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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其實過了中秋以後,天氣就在一天天轉涼,在落水村人堪堪收好糧食的時候,一場大雨傾盆而下,天氣一下子轉涼。

劉青打心底覺得這個天氣茶葉蛋還能再放個幾天也不壞,但也不敢保證一點問題都沒有,萬一有人脾胃不好吃出毛病來,自家也有嘴說不清,因此在第五天過後,她還是把茶葉蛋取了出來。

“奶,這雞蛋顏色不太一樣了,再放下去會不會壞掉?”

蔣氏近來最關心這些茶葉蛋,一天不問個劉青四五遍都不放心,現在聽到劉青的話,連忙把手頭的東西放下,三兩步走了過來,接過劉青手中的蛋,放到眼前左瞅瞅又看看。

李氏王氏她們也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全都圍了上來。

糧食已經收好了,最忙的時節便算過去了,縱然地裏還有些活要忙,但這些天雨下得大,也不好下地,因此落水村家家戶戶,都算是閑下來了。

當然也不算完全無所事事,男人們如今還在屋裏睡午覺,起來就要忙着捶捶打打,家裏有些桌椅不牢固了,趁閑下來時修理好,劉大爺手藝好,還在編籮筐簸萁,畢竟這些東西不僅是家裏每天要用的,下地幹活做什麽都離不開,壞的快,所以要多編點備用。

劉大爺他們這麽忙,蔣氏她們也沒閑着,現在就是縫縫補補的時候,幹活磨壞的衣裳鞋子,能補起來都補起來,補不好做新的,反正不管怎樣都是一針一線穿過來,不可能花這個錢去買成衣。

這個時候男女不平等之處便顯現出來來,都是有活要忙,女人們做着縫補針線,在她們自己看來都不是幹活,以往下地的時候,中午還會趟床上歇一會兒,現在都不敢偷懶,中午吃完飯,收拾了東西,便一個個帶着針線簍子來堂屋忙活了。

也因此劉青一句話,在場的幾個妯娌一時間也都圍到蔣氏周圍看稀奇了。

婆媳幾人把茶葉蛋當寶貝研究了很久,也沒有看出什麽不同來,王氏嘴巴厲害,率先道:“我們看這麽久,也沒看出這雞蛋跟之前的有什麽不同,青青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每天都要把這些雞蛋端出來煮一次,看得最仔細了。”劉青一邊說,一邊指了幾處道,“這些地方顏色原本沒這麽深,我猜可能要壞了。”

王氏有些抓着劉青的把柄,但她本就不清楚這茶葉蛋怎麽樣的,見劉青說的這麽頭頭是道,一時間也有些心虛,便沒再開口了。

蔣氏她們沒存着質疑的心思,跟着劉青的手指看過去,倒跟着點頭了,“青青這麽一指,這些地方看着倒确實與旁邊不太一樣。”

劉青道:“我也是擔心,畢竟五個茶葉蛋也不便宜,叔叔嬸嬸們還沒吃過呢,萬一就這樣讓它們壞掉,多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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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氏确實希望這些茶葉蛋能存放的時間再長一些,但是聽劉青這麽一說,她也立刻回過神來,再放下去,這五個雞蛋真壞了就太可惜。

蔣氏到底是謹慎的性子,更舍不得眼前香噴噴的五個茶葉蛋,思索片刻便道:“青青晚上把這些雞蛋熱一熱,到時候切好分給大家吃。”

劉青點點頭,從蔣氏手中接過茶葉蛋,“我把雞蛋放回去,離開湯水久了怕它壞的更容易。”

蔣氏聞言連忙催促道:“快些放回去罷。”

安氏察言觀色,沒有錯過婆婆看着茶葉蛋時,眼底一閃而逝的失望,當下便笑道:“要我說青青真是能幹,誰能想到煮熟的雞蛋,還能放這麽多天不壞的?”

蔣氏收回視線,倒也附和道,“五天确實很長了,能想出這法子,青青也确實不容易。”

她失望的是茶葉蛋存放的是時日為何不再長一些,對于這個越來越能幹的孫女,她是真沒有半點不滿的。

安氏話鋒一轉,滿臉笑容的看向李氏,笑道:“要我說咱們家有福氣的還是大嫂呢,延寧多優秀就不說了,我爹都說延寧就知道跟咱們莊稼人不一樣,那是要當大人物的,如今青青也越來越能幹,難得的是如此孝順。”

蔣氏瞥了眼李氏,沒有說話,心裏覺得自己這一雙出色的孫子孫女,那是自家教得好,是他們老劉家的種好,李氏不過是沾光罷了。

但李氏到底是劉延寧和劉青兄妹的親娘,與劉延寧常年不在家不一樣,劉青就在他們眼皮底下,看着又十分黏李氏,就算看在劉青的份上,蔣氏如今也不好延續以往的态度。

雖然蔣氏沒開口,感覺到她視線的李氏仍是瑟縮了一下,忙沖安氏笑了笑,道:“瞧弟妹說的,延寧和青青,都是爹娘叔伯們養大的,他們以後長大了,不緊要孝順爹娘,也會把叔伯和弟妹當父母一樣孝順的。”

李氏這話別說安氏聽了欣喜,就連心思最不多的林氏,心裏也跟着高興,倒不是想着以後借侄子侄女的光享福,但這雙侄子侄女,到底是在他們一起養大的,對方能記得他們的好,也不枉費他們這番付出。

蔣氏心裏也有些滿意,覺得李氏不說別的,到底還算懂事,沒有把她的孫子孫女帶壞。

想到這裏,蔣氏微微颔首,忽然轉了話題,問:“老大家的,你衣裳補完了嗎?”

“差不離了。”雖然不知道婆婆忽然問這個是何意,李氏連忙點頭,她就只要縫自己和女兒的衣裳,女兒如今不用幹什麽活,每日除了做家務,就是去隔壁學刺繡,其實并不費衣裳,更何況她自從在學刺繡後,已經會縫補衣裳,有時候連自己的衣裳都被她拿去補好了。

李氏如今還真沒多少事可做,但好在她自己會找事做:“我打算多納幾雙鞋底,您和爹的鞋子都穿舊了,正好趁這些日子做新的。對了,二弟妹前日叫我幫她家縫幾件衣裳。”

蔣氏轉頭看向王氏:“你自己的衣裳,幹嘛叫你大嫂縫?”

“我也是忙不過來。娘也知道,雅琴前些日子鬧着要新衣裳,我想着她不是年紀大了嗎,這麽大的姑娘也沒個像樣的衣裳,确實說不過去,所以答應給她做新衣裳,這手上便有些忙不開了。”

“雅琴的衣裳又不急着穿,你慢慢做便是。”蔣氏說罷目光轉向李氏,道,“老二家的提醒我了,青青跟雅琴年歲差不多,以往都穿雅琴換下來的衣裳,但這幾個月青青眼瞧着個子往上蹿,不比雅琴矮了,再穿她的衣裳也不合适。老大家的,改明兒鎮上趕集,你記得給青青也扯些布,做兩身衣裳。”

王氏聞言有些不樂意了,道:“娘,雅琴還是姐姐呢,青青都能做兩身新衣裳,那咱們家雅琴……”

話還沒說完,蔣氏已經瞥了她一眼,不悅的道:“雅琴的衣裳全是好的,幹嘛做那麽多?”

安氏立刻附和道:“娘說得對,咱們青青這是大姑娘了,還沒穿過新衣裳呢,多給她做兩身換洗的,也沒什麽。再說雅琴是大姐,三丫四丫都沒争着要新衣裳呢,我相信雅琴只會比妹妹們做得更好。”

“四弟妹說得是。”話都被堵回來了,王氏咬牙切齒的點頭,心裏直罵安氏多管閑事,大房的事,要她這麽迫不及待的出頭?!

李氏一反唯唯諾諾的性格,當下應了下來。

她的女兒如今養得白白嫩嫩,漂亮的眉眼裏滿是靈動,讓她既自豪又心酸,女兒這般人品,要是有兒子的造化,或是生到那富裕的人家,也是叫人千疼百寵的嬌客。可惜托生到她肚子裏,衣裳都只能撿別人的穿,破破爛爛的,委實叫她心疼。

因此蔣氏打算給劉青做新衣裳,李氏是求之不得,心裏已經打定主意到了鎮上,定要扯幾塊鮮亮的布,給女兒做兩身漂漂亮亮的裙子。

想到鎮上,李氏才反應過來,擡頭看向蔣氏:“娘,您叫我下次趕集也去鎮上?”

蔣氏點頭,笑道:“我跟你爹商量過了,小五小六上回跟着青青去過,嘴巴能說會道,這回除了帶他們,也叫大林和大根兒跟着去磨練磨練,然後你爹和你,畢竟你識字,到時候由你來收錢,也跟妥當些。”

李氏琢磨了一下,公爹是長輩,四個侄子都還是孩子,她與他們同行也說得過去,應該與名聲無礙,這才點頭。

蔣氏又道:“除了給青青扯布,你也記得扯一塊好點的,到時候給延寧做了送過去,他明年就要參加科舉了,也要穿得像樣些,別叫人看輕了。”

給劉延寧做新衣裳,王氏她們是半點意見都沒有,不說供劉延寧讀書大頭都出了,幾件衣裳又算什麽。就說劉延寧一個十幾歲的窮書生,上次回家,還帶了幾吊錢回來,這次信裏又說手頭有些銀錢,叫村裏有人進城同他說一聲,他好請人把錢帶回來——光從這一點能力,便能看到這個侄子前途無量了,以後就算不當當官,也比他們刨地強太多。

劉青一腳踏進屋子,正好聽見蔣氏說給親哥做新衣裳,忙興致勃勃的湊了過來:“師傅說我繡荷包已經繡得有模有樣了,奶給我扯一塊好些的布呗,我給大哥也繡幾個荷包去,打上漂亮的絡子,讓大哥系在腰間,跟那些公子哥兒一樣風流倜傥。”

蔣氏被哄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好,給你扯一塊緞子回來,你可別糟蹋了好東西。”

“奶盡管放心。”劉青笑得自信,“我不但能繡荷包,還能給大哥的新衣裳上繡一叢竹子呢,聽說他們讀書人就稀罕這個,說是有什麽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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