見大王不答話,小包子油然而生不大好的感覺,果不其然,“王後何在?”他又問了一次。

“枳失蹤了,王後讓奴婢和曹将軍帶着人将驿館裏裏外外都尋遍了,也沒見到人,王後娘娘便使曹将軍帶隊人馬去驿館外找……”

桓夙猛地長身而去,“蠢物!”

被一腳踹翻,骨碌碌滾了一圈的小包子,望着大王揮袖離去的背影,摸臀想,我家英勇無敵的大王又回來了啊,這一腳的痛感,簡直重振雄風……

桓夙繞過栽滿櫻桃樹的院落,果然,孟宓不見了。

問了守門的幾名部将,卻無一人知道,曹參自诩久經沙場,竟連孟宓的調虎離山都看不破,驿館這麽多人,竟攔不住手無縛雞之力的孟宓。

“大王,王後娘娘不定只是随着曹将軍一道出去找人了……”小包子從垂花的樹洞裏鑽出來,說完這句便逃之夭夭了。

怎麽可能只是去找人,藺華的心思太明顯了,他知道枳是孟宓的軟肋,故意引蛇出洞。

桓夙一拳砸在樹幹上,俄頃一縷殘豔的紅滑落下來。

孟宓,枳是你的軟肋,孤又是什麽?

你便從沒想過,孤也會怕。

……

一個時辰以前,孟宓去而複返,在東牆腳下的那塊肥壯的何首烏處,發現了一條被落花埋了半截的布帛,她不費吹灰之力地将東西抽了出來。

看來不單有枳父親事故的推動,藺華還派了人将枳帶走了。這便是那人帶着枳離開時所留下的。

這牆垣之高,極難翻閱,孟宓抽出絲帛。原來是上陽君留給她示威的。

孟宓要拿着東西找桓夙,可是沒等走兩步離開這面牆,她忽然想到,藺華最恨的人,不是鄭伯,而是桓夙。這件事要是桓夙介入,枳一定立即兇多吉少。

不能找桓夙。

她恨自己無能,身在異國,除了桓夙之外,毫無人脈。她只能單刀赴會了。

藺華在一座廢棄的荒樓等到傍晚時分,夕晖輝映在清澈的酒水底,斑斓地曳起青銅尊底細密繁複的鳥獸圖騰。

枳被綁在二樓正堂的圓柱上,手腕粗的繩子,将少年掙紮的手勒出了觸目驚心的紅痕。

飲酒罷,還不見孟宓前來,藺華忽然放下酒樽,翩翩然坐在了枳身前,揚唇道:“你說你的姊姊會不會來?”

枳眨了眨眼,少年總是笑容飛揚燦爛的,他瞥過眼瞧一旁的殷殷,殷殷用了美人計诓他,自己于心不安,不敢正面回應少年的目光,轉過身便跑下樓去了。

“你要的人是我阿姊?”

“現在才明白,笨了些。”藺華用竹節削成的短枝敲他的腿彎,枳忍着疼痛,想到可能會連累孟宓,臉色宛如火燒。

“你休想,我姊姊在我姐夫那兒,安全得很。就算你不抓我,我姐夫也不能放過你。”

少年對桓夙真是足夠信任,藺華忍不住笑,“真是個傻的。你阿姊可不會讓桓夙插手這事。”

因為孟宓心裏清楚,一旦桓夙介入,枳不能活不說,桓夙眼下即将回楚,再也不能生一點枝節,多待一刻,便多危險一刻。她不能允許任何借口使桓夙羁留在秦國。

張偃倚在欄杆邊,這時走了過來,“公子,孟宓來了。”

藺華并不急着在二樓招呼她,反而對傻眼的枳輕笑,“你姊姊最後到底是我的,還是桓夙的,你與不與我賭呢?”

枳傲然地扭頭,“你心術不正,我阿姊豈能跟你?”

“呵,心術不正?”藺華宛如聽到了一個動人的笑話,他伸出一只骨節修長的手,掐住了枳的下巴,逼他與自己對視,藺華的眼攜了一分嘲諷,“桓夙所謀為楚,我所謀為鄭,我與他沒有什麽不同。只有你這種不谙世事的小子,才覺得我是心術不正。”

枳倔強地不說話。

藺華松開手,将他的頭甩到左側,“你姊姊,只配将來的霸主才能擁有她。而桓夙,他配不上。”

“上陽君!”孟宓提着芙蓉花色的曲裾長裳,蜿蜒的木樓階被踩出雜亂的音,人還沒上來,越過二樓的地面,只見枳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架在柱子上,藺華從容地靠着案幾,單手取了酒樽自飲。

見到怒意沖沖的孟宓,他唇畔的笑弧加深了,“阿宓,早知要相見,何必藏在桓夙的身後?”

“阿姊,我對不起你,你快走!快走啊!”枳帶上了哭腔。

那個老男人,抛棄他們娘兒倆,欺辱他的母親,他也不跟那老男人一個姓氏,現在他要被枭首了,枳雖然心裏難受,可他也不願去看他。真正讓他動了邪念的,卻是殷殷的一曲橫笛,吹落了少年的心事,他自甘堕落地墜入落網。

明明知道,殷殷心裏只有藺華。明明知道的。

藺華斟茶優雅,“阿宓,我和桓夙都以為,你懦弱膽小,見到誰都依,又怕死,沒想到你今日會孤身入龍潭。竟是為了枳,我想想,桓夙現在定然難受極了,我卻突然興奮極了。”

孟宓根本不理會他扭曲的興奮感,秋香色的袖口被捏出了菊瓣般的褶痕,咬了牙道:“上陽君信中說,只要我孤身來做人質,便會放了枳。上陽君是一國公子,斷然不會出爾反爾,對麽?”

“自然。”藺華手中留一個枳也無用。

他的手指微動,很快枳被兩名侍從解開了繩結,“阿姊,你別傻了,他原本就要你。你來做什麽?”

孟宓不說話,唇沁出了猩紅的血絲,枳用衣袖抹着眼眶,“姐夫知道了麽?”

“他不知道。”孟宓嘆了一聲,“枳,你快走吧。記得,跟着大王回楚國,以後在郢都安安分分地住着,找個楚國的好女子,阿姊便心滿意足了。”

“阿姊……”

枳眼眶殷紅,想說什麽,卻被藺華的人拉下去了。

孟宓目光艱澀,直到枳走了,才松弛下來,露出一點畏懼,藺華等她這個眼神已經很久了,他溫潤含笑,粉薄的唇如一弧弦月,輕車熟路地掐住了她的臉蛋,溫潤如脂的柔軟,讓藺華滿足地多捏了幾把。

“你放手。”孟宓被他逼得連連後退。

他卻不松手,“阿宓,你告訴我,桓夙是如何對你的?”他的手沿着她的臉蛋滑落那一截雪白的脖頸,唇要壓下來,孟宓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使出渾身解數抗拒,她的抵抗讓藺華攢緊了眉,“你不願意?”

孟宓反诘:“對上陽君,為何要願意?”

果真是帶着膽子來的,藺華嗤笑,“我以為,你們楚國女子,見誰都能剝了衣裳。”

“鄭國有上陽君,楚國便有孟宓。”

他怔了怔,孟宓倔強地不松口,“上陽君莫非忘了,我是楚侯的女人。”

“就在今日以前,我與他還颠鸾倒鳳日夜敦倫……”孟宓露出了甜蜜的懷念。她知道這是藺華的死穴,她了解鄭人的風俗,知道他最不恥這個。

“不知廉恥。”藺華想到她這麽嬌軟的肌膚,曾軟糯地貼着桓夙,曾對另一個男人迎合歡好,一股怒火從胸臆間竄了上來,他手腕施力,将孟宓扔在了地上。

“本公子也不是非你不可。”

宛如谪仙的上陽君今日竟然為了她幾句話而大動肝火……孟宓自己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還有這個能耐。她來之前,早就算好了,要是她成了桓夙和楚國的威脅,她便不求生了。

枳被壓下樓閣,殷殷正在門檻處等他,此時壓着他的人才驟然松手,枳渾身筋骨猶如被重塑,疼得他“嘶”的幾聲,正要返上去找孟宓,殷殷忽然叫住他:“你留步。”

枳堵了一口氣在喉嚨口,見了殷殷,忍不住沉下臉色,“我要救我姊姊。”

“就憑你,以卵擊石。”殷殷毫不客氣地掐斷了他的夢,惆悵而落寞地舒着兩卷廣袖,紫衣如蘭,“我倒希望你能帶走孟宓,可你別做夢了。若是他不放你了,你死了,你的阿姊會一點也不值得。”

枳的十根指甲掐入了血肉裏,“我才不需要你的好心!”

殷殷愣了愣。就在引他來時,少年火熱的目光還亮得讓她畏懼,她想躲,卻來不及,被他摁在牆上,狠狠地吃了一嘴的胭脂,她擡手便是一個耳光,可這個耳光打不醒他的癡迷,打不散他的熱情。

直到孟宓身陷囹圄,她看清了枳此時的眼神,是充滿恨意的。他開始恨她了。

為了孟宓。

殷殷忽然掉頭跑了出去,扶着懸挂酒招旗的木樁放肆地哭。

“快滾。”二樓藺華的人,見他逗留不去,失了耐心下樓來哄他了。

枳愧疚難安地看了一眼這座樓閣,忽然拔足飛奔。來不及哭,來不及想着阿姊,他一頭撞入楚國驿館,曹參找人才回來,因丢了孟宓,被桓夙罰了調動整個鹹陽的眼線大海撈針地去找人。

此時卻見枳又回來了,不由一驚,“王後娘娘——”

枳恍如沒有聽見,直直地撲入內院,“姐夫!”

桓夙的案前橫七豎八散了一摞一摞的書簡,墨水四濺,一時滿桌狼藉,他脫力一般地坐在木臺之下,直至枳的闖入,少年飛奔的身影已經全然遮住了他的視線,逆着光,他眯了眯陰鸷的眼,枳馬不停蹄,全然沒看清腳下,被橫斜出來的一只桌腿絆倒在地。

“哎喲——”少年吃痛,捂着受傷的腿,慌慌張張要說話。

此時曹參連同護衛們紛紛闖入了內院,隔了一道木門,只見他們的大王突然振袖而起,劈手拗斷了一根木桌腿,揚手便要砸向枳!

“大王!”小包子失聲尖叫。

曹參不敢拔劍,一個箭步沖進來護住了瑟縮的枳,“大王,王後被上陽君所俘,此時應全力救人,請大王暫熄怒火,末将願立下軍令狀,定救王後歸來。”

桓夙的手停在半空中,冰冷的目光晦澀而憤怒,枳內疚得只想讓桓夙打下來,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他的袍角,低聲道:“姐夫,他們在鹹陽城西的一座小酒樓,那兒荒廢很多年了,是距官道最近的酒家……”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營救策略啦。

最近我們家夙兒真的很忙,自己窩裏的事還沒理清楚,轉眼丢了夫人……嘤嘤嘤,摸摸頭。

PS:關于上陽君視處如癖這個設定,其實還是為了女主的清白着想,畢竟是女主,沒有必要遭那麽大罪哈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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