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千裏之行

王韞就這麽一路把木桶拎到了荀桢面前。

看到木桶的荀桢:……

王韞別過頭, 指着木桶道, “先生,水打來了,擦擦吧。”

荀桢無言地點點頭, 依言把手帕浸到水中,緩緩擰幹。

王韞正襟危坐,聽着嘩啦啦的水聲,偷眼瞟荀桢。她現在心髒快要跳出胸腔,好慌。根本不知道怎麽面對荀桢。

剛剛自己回什麽頭呀!又不能防止得頸椎病!

王韞偷偷擰了一下自己裙下的大腿肉,默默反省自己剛剛的行為。

荀桢把沾滿了墨汁的手帕重新放入水中吸飽了水,細心搓幹淨了, 就要去倒髒水。

王韞想也未想,又去搶荀桢手裏的木桶, “我來!”

荀桢擡頭看了她一眼, 終于又笑了, 他一笑頓時打破了方才室內的寂靜, 如春日破冰的溪面, 溪水汩汩,潤澤一方草木。

荀桢恢複了從容,王韞的狂跳的心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我來吧。”他擡手示意王韞瞧他的臉,“都擦幹淨了, 現在出去應是無妨了,小友不必擔心。”

王韞答道:“好。”

趁着荀桢去倒水,王韞才想到自己攤在幾案上的字。

她撲到案前, 拿起自己剛抄好的四五張宣紙,潔白細膩的宣紙上此刻畫滿了她的字,她的字雖然醜。好歹醜不到歪七扭八的地步,只是和荀桢一比,根本沒眼看。

現在毀屍滅跡還來不來得及?在線等,急!

Advertisement

要是叫王韞學小燕子把紙揉揉往嘴裏塞,王韞也做不下去,好歹是自己認認真真抄的幾大頁,揉揉扔了她明天拿什麽交給荀桢。

既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早晚是要交給荀桢看的,現在給他看也沒什麽了,反正是躲不過。

王韞放棄了掙紮,搖搖頭,伸手去拿方才丢在一旁的《太平廣記》,繼續伏案疾書。

還是想想快點抄完這幾卷去睡覺吧。

因為是繁體字,王韞需要時不時看一眼書,依照着書上的寫,确保自己不會抄着抄着就寫成了簡體,動作自然慢下來不少。

“小友,錯了。”身後傳來荀桢溫和的聲音。

王韞被吓得一個激靈。

此回她學聰明了,好好地擱了筆,才回頭看荀桢,“先生,突然出聲有些吓人。”

荀桢顯然也是吸取了方才的教訓,此刻站得離她有一臂距離,他臉上的墨汁已經完全擦幹淨了,燭火照耀下又是豐姿隽爽的模樣。

“哪裏錯了?”王韞粗略掃了一眼紙面,她應該沒有寫什麽錯別字吧。

荀桢笑道,“運筆錯了。”

王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有些倒插筆畫。”她想了想,主動把紙交給了荀桢,真摯道,“先生能否給我些指點?”既然都被看到了,她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荀桢接過紙看了看,“小友的字……”話講到一半,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把紙放回桌上,道,“小友等等我。”

荀桢說着便走到紅木書櫃旁開始翻找些什麽。

王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未花多長時間,便帶着一副字帖回來了。

荀桢把字帖交給王韞,才道,“小友看看這字帖如何?”

王韞接過字帖随意翻了翻,字帖上抄滿了清峻典雅的小楷,沉着中不失飄逸。

荀桢解釋道,“此貼是我當初摹得《靈飛經》,本是交給玉燭練字用的。”

王韞翻着字帖有些汗然,給玉燭練字的字帖,現在又交給她練,她的字可能在荀桢看來确實有點一言難盡,或許不如柴玉燭?

王韞不忍面對眼前的字帖,默默地閉上了眼。

荀桢望着王韞,寬慰道,“小友的字并非不好,只是小友的字十分工整,太拘泥于規矩了。”

“小友若是初學楷書,此帖靈秀精妙,又不失變化,頗适合你。”

王韞內心的怪異感又随着荀桢的話升騰了起來。

她翻着字帖道,“先生又讓我去和羅安泰他們一同上學,又教我練字。”王韞擡頭望着荀桢,試探性地笑道,“先生莫非想把我培養成京中名媛?”

荀桢不否認也不肯定,只是笑道,“我若是真有此意呢?”

荀桢要是真有此意?

王韞放下字帖,摩挲着下巴想了想。

她的名聲不太好,再加上已經嫁給荀桢了,又不是待字閨中的少女,要把自己的名聲打出去,等着他人求娶。

以荀桢的為人來看,荀桢真這麽想,應該不是嫌棄她,而是別有用意。

王韞誠懇道,“要是先生真有此意,我會遵循先生吩咐。”

荀桢對她這麽好,現在又不是要她命,若是他有什麽用得到她的地方,王韞一定會盡力而為。

“只是,”王韞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又不是‘才逾蘇小,貌并王嫱’,先生若真有意培養我,很有可能會失望。”

她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心裏也清楚,論容貌在京中貴女中不拔尖,才學又比不上那些久負盛名的才女,別人是打小就飽讀詩書,有真才實學。她要是想脫穎而出,除非像某些穿越女一樣,厚顏把前輩們的錦繡文章當成是自己所作,但這種欺名盜世的行為她做不出來。

荀桢理了理袍袖,坐了下來,笑道,“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小友可以慢慢來,比如……”他指了指桌上的《靈飛經》摹本,“可以先從此處着手。”

“你就那麽相信我嗎?”王韞小聲嘟囔道,“我那麽鹹魚。”

“相信。”荀桢莞爾。

王韞瞪大了雙眼,想不到荀桢耳力這麽好,她小聲的嘀咕都被他聽得一清二楚,雖然這麽想,王韞嘴角卻忍不住彎起,周身冒起了小花。

荀桢眼含好奇之色,問道,“鹹魚是何意?”

這話也被荀桢聽到了?!

王韞語塞。

“就是……”面對荀桢,她實在解釋不出口鹹魚是什麽意思辜負荀桢的信任,“就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的意思。”王韞的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

迎着荀桢平靜的目光,說出這話的時候王韞臉上火辣辣的。

她平時自嘲鹹魚粘鍋翻不了身,和她現在自稱是朽木糞土之牆的感受完全不一樣,更加羞恥于自己的不思進取得過且過。

荀桢輕笑了一聲,“倒是新奇有趣的形容。”

聽到荀桢仿佛解圍般的輕笑,王韞像個中二少女一樣,心中突生一股豪氣。

荀桢一個大儒都這麽相信她,她到底在矯情什麽?

她走到案旁坐下來,重新拿起來毛筆,轉頭對荀桢道,“我定不會辜負先生期望!”

荀桢也不打擊她的信心,反而鼓勵地笑道,“那我便拭目以待。”

抄書是一件痛苦的事,但此時卻不像方才一樣難熬了。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裏之行,始于足下。

她現在努力未嘗不可,孔子十五才有志于學,她又不要做名人,只是挽回自己的名聲罷了,做起來不知簡單多少倍。

即使不是為了他人的目光,她也要使自己變成一個值得荀桢教導,站在羅安泰等人旁不自慚形穢的人。

王韞安安靜靜地抄寫,荀桢卻不再處理他的事,而是時不時給王韞一些指點。

“此處頓筆,太軟綿無骨。”

“此處肥大有餘,寬厚不足。”

約摸一個時辰,荀桢倒了杯水,放到她手側,“小友,歇息片刻再抄不遲。”

王韞深曉勞逸結合的道理,也不矯情,依言放下筆,甩了甩酸澀的手,接過水杯輕抿。

王韞放下白瓷杯,對荀桢道,“先生不如先去休息吧,我一人就可以了。”

老人睡得都挺早的,不像她熬夜成了習慣,晚上即使沒什麽事也要磨蹭到一點多才睡。荀桢年紀大了,她真不忍心荀桢陪着她一起熬着。

荀桢聽了她的提議,搖了搖頭,笑道,“無妨,我致仕前待在內閣,閣中公務繁雜,往往忙到天明,現在不過是晚睡一會兒,不礙事的。”

王韞不勸了,荀桢加班到第二天早上,熬夜段位顯然比她高�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