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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1947》作者:海上奇峰

文案:

有一種真相比面對死亡更可怕!!!你準備好了嗎?

1946年,抗日英雄,上海黑幫頭子傅成彪之子傅天涯回到上海就任上海警察局罪案調查科科長。傅天涯上任第一天就在上海警備司令部緝私中隊的隊部查獲一個秘密的地下制毒工廠。随着案件調查的深入和來自上海警備司令部和南京神秘政府部門的重重壓力和阻力,傅天涯發現這個案件竟然是一個驚天大案――其背後涉及到國民政府在上海淪陷時的一個秘密醜聞。在面臨涉案主犯失蹤,關鍵證人被殺,他本人被誣陷殺人入獄的絕境,傅天涯沒有氣餒,拿出了他在抗日戰場上的勇氣和軍事技能,與黑社會打手,軍統特工,警察局的腐敗同仁以及神秘政治組織“五名會”殺手們進行了殊死搏鬥。雖然他克服了千難險阻,最終查明了真相,可是這真相沒給他帶來欣慰,反而讓他陷入家破人亡的絕境!

真相是殘酷的!有時候死亡并不可怕,而真相卻更能讓人肝腸寸斷!

一部你從沒看過的,《教父》男主角邁科爾.科裏昂似的家族悲劇和另類英雄傳奇!情感撕心裂肺,情節跌宕起伏,你還等什麽?!

內容标簽: 民國舊影 傳奇 複仇虐渣

搜索關鍵字:主角:傅天涯,史廣才 ┃ 配角:柳文,黃子棟,傅成彪,G先生 ┃ 其它:

序 父親之死 (一)

(一)

1947年3月11日,傍晚6點36分,上海提籃橋監獄探監室

上海市警察局刑事偵察處副處長傅天涯坐在空蕩蕩的探監室,心裏既激動萬分而又忐忑不安。去年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執意要調查“警備司令部緝私中隊販毒案”,雖然傅天涯最後終于查清案情,但真相卻令他難以承受。他父親,上海幫會領袖傅成彪竟然就是這起販毒案的幕後指使人。傅天涯的固執不但讓他父親锒铛入獄,而且還導致他母親服金自殺。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傅家就此一落千丈。

傅成彪四個月前從中統上海站轉押到提籃橋監獄候審,他拒絕了兒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探監請求,和傅天涯徹底一刀兩斷了。不但如此,他還将兒子送來的錢,衣物和食物讓看守如數退還。傅成彪用他的行動和絕決,應證着他的抱怨:“出了這種事,我們父子的情份早就恩斷情絕了!”。

就在傅天涯對父親的絕情痛苦不堪,幾乎絕望之際,事情終于出現了轉機。就在今天上午,經過了近四個月的審理,上海地方法院終于對傅成彪做出了宣判:判處死刑,立即執行。雖然傅天涯心裏對這個判決早有準備,但當他得知父親被判了死刑,傅天涯還是感到既震驚又難過。他打電話給提籃橋監獄的典獄長羅高程,請他轉告自己的父親,他想帶着妻子柳文和父親做最後的告別。父親一直沒有回話。傅天涯坐在上海警察局的辦公室裏,一整天都神情恍惚,心裏就像揣了一只小老鼠,七上八下的。難道父親真的會這麽絕情?連最後見一面的機會都不給他?傅天涯內心一陣悲哀,雖然作為一個警務人員,他破獲了“緝私中隊販毒案”,抓獲了案件的主犯,可是作為兒子,他是失敗的。至少在他父親眼裏,他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不知不覺時鐘指向了下午五點,就快要下班了。羅典獄長終于親自打電話告訴他:他父親同意和他單獨見面。他父親還說:監獄環境不好,不希望懷孕6個月的兒媳受刺激,讓他一個人到監獄。不管怎麽說,父親終于開恩答應見他最後一面,血畢竟濃于水。他傅天涯不希望父親能原諒自己,他只希望自己能在父親離開人世的盡一個做兒子的孝心!傅天涯打電話到傅公館找弟弟傅天成。他想讓弟弟和自己一起去和父親告別。妹妹天香遠在香港,傅家在上海只剩下他和弟弟天成。一家人在一起吃最後一次團圓飯,這也是對即将離開人世的父親最大的安慰。

可是,電話鈴一直響了足足有二分鐘,也沒人接。父親被捕以後,傅公館就被中統查封。後來,還是傅天在涯答應原上海警備司令部副參謀長,現任上海警察局常務副局長,兼中統上海站特派員馬同的邀請,出任上海警察局刑事偵察處副處長之後,馬同出于善意下令讓中統把傅公館歸還給了傅家。傅天涯清高,不願意再和傅家的資産有任何聯系,就在馬同的安排下搬到警察局位于福州路的一棟小家屬樓。這麽一來,傅公館就成了傅天成一個人的獨立王國。弟弟不在家,傅天涯嘆口氣,又打到弟弟經營的“大舞臺”歌舞廳。歌舞廳的人告訴傅天涯:他們老板去南京了,不在上海。看來傅天成是趕不回來見父親最後一面了。傅天涯無奈地放下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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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不能一起為父親餞行,傅天涯只好在□□訂了一桌好飯菜,只身來到提籃橋監獄。監獄的探監室都是标準的配制,八平方米的小屋,四周的水泥牆光禿禿的,中間一張小桌子,兩把椅子。兩個裝有鐵栅欄的小天窗高高在上,離地面足有4米高。傅天涯把酒菜從食盒裏拿出來,擺在小桌子上。菜不多只有三樣,松鼠鲑魚,紅燒獅子頭還有東坡肉,都是父親愛吃。他還特意買了兩瓶七十年的紹興花雕酒,為父親餞行。窗外,稀稀落落地下起小雨,一股濕漉漉潮氣混和着黴味飄進室內。傅天涯想着這場奇特的會面,心中五味雜全。不管怎麽樣,他都要讓父親在人間的最後一晚感受到親情的快樂。這一刻他甚至有些後悔,沒和柳文早點要孩子。要是有個孫子或者孫女在身邊,父親一定會很開心!

咣當一聲,門開了。典獄長羅高程和兩個看守把傅成彪帶了進來。這是半年以來,傅天涯第一次看見父親。父親真的變了很多。他過去高大挺拔的身軀現在有些微駝,過去一頭烏發,如今已經白了一大半。不過父親的眼神依就,還是那麽稅利,氣色也很不錯,臉頰紅撲撲的。

“傅處長,我們已經為令尊準備了晚餐,你何必這麽破費?”羅典獄長揮揮手。跟在後面的看守擡進一張桌子,然後把四樣菜:紅燒肉,烤鴨,紅燒帶魚和燒雞,還有一瓶廉價的女兒紅擺在桌子上。

“羅典獄長,多謝啦。我想和父親單獨呆一會兒,有事我再叫你們!”

羅典獄長點點頭,“令尊的行刑時間已經定了。明天淩晨5點。其實,傅先生,你可以提出上訴,說不定南京高等法院會留你一條命!”

傅成彪冷笑地,“上訴有用嗎?這不過是在浪費納稅人的金錢。算啦,我傅成彪大奸大惡,就讓我這個大惡人臨死前,做件好事,為政府省幾個銅板吧。老羅,多謝這些日子的照顧,我傅成彪在九泉之下會記住你的恩情的!”

“傅先生過獎。你是傅處長的父親,又是上海灘的風雲人物,能照顧傅先生是羅某的榮幸。二位請自便。我們就不打擾了!”羅典獄長說完揮揮手,和手下轉身走出了探監室。

小鐵門關上了,屋裏只剩下傅天涯父子倆。

傅天涯看着父親蒼老的臉,百感交集地,“父親……”

傅成彪皺着眉頭,“傻站着幹什麽?坐!”傅成彪好像主人一樣一邊招呼着兒子,一邊坐在椅子上。

傅天涯呆呆地坐在父親對面,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傅成彪看着傅天涯帶來的酒菜,感嘆地:“松鼠鲑魚,獅子頭,東坡肉,七十年的花雕酒……有心啦。”他拿起筷子不客氣地大口吃起來。“好久沒吃到□□的菜了,味道就是不一樣。”傅成彪又打開花雕酒瓶蓋,仰脖喝了一大口,“好酒,真是香醇可口。你怎麽不吃?”

傅天涯拿起筷子給父親碗裏夾了一大塊東坡肉,“爸,你吃。你老多吃點!”他眼裏有些濕潤。雖然在父親入獄之後,他就拜托羅高程暗中照顧父親,可是再怎麽照顧,父親也是在大牢裏。看到父親狼吞虎咽的樣子,就知道這段時間父親一定吃了不少苦。傅天涯內心很難過。

“你怎麽不說話?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有什麽話就快說吧。過了今晚,你就是想說也機會了!”傅成彪大口喝着酒。

傅天涯拿出自己和妻子的照片,遞給傅成彪,“爸,柳文還有三個多月就要生了。醫生說是個女兒。”

傅成彪接過照片,看着照片中大肚子的柳文,感嘆地,“女兒?女兒好啊!女兒貼心,不像兒子,說翻臉就翻臉!”說着一甩手把照片還給傅天涯。

序 父親之死 (二)

傅天涯心裏一陣絞痛。他擠出一絲笑容,“天香來信了。她在香港很好。她和史廣才三個月前結婚了,她說……”拿出一封信,準備打開。

傅成彪擺擺手,從口袋裏拿出一疊信,“天香每兩個星期就給我一封信。她在信裏說她和丈夫,公公和婆婆住在一個92平方米的三居室。他們夫妻住一間,公公婆婆住一間,另外一間是書房。天香和丈夫,還有公公都在香港《星星時報》工作。天香下班還要幫着婆婆買菜,做飯。我真難以想象,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下子變成了家庭主婦,她怎麽能适應的了?”

傅成彪的語氣很淡然。可是傅天涯拿捏不準,父親是否是在責備他。畢竟是自己破壞了妹妹成為官太太的大好前程。“天香每天是辛苦,不過她說她很幸福,也很滿足。廣才和他父母都很愛天香,對她就像自己的親人。”

“是啊。這個傻丫頭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但願她不要後悔,畢竟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天成,怎麽樣?他還好吧?”傅成彪給兒子酒杯中斟滿酒,漫不經心地問道。

傅天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錢叔把幫會的‘大舞臺’歌舞廳交給天成打理。我上個月去舞廳看過他,他好像很忙。我來這兒之前給他打過電話,天成不在上海,他去南京了。爸,我……”

傅成彪擺擺手,“別談這個敗家子。傅家有你代表給我送行,足矣!喝酒!”

兩人碰杯。“爸,‘五名會’的名單……”

傅成彪眼眉一挑,打斷他,“傅天涯,是不是馬同派你來套我話的?”

父親案件進入法院審理期間,馬同一直在和父親談交易。他讓傅成彪交出“五名會”的名單,然後作為交換條件,馬同可以向法庭求情,免傅成彪不死。“五名會”是軍統(也就是如今國防部保密局的前身)頭子戴笠夥同軍統上海站站長代號G先生的馮聰明,上海幫會領袖傅成彪以及另外兩個神秘人物,私下成立的一個秘密政治組織。他們依靠幫會販毒賺來的巨額利潤,大肆收買黨政軍高官并在政府核心部門安插自己的親信爪牙,從而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權力網路。戴笠本來打算利用“五名會”的政治影響,在戰後運作就任海軍總司令一職,可是還沒等運作出最後的結果,戴笠就在1946年3月17日墜機死于南京郊外江寧縣的岱山。代號G先生的幽靈馮聰明當時陪同戴笠視察北平,也同機墜亡。“五名會”的兩個創始人死亡,另外兩個創始人隐藏在幕後,就剩下傅成彪一個人站在前臺繼續走私販毒,鞏固和擴充“五名會”的勢力。中統的馬同已經查明上海市副市長兼上海市警察局局長文光輝以及財政部副部長馮長慶都是“五名會”成員。雖然文副市長已經開槍自殺,馮副部長被迫引咎辭職,但馬同明白這兩個官員只是“五名會”龐大權力網的冰山一角。他要徹底摧毀這個腐敗的網絡,只有拿到那份“五名會”的成員名單,但是傅成彪寧死也不願低頭屈服。

馬同曾經命令傅天涯和父親交談,說服父親和政府合作。但是傅成彪好像看透了馬同的企圖,一直拒絕與兒子見面。馬同無計可施,絕望之下只好讓法庭對傅成彪的罪行,進行公開,公正的審判。審判結果,不出人們的預料:販毒,殺人,妨礙司法公證的傅成彪被判處死刑。傅天涯知道父親現在選擇合作,還為時未晚。他想做最後一次努力,既挽救父親,又可以讓“五名會”這顆毒瘤得以徹底的曝光。

“爸,你可以不死!只要你交出‘五名會’的名單,幫助政府将那些腐敗的官員繩之于法,政府就會給你一條活路!”

“這是馬同對你的承諾?!這都是放屁!我實話跟你說,我交不交出‘五名會’的名單我都得死!沒有任何區別!”

“馬局長向我保證過……你不會……”

“不會什麽?不會死?笑話!要麽就是馬同在有意騙你,要麽就是馬同和你一樣天真的像個傻瓜!兒子,聽我一句勸,離開警察局,離開那個馬同。你性格太耿直,不适合呆在官場!你在警察局只有兩個下場,或者被人當槍使,死無葬身之地,或者被當作替罪羊,就象你爹我一樣,死于非命!”

“爸,你要是不相信馬同。我可以讓法官給你寫一份書面的承諾。你交出名單,就是有重大的立功表現。你就應該得到減刑和輕判!”

傅成彪苦笑道:“天涯,你呀真是太天真,根本就不知道政治這潭渾水的深淺。你知道這名單會牽連多少政府和軍隊的高官嗎?這些人都在位,他們和行政院,總統府都有這樣或那樣,錯綜複雜的聯系。這也是很多人希望我一死了之的原因。我要是交出這份名單。我可能會活不過明天。就算馬同和法官能讓我保外就醫。我只要一出提籃橋監獄的大門,就會有殺手們在路上等着我。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些人會追殺我的家人。追殺你,你懷孕的妻子,追殺天成,還有遠在香港的天香。不出一個月,你們都會一個個出意外,或者家裏遇到火災喪命,或者遇到路上因為車禍身亡。我傅成彪早晚是一個死,我何必要連累我的家人?!”

傅天涯目瞪口呆,“父親,是不是有人到監獄威脅過你?”

“你說呢?”傅成彪的态度很冷淡,“傅天涯,你就別為我費心啦。照顧好柳文,照顧好你妹妹!我吃飽了!”傅成彪說完站起身,走向門口。

“父親!”

傅成彪在門口停住腳步,回頭看着他,“你還有什麽話?”

傅天涯心如刀絞:“父親,讓我陪着你吧。不是說好了,讓我送你上路嗎?”

“傅天涯,你怎麽婆婆媽媽的?!我傅成彪槍林彈雨這麽多年,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我傅成彪上個刑場還要人陪,說出去就丢人!你還是回家好好陪你老婆吧!如果你有心,記着明天一大早來給我收屍。你去關記棺材鋪找老關。我救過老關一家的命,老關早就為我準備了一副上好的棺木。墓地你不用找了,就把我和你母親合葬在一起。這些你能做到嗎?”

傅天涯淚眼朦胧,他用力地點點頭,“……”

傅成彪嘆了一口氣,然後微微一笑,“不愧是我傅成彪的兒子!另外,幫會的事現在有你錢叔在打理。你弟弟一直不服氣,總跟你錢叔鬧別扭。這家夥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告訴你錢叔要小心提防他!”

小心提防弟弟?父親這是什麽意思?

傅成彪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幫會的事務。不過,你要想在警察局混出點名堂,你還真離不了幫會。上海的幫會根深葉茂,黑道,白道盤根錯節。想當年,就連蔣委員長都得靠着幫會的力量,才能穩定大上海的局勢。戴老板就更不用說了,一直跟我們幫會不分彼此。你呀,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就去找你錢叔。你錢叔會幫着你成為上海幫會的新舵主。政治是什麽?政治就是權力和實力。你沒權,沒勢,誰會把你看在眼裏?!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傅天涯盡管不同意父親的言論和觀點,但他還是被父親對自己前程和命運的關心所感動。父親在臨死之前,竟然想的是兒子的安危和未來,這讓傅天涯心裏充滿了感激和負罪感!對不起,父親,是我毀了你的一生。是我把你親手送上了斷頭臺!

傅天涯不由自主地走向傅成彪,用力和父親擁抱。這個時候一個擁抱比千言萬語還能表達傅天涯此時的心情。傅成彪也用力回抱着兒子。

“兒子,別難過。我就要去另一個世界去見你母親。你應該高興!”

母親?!傅天涯想起母親最後的遺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是母親臨死前對自己的責難。看得出,母親臨終前對自己是多麽的失望!傅天涯的心在絞痛。

“爸,一路好走!”

“去吧。去找老關。讓老關給我準備一副好棺木。明天一大早,再來送我上路。去吧,兒子!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也許在夢裏!記住,把我和你母親葬在一起。”傅成彪推開傅天涯,拉開鐵門。臨走前,他沖兒子咧嘴大笑。

父親開心的笑臉――這是傅天涯見到父親的最後的表情。

“……”

序 父親之死 (三)

(二)

傅天涯是在原法租界金神甫路的關記棺材鋪接到了父親死亡的消息的。當時傅天涯正在棺材鋪老板老關的陪同下為父親挑選棺木。老關在21年就認識傅成彪了。他們是蘇北老鄉,但一個是正經的商人,一個是幫會的流氓,平時來往很少。那年,傅成彪正率領手下和稱霸十六鋪的“斧頭幫”火并。雙方的傷亡都很大。父親找到擁有全上海最大棺材鋪的老鄉,為死難的手下,買棺木,送葬。這本來就是正常的生意往來。可是“斧頭幫”不這樣看,他們的邏輯很簡單:誰為傅成彪的手下收屍,誰就是傅老狠的同夥!何況你老關還跟傅老狠是同鄉,這就更說明問題了。不是有句話叫作老鄉幫老鄉,兩眼淚汪汪嗎?你老關沒跟傅老狠穿一條褲子,至少你也是傅老狠“蘇北幫”的同情者!于是,“斧頭幫”派人晚上潛入老關家,把他一家老小三口(老關的老婆和他們的一兒,一女)全給綁架了,只剩下老關一個人,留下來籌錢贖人。“斧頭幫”限老關第二天下午3時,帶着一萬袁大頭到南市城隍廟交接。

老關的棺材生意雖然做的很大,可是鋪子裏流動資金頂多也就是2000大洋。別說一萬,就是三千塊錢老關也拿不出來。走投無路之下,老關只好來求傅成彪。傅成彪二話沒說,帶着寧虎,錢千程和十來個手下,直奔城隍廟。“斧頭幫”也料到傅老狠會來救人,早埋伏了100來人等着他們。雙方一場血戰。傅成彪的手下死了7個,“斧頭幫”則丢下了20來具屍體,其餘的人被傅成彪,寧虎和錢千程玩命的架式給吓傻了,打了20分鐘之後,一下子就作鳥獸散了!傅天涯身中五處刀傷,但卻把老關的家人完好無缺地給救了出來。從這兒以後,老關就把傅成彪當成是救命恩人。如今恩人要上路,老關能做的就是把恩人的後事搞得妥妥當當!為此,他把傅天涯領到了店鋪的三件鎮店之寶面前:三副價值千金的棺木。

這三副價值連城的棺木,就擺在棺材鋪的後堂。它們一副是用雲南的紫檀木所做,厚重,莊嚴;一副是鑲有南洋的紅瑪瑙水晶所做,紅中透亮;最後一副棺木是用千年不朽的新疆胡楊木所做,棺木上還鑲滿了珍珠和金箔。

傅天涯站在棺木前,毫不猶豫地為父親選擇了紫檀木棺材。

老關凄楚地笑了一下,“大少爺好眼力。傅老板也看中了這副棺木。他讓我保管好這副棺木,等他死後,裝殓他的屍首。沒想到,這一天終于來臨了!”老關有點泣不成聲。

傅天涯也很難過。幹上黑幫,就等于是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父親早想到了他的結局,并提前做好了準備。想到這兒,傅天涯淚如泉湧,他轉身走出了後堂。

老關擦幹眼淚,立刻讓工人清洗棺木,并在棺材內釘上新綢緞,鋪上新被褥。老關竭盡所能,為恩人盡最後的綿薄之力。就在這時,上海市警察局刑事偵察處罪案調查一科大案組組長袁方兵突然出現在關記棺材鋪。袁方兵原來是傅天涯所在的遠征軍200師特務營一連副連長,抗戰結束後,他成為首都憲兵司令部的憲兵中隊長。在偵破“上海市警備司令部緝私中隊販毒案”的最後關頭,傅天涯向中統特派員馬同建議調派袁方兵的憲兵中隊協助中統逮捕和看押涉嫌犯罪的上海幫會成員。案件結束之後,傅天涯接受馬同的邀請出任上海市警察局刑事偵察處的副處長,他力拉袁方兵這個老部下加入警局,繼續輔佐自己。

袁方兵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了。果然,袁方兵見到傅天涯之後,就迫不及待地禀告道,“老營長,你父親死啦!”

傅天涯心裏一驚,“……”父親死啦?怎麽會呢?行刑的時間不是淩晨5點嗎?現在幾點?傅天涯看看表。現在才半夜12點34分?難道行刑時間提前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

“老營長。我也是才接到報告。說是你父親在11點40分左右,突然吐血。監獄方面緊急把傅老先生送到了警備司令部醫院。你父親到達醫院之後不久就很快離開人世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傅天涯皺了皺眉頭,回頭對同樣震驚不已的老關說道,“關叔,我走啦,這就交給你了!”

“大少爺,你放心去吧。有事要幫忙,給我打電話。我今天就守在店裏,不睡覺了!”

傅天涯感激地沖老關點點頭,走出後堂。

傅天涯和袁方兵趕到警備司令部醫院,醫院走廊已經站滿了提籃橋監獄的獄警。典獄長羅高程看見傅天涯的身影,連忙迎上去,“傅處長,真是意外。傅先生突然發病,送到醫院就不行了!”

傅天涯問道:“我父親晚飯之後,吃過什麽東西嗎?”

羅典獄長搖搖頭,“你離開之後,你父親就回到牢房,一直躺在床上,什麽也沒吃。到了11點40左右,他突然叫門說是胸口疼。看守打開門,你父親就開始吐血。我們趕緊開車送傅先生到醫院,只可惜醫生回天無術,傅先生他……”

傅天涯回頭對袁方兵命令道,“你趕緊帶人去監獄,查封我父親的牢房,另外把我們吃過的晚飯送去化驗!”

袁方兵敬了一個禮,“是。”轉身離去。

“你夫人來了,就在病房裏面。傅處長,你快去看看吧!”羅典獄長讨好地說道。

柳文來了?傅天涯想着挺着6個月身孕的妻子,大老遠地從家裏趕過來,心裏就感到不安。他沖羅典獄長點點頭,走向急救室病房。

病房的燈很亮,如同白晝。白牆,白床單反射着燈光,晃得人眼有點難受。柳文坐在床頭,默默地陪伴着床上已經了無聲息的公公。門開了。柳文回身看到丈夫走進來,艱難地站起身。

傅天涯連忙上前扶住她,“別動,快坐下!”他埋怨道,“你身子不方便,應該呆在家裏。”

柳文苦笑道,“羅典獄長打電話到家裏找你。你不在家,我只好來醫院替你陪着父親。天涯,你放心,爸,走的很快,沒什麽痛苦!”

“爸的身體很好,沒聽說有什麽大病,怎麽突然說不行,就不行了呢?”

柳文點點頭,“是啊,我問過負責搶救的張醫生。張醫生的推測咱爸是中毒身亡的。不過,這需要最後的屍體解剖報告來證實。不過,從屍體的外表體征來看,咱爸的中毒跡象很明顯。天涯,你看……”柳文拉下蒙在傅成彪身上的白床單。

傅天涯注意到父親的嘴唇發烏,臉色也發黑。

“這兒,胸口……”柳文指着傅成彪胸口上紫色的斑點,“這些斑點很可能是毒素進入血液循環系統造成的!”

傅天涯默默地點點頭。父親到底是怎麽中毒的?自殺?還是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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