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是你嗎?”

小心的問話裏透着一絲希冀。

林沉畹的心撲騰了半天, 說了句, “林沉畹。”

長久的沉默,電話裏低沉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你還記得這個電話號碼。”

她深吸一口氣, 輕聲說;“快忘了。”

又是長久的沉默。

隔了很久, 她以為他沒有聽, 他卻突然沉沉地說了句, “你恨我?”

“不恨。”聲音低柔。

沒愛也就沒有恨了。

又是更為漫長的沉默,客廳裏,傭人看六小姐打電話,關門出去了, 周圍一片靜寂,靜得人無端心慌。

她終于忍不住,“你為何派人跟蹤我?”

停頓數秒, 話機裏傳過來低沉嘶啞聲, “我想保護你。”

“保護我嗎?”

她反問,忍不住低笑一聲, 喉間卻哽咽,“我們都放過自己吧!”

各自安好,再無瓜葛。

良久,聽不到回答。

她放下電話。

眼睛酸澀, 擡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她告訴自己都過去了, 別難過。

良久,客廳外傳來說笑聲,幾位姨太太進門,雲纓看見她,熱絡地說:“六小姐,就你一個人?四小姐去哪了?”

雲纓跟四小姐年齡相近,脾氣相投,好上了。

“我放學沒看見四姐。”

林沉畹說着,走出客廳,雲纓在身後說;“我看六小姐今天好像不太高興。”

她沿着游廊往房中走,走到那日看見二姨太的涼亭附近,她站住,朝涼亭望了一眼,今天涼亭裏沒有二姨太。

她胸口悶悶的,信步朝涼亭走去,坐在二姨太那天坐過的地方,視野開闊,寒風無遮無攔,灌進夾襖裙裏,透心地涼。

五姨太何春芳跟七小姐林秀萱經過,五姨太何春芳對林秀萱說:“看那亭子裏是不是你六姐?”

林秀萱年紀小眼尖,“是我六姐。”

“快把你六姐叫下來,這大冷的天,坐風口上,病剛好,看回頭又病了。”

林秀萱喊;“六姐,你坐在那裏幹嘛?”

林沉畹身體冰涼,心更涼,聽見林秀萱喊,慢慢走下來。

五姨太何春芳埋怨,“你說你這孩子,這麽冷的天,你跑哪裏坐着。”

她跟着五姨太母親一路回房,許媽沒在,就小楠一個人在屋,“小姐,下午不上課了?”

“放半天假。”

她把稿紙和鍍金的自來水筆鋪在桌上,自來水筆是方崇文送的,很金貴,國人很少使用。

呆在亭子裏時候長了,手冷,吩咐小楠拿個暖手爐,待手暖和過來,她趴在桌上寫文稿。

陳公館

陳道笙手舉着電話機,裏面傳來風音,他還舉着,曹震實在看不下去,小聲提醒,“大哥,林小姐挂了。”

他緩緩放下電話機,沉臉,問曹震,“我讓你派人保護林小姐,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曹震自腳底下竄上一股寒氣,結結巴巴,“大…大哥,我照您吩咐在學校前門和後面安排人手保護林小姐的安全。”

陳道笙的臉降了寒霜,冷厲地道:“她怎麽發現的?”

曹震額頭冒汗了,“大哥,是這麽回事,林小姐跟一個男人進了飯鋪,弟兄們有您的吩咐,怕林小姐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不安全,跟了進去,後來不知怎麽林小姐察覺了,往外走時,突然喊了一聲您陳二爺,弟兄們上當了,露出馬腳,這不怨弟兄們,是林小姐太狡猾了,弟兄們那裏知道她試探咱們。”

“大哥,林小姐是督軍府的小姐,林督軍的面子,大哥不能不給,林小姐長得雖說不錯,可是比林小姐漂亮的不是沒有,大哥想要,兄弟給你弄幾個來……”

曹震話沒說完,電話機連着電線捎帶風聲砸過來,陳道笙一聲怒喝;“滾!一群廢物。”

曹震吓得抱頭逃出屋子,正好跟走過來的範叔全撞上,範叔全問;“怎麽了,二爺發這麽大的火?”

曹震沮喪,無比郁悶,“還能為什麽,還不是為林督軍家的小姐,範先生你說,林小姐長得不是國色天香,大哥要啥樣的女人沒有,就是白小姐也比林小姐漂亮,白小姐對大哥真是沒話說,對咱們弟兄也客氣,不像林小姐根本不鳥大哥。”

範叔全說:“你不懂,感情的事說不清。”曹震大腦簡單,四肢發達,一天就知道打打殺殺,懂什麽男女情愛。

曹震抱怨,“大哥不知道喝什麽迷魂湯了,要我們監視保護林小姐,被林小姐發現,惹惱了林小姐,剛才來了一通電話,大哥就急眼了,火都發我身上了,算我倒黴,林小姐是我的克星。”

“以後涉及到林小姐的事,讓弟兄們小心點。”

曹震不得要領,“範先生,你說學校還放不放人?”

“二爺沒說不放人,你這裏撤了,那天萬一林小姐有什麽事,你可吃不了兜着走,遠遠地跟着,注意着點就是了。”

陳蓉在飯廳裏吃完晚飯,回三樓房間,走到二樓,看見範叔全和曹震站在小書房門口,走過去問;“我大哥沒吃晚飯?”

“二爺書房門一直關着,在屋裏沒出來。”

唐昀玉過生日,邀請林沉畹、汪寒雪、秦谷芬去她家裏。

放學後,幾個人搭方家的汽車去唐昀玉家,方家的汽車把她們送到唐公館,林沉畹最後一個下車,方崇文說;“畹妹妹,我在這等你?”

“崇文哥,你回去吧!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

四個女生進了唐公館大門,唐昀玉的父親在洋行做事,母親是大家閨秀,識文斷字,還有一個弟弟。

唐母和一個女傭在客廳裏擺好蛋糕,幾個女孩子吃蛋糕,都喝了點甜酒,暢談理想,秦谷芬說;“我的理想是将來跟男人一樣,為國民服務。”

汪寒雪充滿激情像朗誦一樣,“我要去上海,上海是最繁華的都市,十裏洋場……”

秦谷芬問唐昀玉,“你呢?你最想做什麽?”

“我母親讓我畢業後結婚,我自己想念書。”

“林沉畹不用說了,一定是跟方崇文在一起。”

青春總是充滿浪漫的激情和幻想。

從唐昀玉家出來,天已經黑了,夜色下的琛州,燈紅酒綠,電車在街道穿梭,秦谷芬家離唐昀玉家隔兩條街,汪寒雪家稍遠,要叫黃包車回去。

林沉畹要搭乘電車,看見街角停着一輛汽車,她經常坐,熟悉,那是方家的汽車,林沉畹小跑過去,方崇文從車裏下來,招呼,“畹妹妹。”

林沉畹跑到跟前,“崇文哥,你一直沒走呀?”

“我怕你回家太晚,我不放心。”

“崇文哥,你還沒吃晚飯吧!”

想想自己坐在暖烘烘屋子裏的壁爐旁,吃着蛋糕,方崇文枯燥地等在車裏幾個鐘頭,林沉畹內疚,她應該想得到,方崇文肯定不能走,要等她出來的,他幾時撇下她不管過。

“我不餓,上車,我送你回家。”

林沉畹上車,汽車開到唐公館門前,把秦谷芬和汪寒雪捎上。

秦谷芬上車說;“方崇文,我以為你早走了,原來你還在這裏等林沉畹,我們今天如果不出來,你要傻等一晚上。”

方崇文坐在前排副駕駛,後視鏡裏映出他的臉,正看向後排最裏面的女孩,“你們一直不出來,我不好進去問問,難道唐家人還能把我趕出來?”

汪寒雪感情豐富,悄悄對林沉畹說:“我都被方崇文感動了。”

兩人當面調侃,林沉畹害羞,不說話。

秦谷芬的家先到了,汽車又開了十幾分鐘,繞了一段路,把汪寒雪送到家。

汽車又往回折,剛入夜,華燈初上,汽車駛過,林沉畹看見街角有一個賣烤紅薯的小販,叫了一聲,“停一下。”

司機把車停住,林沉畹跳下車,走到賣烤紅薯攤,挑了一個烤得焦黃的紅薯,用紙裹住。

方崇文坐在車上,看林沉畹朝汽車快步走過來,大概剛剛烤出來的紅薯燙手,她兩手來回倒着,方崇文跳下車,接過她手裏滾燙冒着熱氣烤紅薯,給她拉開車門,待她上了後排,自己随後跟她坐在後排。

汽車行駛,林沉畹愛吃烤紅薯,方崇文把紅薯皮剝了一半,留下一半沒剝皮,方便她拿着,紙墊着遞給她,林沉畹輕輕推過去,“崇文哥,我給你買的,我在唐昀玉家吃了好多蛋糕,吃得飽飽的,你快趁熱吃了,墊墊肚子。”

方崇文執意把烤紅薯伸到她嘴邊,“這只紅薯太大,我一個人吃不了,我們倆吃。”

林沉畹咬了一口,方崇文在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大口,把一個紅薯吃下去。

汽車開上蕭山,兩旁一排排暗黑的樹影,像衛士威嚴聳立,寒風吹過,一陣陣沙沙聲,幹枯的樹葉飄零,汽車開到督軍府門前,方崇文先下車,伸出手,林沉畹的小手搭在他大手裏,他握住,林沉畹跳下車。

林沉畹站穩,小手輕輕地從他手掌裏抽出去,方崇文的手還保持着方才的姿勢有一秒,才慢慢地收回來。

林沉畹卻沒有像往常就走,而是站在他面前,“崇文哥,你跟我說畢業後想出國,你不用等我了。”

“畹妹妹,你想法變了嗎?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嗎?”

方崇文惶恐。

林沉畹看他着急,抿嘴笑了,“我是說崇文哥一畢業,我就跟你一起出國,你不用等我畢業。”

“真的嗎?畹妹妹?可你還沒念完中學,我不能那麽自私,只想我自己。”

方崇文真是個好人,能替她着想,從不勉強她做不喜歡的事。

“崇文哥,我想好了,到國外一樣念書。”

民國時期,女孩子十七八歲出嫁的許多,有的中學沒念完,奉父母之命嫁人了,婚姻自主,自由戀愛,還是少數,大多數女孩子還是父母包辦婚姻,方崇文的父母,能送女兒留樣,思想比較開通。

方崇文激動地抓住她的手,“畹妹妹,你求上進,想多學點知識,到國外,我們一起學習,你年紀小,不想早結婚,不要有壓力,我不逼你,等你什麽時候接受我,願意跟我結婚,我們再考慮結婚。”

她信方崇文說到能做到,方崇文是個正人君子,方崇文的品行信得過,這也是她同意跟他一起出國的主要原因。

“那就這樣說定了,明年崇文哥一畢業,我們就去法國。”

“好,畹妹妹,說定了。”

“我回去了,明天見,崇文哥。”

“明天見,畹妹妹。”

林沉畹低眸看一眼,他還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方崇文知覺,才不舍地松開。

林沉畹轉身,往督軍府門走去。

就這樣定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改變了最初的決定,也許是昨天跟陳道笙通電話以後,或許是方崇文今晚一直在唐昀玉門前等她,總之什麽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經做了決定。

督軍府今天比往常熱鬧,林沉畹進客廳時,客廳裏有兩夥人,一夥是姨太太親家太太們打麻将牌,一夥是小姐們圍在留聲機邊聽歌,四姨太的嫂子楊太太,帶着女兒楊麗娜過來,冷大奶奶的母親帶着小女兒來看大女兒。

三太太和四太太陪着兩位親家太太玩麻将,四小姐林秀暖、五小姐林秀瓊、六姨太雲纓,楊麗娜,還有冷大奶奶的妹子都在聽歌。

“六小姐回來了。”

冷大奶奶的妹子先打招呼,冷家乃前清遺老,沒落了,冷大奶奶的妹子跟四小姐林秀暖和楊麗娜年紀相仿,冷大奶奶長得秀麗端莊,冷大奶奶的妹子卻豔麗多姿,性格活潑,正跟着留聲機唱歌。

年輕人心性愛玩,林沉畹湊過去,聽冷大奶奶的妹子唱歌,林沉畹覺得冷大奶奶的妹子歌唱得比留聲機裏的好聽。

冷大奶奶的母親這時問:“姑爺這麽晚還沒回來?軍隊裏的差事可真辛苦。”

四太太楊慧珠溜了一眼坐在沙發上不知想什麽的冷大奶奶,沒有接話,冷大奶奶不願意熱鬧,若往常早回房去了,今天母親跟妹妹來,她只得硬着頭皮幹坐着。

她母親似乎也知覺,說;“我們家大小姐性格有點孤僻,不合群,全靠府裏大家照應着。”

四太太楊慧珠一向會說話,“沒有,大奶奶人挺好的。”

大奶奶冷桂枝像沒聽見一樣。

正說着,大少爺林庭申走了進來,大少爺林庭申幾天不回家,今天回來正碰見丈母娘和小姨子,牌桌上有點尴尬的氣氛,解了幾個姨太太的圍,三姨太薛曼琴便笑着說;“剛才親家太太還問起你。”

大少爺林庭申對冷太太尊敬地叫了聲,“媽。”

冷大奶奶的妹子停住唱歌,叫了聲,“姐夫,你回來了。”

大少爺林庭申笑着說;“小妹來了。”

大奶奶神情頗為不屑,丈夫對她沒有一個笑臉,在外人面前,很會裝。

林庭申走到麻将桌,站在岳母身後看了一會麻将牌,為岳母支了兩招,冷太太對女兒女婿的關系不好,多少知道些,看女婿對她母女親近,心下裏把不是推到女兒身上,大女兒跟自家人都不親近,難怪女婿總往外跑,今天過來一看,多少放下心。

林庭申看了一會麻将牌,轉悠到小姐們的堆裏,聽小姨子唱歌,倒也不無感慨,一母所生,性格截然相反,不願意回家看冷桂枝那副臉子,三五不時回家轉轉,倒把家當成旅館,把外面的小公館當成了家。

小公館裏的女人活色生香,有人氣,日子過着有意思,不像家裏這位整日冷冰冰的,三句話不來就戳肺管子。

冷小姐把留聲機聲音調小了,伴着唱了一曲,幾位小姐聽得入迷,大少爺林庭銘說;“小妹唱的比花都夜總會歌女都好。”

冷小姐聽說,接口說;“姐夫,我想去夜總會唱,花都夜總會是陳二爺開的,姐夫認識他,替我介紹去哪裏唱歌。”

冷家小姐話一出口,連五小姐林秀瓊和六姨太雲纓都吓了一跳,看看那邊姨太太和親家太太沒聽見,坐在沙發上的冷大奶奶卻聽見,斥責說;“小妹,那種地方是我們這樣出身的人能去的,父親聽見打折你的腿。”

冷家小姐不屑,父親是前清遺老,現在都民國了,早過氣了,家裏還擺譜,每日靠典當過日子,父親又抽大煙,幾年功夫,把家當敗壞得七七八八,剩下個空殼子。

這些大少爺林庭申有耳聞,不然小姨子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大少爺林廷申接濟岳家幾回,被大奶奶知道,失了面子,跟父親大吵了一架,反怪丈夫多事。

大少爺林庭申想想便說;“小妹當真要去夜總會唱歌?”

冷小姐堅決地态度,“當真,我要去夜總會唱歌,誰也攔不住我。”

林庭申說;“花都夜總會的陳二爺跟我相熟,花都夜總會我經常去,他哪裏的幾個歌女,姿色上乘,歌唱的也好,但跟小妹比起來,還差那麽點,你要真想去,我改天請陳二爺吃飯,引薦你,憑小妹的容貌和歌喉,陳二爺的擡舉,不愁不紅。”

五小姐林秀瓊看一眼麻将桌上的冷太太,使眼色,“大哥,你別胡鬧,冷家是大戶人家,大嫂的妹子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唱歌。”

冷大奶奶走過來,臉色難看,“庭申,你別撺掇我妹妹,那種地方你去的,我妹子去不得。”

林庭申聽出她指桑罵槐,頓時臉沉下來,“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去的,小妹去不得?”

冷大奶奶疾言厲色,“花都夜總會歌女舞女都是供你們男人尋開心,找樂子,那種下作的地方,有什麽好人,你竟答應我妹妹去。”

林沉畹看着冷大奶奶,心想,多虧二姐不在,二姐林秀葳經常去花都夜總會跳舞,冷大奶奶毫不顧忌,說話太傷人。

冷小姐不滿,“姐,我的事你少管。”對林庭銘說;“姐夫,改日我們再說。”

這裏大少爺小倆口鬧別扭,那廂冷太太聽見了,問;“剛才還好好的唱歌,怎麽了?”

四太太掃了一眼,趕緊說;“親家太太,咱們玩,別管她們。”

林庭申朝冷小姐眨了下眼睛,悠哉地背着手,“我走了。”說完,借口出府去了。

林庭申走後,林沉畹也回房了,小楠提一銅壺熱水,往銅盆裏倒,又兌了冷水,試着水溫正好,林沉畹洗淨手,用雪白的毛巾把手上的水珠擦幹淨,坐在書桌前,短篇小說寫完初稿,反複修改,才能最後定稿。

收起稿子,林沉畹又拿出書本複習一會功課,年底,就要學期考試了,考完試就放寒假了。

育德中學校規:日常考試,每節課下課前有五到十分鐘測驗,臨時考試,一學期至少兩次,月考,學期兩次考試。

學生日常測驗成績占三分之二,月考占三分之一,稱之為月成績,月成績占百分之六十,期考成績占百分之四十,合之為學期總成績,三科不及格者留級,四課以上不及格者退學,學業總平均成績不及格者留級。

早晨上學,學校教務通知臨時考試,班級裏群情激憤,咳聲嘆氣,又要臨時考試,臨時考試學校不通知時間,以便檢驗學生學習程度。

學校臨時考試,全校考生們集合在大禮堂,不同年級的學生相間排列,對號就座,教師輪流監考,考場規則嚴格。

林沉畹按照班級發的考號,找到自己座位,看見方崇文在同學中找座位,離她很遠。

一個高年級的男同學在她前面兩排停住,林沉畹看見他,認出他是小禮堂表白白妤薇的那個男生,也是飯館裏盯着自己和高樹增看,那個跟陳蓉要好的男生。

那個男生斜了她一眼,朝身後的陳蓉擠了一下眼睛,陳蓉也看見林沉畹,林沉畹假裝沒看見她,陳蓉坐在那個男同學座位的右前方。

所有同學就坐,監考老師宣布考場紀律,學校監考非常嚴格的。

這堂考的是算數,發下卷子後,林沉畹低頭認真開始答卷,試卷答好後,反複檢查驗算。

她前方隔着一排的那個男生,早就答完了,右前方的陳蓉也放下筆,微微側過頭,朝那個男生使了個眼色,那個男生便趁着老師不注意,掃了一眼身後隔一排的林沉畹。

男生跟陳蓉兩人對了個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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