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

(二)

王蒙田和高興坐在監區辦公室在等着傅天涯。辦公室的房門開了,傅天涯走進來。高興和王蒙田趕緊站起身。

王蒙田打着招呼,“傅處長,你要的材料都在這兒了。”他指了指辦公桌上厚厚的一大堆硬皮筆記本。

傅天涯點點頭,興師問罪道,“高監區長,我們刑事偵察處已經把16號牢房給查封了,是誰命令你們給解封的?”

高興一愣,嗫嗫地,“我們……請示過……滕處長。滕處長說,傅老先生……的案子已經結案,我們可以自行處置……16號牢房。傅處長,你也知道,我們監區的牢房一直很緊張。光今天上午就有三個原行政院的廳局長,被送進來了。到現在為止除了16號牢房,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置他們!”

傅天涯知道現在責怪高興也于是無補。他氣惱地拿起監區醫療記錄,翻看着。昨晚傅成彪是11點40分發病,值班看守是張遠望和陳慶嘉。他們在11點41分打電話通知值班獄醫劉軍前來看診。羅典獄長和高興随後趕到16號病房。11點50分,張遠望,陳慶嘉還有獄醫劉軍在羅典獄長的監督下,一起乘囚車把傅成彪送往警備司令部附屬醫院。

傅天涯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問道,“高監區長,昨晚我父親發病你也在場?”

“昨天是傅老先生最後一晚上。典獄長和我不敢怠慢,都守在監獄裏。可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事了!傅處長,真的很對不起!”高興沖傅天涯深深鞠了一躬。

傅天涯皺着眉頭,“高監區長,按常規犯人有病,是不是應該就近送到監獄醫院?監獄醫院就在隔壁。你們為什麽要舍近求遠送我父親去了十五公裏之外的警備司令部醫院。”

高興苦笑道,“這是劉獄醫建議的。他看到你父親口吐鮮血,感到事态很嚴重,就提議直接送你父親去醫療條件更好的警備司令部醫院。傅處長,你也知道,我們監獄醫院醫療水平有限,對付一個頭疼腦熱,發燒,拉肚子之類的還行,一遇到大病和嚴重的病症就束手無策了。劉獄醫當時判斷你父親的情況危殆,必須要去大醫院,立即搶救,所以……”

“昨晚你也在救護車上嗎?”

“我是想跟着上車來的。可是,典獄長說家裏不能沒人值班。就讓我留下,他老人家親自送傅老先生去醫院了!”

“那麽羅典獄長跟你提沒提起過,劉獄醫在車上給我父親采取過什麽急救措施沒有?比如說注射過什麽針劑?”

高興眨眨眼,搖搖頭,“沒有。羅典獄長當時和司機坐在車頭,就是劉獄醫幹過什麽,典獄長恐怕也不知道。不過,陳慶嘉,張遠望和劉獄醫一起呆在車廂裏。要不我讓人把他們兩個叫來問問?”

傅天涯合上記錄本,“不用啦。我回頭會找他們兩個了解情況。王警員,你馬上帶我去見劉獄醫!”

昨天晚上傅天涯在警備司令部附屬醫院見過獄醫劉軍。他當時和羅典獄長在一起。傅天涯還簡單地詢問過他關于父親突然發病中毒情況。這位中等身材,頭發梳得油光正亮,帶着一副黑邊眼睛的監獄醫生,态度很溫和,說話也慢條斯理,言語中充滿了內疚和對死者家屬的同情心。傅天涯對這位文質彬彬的醫生印象不錯。他還對劉獄醫對父親盡力搶救的行為表示了感謝。由于傅成彪中毒案當時還在偵辦當中,傅天涯囑咐劉獄醫呆在監獄裏,暫時不要回家。他會讓手下對所有參與搶救,運送父親去醫院的獄警和相關人員做一個詳細的筆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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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涯把做筆錄的任務交給了袁方兵的大案組。今天上午他已經在滕鞭以刑事偵察處的名義起草的關于傅成彪死亡的報告的附件中中看到了劉軍,張遠望和陳慶嘉的筆錄。據袁方兵說,當他帶着大案組的探員趕到提籃橋監獄時,藤鞭已經指示罪案二科的刑警同時到達了監獄。于是,他們做了分工,大案組負責搜查16號牢房,收集物證;二科的探員負責詢問相關人士,收集人證。劉獄醫,張遠望和陳慶嘉的證詞就是二科負責做的。傅天涯仔細看過這些大同小異,走過場的證詞。其中,劉獄醫特別提到傅成彪的吐出的鮮血有些發黑,很像是中毒的症狀。他這是在暗示傅成彪是自殺身亡。可是最新的證據表明父親并不是死于服毒自殺,而是被人注射下毒謀殺的,怎麽可能鮮血發黑?如此看來這個劉軍的證詞很可疑。而他作為護送父親去醫院的醫生,給父親注射下毒最方便!憑借直感,這家夥作案的嫌疑最大。

提籃橋監獄的門診部位于南面行政區一樓的拐角處。一共有三個房間:一間是問珍室,一間是藥房,還有一間是辦公室兼休息室。門診部的編制有兩名獄醫,兩名護士。他們分成兩組,一組負責白班從早晨7點到晚上7點,另一組負責晚班,從晚7點一直到第二天早晨7點。按說劉軍昨天是晚班,他現在應該在家休息。可是昨晚監獄出了那麽大的事,他又是直接當事人,按着傅天涯的指示他應該呆在監獄随時準備接受辦案人員的問話。

傅天涯心裏忐忑不安,很擔心劉軍會這個兇嫌會象父親的屍首一樣突然“不翼而飛”。所以,在去門診部的路上,傅天涯特意詢問王蒙田,“劉獄醫在門診部嗎?”

“羅典獄長宣布了傅處長的命令,所有昨晚當班的人員都不準回家,一律在監獄內待命候審。這個命令還沒解除,劉獄醫沒理由離開。中午吃飯時,我還在食堂看見了劉獄醫。他還約我下班之後去打臺球!對啦,劉獄醫的臺球技術很好。他已經贏了我100多塊錢了,我還想等着晚上報仇,把輸的錢都贏回來呢!”

傅天涯聽說劉軍還在,懸着的心放下了一些。只要抓住劉軍,父親被害的真相也許就可以大白。傅天涯想到這兒,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監獄走廊象迷宮一樣布滿了鐵門。這些鐵門将監獄分割成不同的區域,不同安全等級的人只能在特定的區域出入。王蒙田在獄警中屬于最低等級的。他沒有權限從三監區直接穿越走廊,進入行政管理區。于是,王蒙田領着傅天涯走進放風區,打算從這裏穿過被監獄大樓圍成一圈的操場,直接進入斜對面的門診部。這也是三監區的犯人們去門診部看病的路線。

提籃橋監獄采取監區輪流放風制度。下午15點到16點是四監區放風的時間。此時,院子裏密密麻麻聚集了好幾百個犯人。他們有的在簡陋的籃球場打籃球,有的在踢足球,還有一些人在跑步。更多的人或者在散步,慢走,或者三五成群地坐在一旁,聊着天。

王蒙田領着傅天涯從犯人們中間穿過,走向對面門診部的鐵門。所有的犯人們不管他們都在幹什麽,看到兩個警察走過來,立刻停住手上的動作,不懷好意地打量着他們。這些家夥都是殺人放火,惡貫滿盈的惡棍。被幾百個兇神惡煞目光注視着,很少有人心裏不發毛。王蒙田年輕,經歷淺,他滿臉冒汗,腿直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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