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考校
約莫辰時,王韞和荀桢到了王家。
而巳時,王韞正面癱着臉,瞅着王觀珏和荀桢。
室外春和日暖,桃花灼灼,春風骀蕩。
而室內卻滿滿當當坐着大方二房衆人。
她早料到會如此,她今日和荀桢見了老太太王高渙等人,一番客套之後,老太太回房歇息,王高溶便提出想要荀桢考校王觀珏學業的請求。
王韞青布囊包着的畫筒,甚至都未來得及打開交給王高渙。未曾和父母弟弟聯絡感情便要看着荀桢考校王觀珏,王韞簡直無言以對。
別人回門都是拉着新婦的手,親親熱熱地問過得可習慣,夫君人怎麽樣,怎麽偏偏到了她那裏便是拉着荀桢指點王觀珏的學業?
想想也是,老太太和二房怎麽會放棄這個機會?
如果王觀珏回答得好,荀桢收了他做學生都指不定呢。被荀桢收做學生不僅于仕途有益,又能結交世家子,擴充人脈。若是答得不好,得到荀桢指點,也能對學業大有裨益。
雖然自己早有預料,王韞心裏依舊堵得慌。
奈何是王高溶主動提出,王高溶是她伯父,她怎麽也不可能當衆駁了長輩的面子。
因而她只能面癱着臉,看王高溶拱手笑道,“小子愚鈍,自然不比先生門下的才俊,但他平日裏愛讀些書,頗有些心得體會,望先生考校一番,莫使他過于自矜。”
荀桢也不拒絕,點點頭,“王主簿過謙了。”
王高溶捋了捋下巴上一小撮美髯,對王觀珏笑道,“還不快謝過先生?”
王觀珏今日似乎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他穿着藍色的大襟袍,戴着深色的頭巾,恭恭敬敬地垂着手,一副虛心接受先生教誨的模樣,他皮相本就不錯,如今一看,更顯得他清新俊逸。
只是,王韞已見過齊靖善的風姿,再見王觀珏,不僅不覺得驚豔,反而覺得王觀珏不作平常貴公子的打扮,偏特意做了儒生打扮,實在是有些附庸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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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觀珏落落大方地行禮個禮,笑道,“學生王觀珏,仰慕先生已久,今日能得先生指點,實在是學生之幸。”
王韞撇了撇嘴,他不喊姐夫之類的親密稱謂,縱有王高溶的影響,但王韞不信沒有他自己的考量。他平日裏可是對他那位親姐夫紀景晟一口一個姐夫長一口一個姐夫短,喊得很是親熱。
現下王觀珏只以學生自居,不同荀桢套近乎,反而特意拉開了距離,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只覺着此人赤誠。
和王琳鄭氏一樣精明,不愧是得老太太看中的心尖上的寶貝兒。
興許是王韞的表情過于明顯了。
張氏把王韞的不忿悉數納入眼底,她擡手搭上王韞的手背,拍了拍,笑道,“韞兒,莫氣,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不好好陪着娘說會兒話?”
王韞把目光從王觀珏身上移回來,望着張氏慈祥的眉眼。
想到昨日和荀桢的談話,她才發現自己之前實在是混蛋了些。只是不願接受現實,便視王高渙和張氏的寵愛于不見。
無論如何,現在她都會盡量把張氏當作她的父母,她既然是王韞,便要負起責任來。
于是,她把頭輕輕靠在張氏的臂膀處,輕聲抱怨道,“他們慣會占我們便宜。”
張氏笑道,“你二伯和你觀珏弟弟都是王家人,何來占便宜一說。”
王韞道,“到底是有二房三房之分,”她輕輕嘆道,“若是翎兒再大些便好了。”她弟弟人也聰慧,再大些,未嘗不會被荀桢欣賞,收為學生。
張氏輕笑,“你便能保證再大些,荀大人會收他做學生?”
王韞笑道,“怎麽不能呢,翎兒那麽聰明。”她對王鶴軒是有信心的。就是她弟弟年紀太小,讨論此事也太早。
王韞和張氏都默契地揭過不再提。
想到來不及給王高渙的青布囊,王韞又笑道,“不說這些了,此番回門,夫君為爹爹準備了一禮。”
王韞迫不及待想把畫卷交給王高渙,王高渙喜愛丹青,也喜歡林惟懋,常常嘆惋自己不能收藏少艾居士的畫作,若是見到布囊裏包着的東西,他指不定會高興成什麽樣子。
張氏微微吃了一驚,美眸一睜“荀大人為你爹爹準備了什麽禮?”
王韞笑眯眯地輕聲道,“待會兒娘親便知曉了。”
王韞和張氏的咬耳朵被離兩人最近的王高渙聽得一清二楚,他也不轉頭,表面上依舊關注着荀桢和王觀珏兩人,事實上卻豎着耳朵仔細聽着,特別是聽到他時,更是頻頻掃來眼角的餘光。
王韞和張氏被王高渙別扭的行為逗得忍不住發笑。
王觀珏和荀桢之間的客套一結束,便到了荀桢考校王觀珏之時。
王觀珏臉上不顯任何懼色,嘴角仍舊噙着淡淡的笑容,氣定神閑。
王韞知曉王觀珏不是尋常的酒肉飯桶,是有真才實學之人,但到底只是聽張氏等人提起,真正的才學她未曾見到,她好奇王觀珏到底有幾斤幾兩,此刻也不禁收斂了笑意,專心聽兩人之間的問答。
荀桢問道,“那我便開始了,你可準備好了?”
王觀珏答道,“學生準備好了,先生盡管發問,若有什麽見笑之處,還望先生能多加指點。”
荀桢含着溫和的笑容,緩緩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此意何解?”
這問的是《論語·公冶長》中的一句,全文為“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
其意是,孔子說:“大道如果不能在天下推行,就坐着小竹筏到東海漂流去。”既然不能行道于中國,就道行于蠻夷。
荀桢此問,問的不是晦澀的老莊哲學,都是些王觀珏自幼熟讀的四書五經,并無什麽太難的,只是要解出新意卻不容易。
王觀珏沒有着急回答,而是垂頭思考了一會兒。
頓時,室內安靜得只能聽見啁啾的鳥鳴,王韞等人都在等着王觀珏的答案。
等王觀珏再擡頭時,他臉上已滿是自信之色,他拱了拱手,答道“依學生愚見,上下之士俱安于巢是謂無道,天下之道不行則公理未明,不明則亂,亂必至災,災則禍。”
王觀珏聲音清朗,有條不紊,敲破了一室寂靜。
王高溶聽着王觀珏不疾不徐,一一道來,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為之驕傲的喜色,頻頻點頭。
“禍非一人之力可解也,唯天下俱行道義。夫子之道為天下,然天下不從至使亂生,身之察察,不容于世,不若棄之,泛舟東海以避世患。”王觀珏一頓,又負手微笑道,“由此,道可保全,未嘗不能再行之天下。”
一言畢,王觀珏桃花眼彎成了月牙兒,志得意滿地笑着拱手道,“都是些學生上不得臺面的拙見。”
荀桢眼含着笑意,卻并未作出什麽點評。
王觀珏不急,王高溶帶着喜色忍不住道,“小子獻醜了。”
荀桢終于開口了,他只是微笑着吐出了一個字,“善。”
單單一個字卻時王觀珏眉目飛揚,喜不自勝了起來,他又行了一禮道,“先生謬贊了。”
荀桢淡笑,“主簿此子日後必有所成。”
王韞凝神望着荀桢,心裏并未因為荀桢贊揚王觀珏而氣憤。她能感覺到荀桢的微笑只是出于禮節,而不似他和盧恺之等人相處時發自真心。
短暫的考校一結束,衆人又談笑了一會兒便都離開室內,領着荀桢去府內轉轉。
王韞乘此時扯着荀桢的衣袖小聲抱怨道,“只是夫子一句戲言罷了,他卻能白白扯出這麽多,要我說,便不是這樣。”
她受夠了王觀珏志得意滿的模樣,那樣子她瞧着都有些手癢癢。
應是察覺到兩人有話要說,其他人此刻都未再打攪。
荀桢放慢了步子,跟着王韞走在後面。
聽到王韞的嘟囔,他莞爾一笑,“小友可有什麽見解?”
王韞被王觀珏之言激起了争論之心,有些不吐不快,當下便道,“我曾聽一位先生,名喚錢穆。”
“嗯?”
“他曾注解‘海上風波險惡,豈可乘桴長游’,欲濟無舟楫,何來他所說的泛舟東海以避世患?夫子周游列國,抱道救世,正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與決心,有此可見,此言不過是夫子一句戲言罷了,他卻只求新意,不顧夫子心中所想為何。”
王韞自己一人巴拉巴拉說了一堆,見荀桢一直未言,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她平常就愛看些相關的書,自己的見解往往是藏着掖着很少同人探讨。
“先生,”王韞問道,“我和王觀珏比起來如何?”
荀桢哈哈大笑,“王觀珏不如你。”
作者有話要說: “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此意何解?”和下文有關。
至于當中的見解也是作者菌和基友瞎瘠薄讨論的。→ →
王觀珏的回答其實有點圓滑吧,但有的時候推行自己心中的道就應該有些執拗。荀桢講王觀珏日後必有所成,也不是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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