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司武瞧了一眼被圍在裏頭正滿面笑容招徕顧客的賈氏，忽然叫了一聲，好像午夜裏見到了惡鬼一樣的表情，着實吓了司文一大跳。

他不滿地拍了他一巴掌，嘟囔着，“鬼叫什麽？青天白日的還以為你見着鬼了呢？”

“你看，那婦人……”司武用手指定了賈氏。

司文看過去，忽然就笑了，“你小子不會是想女人想瘋了吧？那個風幹了的核桃一樣的女人你也看上了？”

他若有所思地在賈氏圓滾滾的胸前瞄了一眼，不明深意地笑了。

“想你個大頭鬼。”這下換做司武打他了，“那不是上次在果園裏拿泥巴砸少爺臉的女人嗎？”

司文經他這麽一說，再觑着眼仔細看了一眼，才認出來。

他慌忙地拉住司武鑽出了人圈兒，小聲囑咐着司武，“沒想到冤家路窄，又讓我們給碰上了。上次的事兒少爺不計較，那是少爺厚道。我們身為少爺的貼身小厮，若是不給少爺報了這個仇，豈不是辜負了少爺素日待我們的心？”

兩個人正是調皮的年紀，素來跟着藺風在外頭野慣了的，自然不怕事兒。

商量好了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又鑽進了人群。

司文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望着争先恐後買帶有圖案和文字的果子的人們，大聲說道，“這種果子你們也敢買？剛才這婦人嘗得這一個可是她做過手腳的，萬一你們買回去吃了中毒了，人家可是拍拍屁股走人，你們連根毛都找不到！”

他連說帶比劃的，倒真的把這些要買的人給吓唬住了。那些已經預備付銀子的人也收了手，面面相觑着，紛紛議論，“是啊，這麽不尋常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賈氏眼見着到手的生意被這兩個小兔崽子給攪合黃了，不由大怒，瞪眼看去，就見司文和司武兩人得意洋洋地正說得唾沫四濺。

她也認出來這兩個人了，當即就叉腰罵道，“該死的小兔崽子，敢說老娘的果子有毒？原來是在這兒報私仇來了。你們少爺上次是不是被泥巴砸得還不夠啊？”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話，司文和司武兩個都要炸毛了。這粗俗的婦人還敢提這茬子？

他們撸了撸袖子，拿起一個帶圖案的果子就照着地上摔去。甜脆的果子正是多汁的時候，這一摔，嘩啦就摔了個稀巴爛，直把賈氏疼得面色發白，心疼肉跳的。

Advertisement

她毫不示弱地上前就對着兩個小厮揮去了巴掌，嘴裏還罵道，“殺千刀的，偷我們家的果子還來這裏搗亂。大白天的沒有王法了嗎？看我報官不把你們給抓起來。”

司文司武一經得手轉身就跑，賈氏跟在後頭就追了上去。

穆采薇坐在馬車上早就看到這一幕了，一開始以為這兩個小厮是逗着玩的，誰知道兩個人還真動了真格的了，竟然敢拿她嘔心瀝血培育出來的果子往地上摔去！

這還了得！

她也顧不得什麽淑女形象了，從馬車上就跳下去。

喊着幾個男仆抄了棍子也跟着追去，今兒要不把這兩個兔崽子王八蛋給制服了，她穆采薇以後倒着走！

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仆扛着棍子，一老一小兩個女子在後頭呼喝着，浩浩蕩蕩地朝酒樓奔去。

二樓的雅間裏，司文和司武兩個已經吓得面色慘白，上氣不接下氣了。

媽呀，那婆娘可真夠厲害的！還有她那女兒，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竟然也不是個善茬子，敢讓人當街拿着棍子追着打他們！

可把他們給吓死了！

本想着出出氣就算了，也沒打算把那果子全摔了，誰知道她們竟然不依不饒地跟過來了。

躲在雅間裏，他們兩腿還抖抖索索地站不直呢。

藺風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斜睨了他們一眼，才慢條斯理地問道，“怎麽了？莫不是又惹禍了？”

這兩個小厮年歲也不小了，還跟小時候那樣調皮地惹人嫌。雖然他并沒有看向外頭，可外頭發生了什麽，他早就心知肚明，躲在暗處的那些暗衛們可早就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

外頭已經喊聲震天，地面都似乎被一群雜亂的腳步聲給震得顫抖了。賈氏撸着袖子，當先蹿上了酒樓的木樓梯。

後頭跟着穆采薇，也是氣勢洶洶，豎眉瞪眼地踏上了樓梯。

幾個粗壯的男仆人手一根棍子，還有的手裏攥着趕車的皮鞭，吵吵嚷嚷地沖了進來，就像是一群馬賊。

吓得正低着頭扒拉算盤的掌櫃的一個激靈就往櫃臺底下躲，嘴裏還抖抖索索地念叨着，“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錢拿走，不要殺我啊。”

跑堂的小兒肩上搭着一條白手巾，手裏端着一個黑漆托盤，早就愣在了那兒，動也不動了。

剛才賈氏沖進來的時候，他還跟在後頭咋呼了幾句，卻被正在氣頭上的賈氏給甩到了一邊兒去，差點兒讓後頭跟上的穆采薇一腳踩個正着！

到現在，他腿肚子還在打轉呢！乖乖的，這什麽人啊？怎麽這般兇神惡煞？

賈氏沖到了二樓，轉頭四顧，諾大的廳堂裏也就藺風那個雅間裏有人。

況且司文和司武兩個躲也沒處躲，正低着頭臉朝窗戶，暗自祈禱着千萬別被那婆娘給發現了。

賈氏是什麽人？

頭轉了一圈，就發現了他們。

漫說他們那身條她早就記清了，此時他們倆就算是燒成了灰她也認得！

敢摔她的攤子，那就是不共戴天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