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三）

（三）

傅天涯和王曉走出監獄的大門，就看見袁方兵正站在傅天涯的吉姆轎車旁邊等着他。傅天涯知道袁方兵找自己有事，轉身對王曉說，“你先上車等着我。我和袁組長說句話，就走！”

王曉點點頭，默默地上了他開來的美式吉普車。

傅天涯把袁方兵拉到一旁，低聲問道，“情況怎麽樣？”

“據當班的話務員講，今天下午3點15分左右，有一個男的自稱是劉軍的叔叔，打電話到門診部找劉軍。劉軍就是接到這個電話匆匆離開監獄的。”

“話務員沒偷聽到他們的談話嗎？”

袁方兵搖搖頭，“很可惜，沒有。”

“這幫話務員平時不是很喜歡偷聽別人的私房話嗎？今天倒是轉性了？”

“老營長，這個話務員是個年輕人，不是那種老油條。她不像是在撒謊！”袁方兵低聲解釋道。“另外，我和三監區的看守張遠望和陳慶嘉談過了。據他們回憶，昨晚在囚車上，劉獄醫的确是給傅老先生注射過一種針劑。而且，陳慶嘉清清楚楚記得，劉獄醫注射的部位正是傅老先生的脖子！”

如此看來。劉軍就是謀害父親的兇手無疑。傅天涯從口袋裏拿出吳珍珍的照片，遞給袁方兵，“鐵柱子，這個人叫吳珍珍，是震旦大學的學生。她也是劉軍的未婚妻。你現在趕緊召集大案組的兄弟們，找到這個吳珍珍，并盯緊她。”

袁方兵接過照片，“我明白了。劉軍怎麽辦？要不要我派一組人繼續追捕他？”

傅天涯沉吟地：“馬局長已經把通緝令發下去了，全市的警察現在都動起來了。你讓一組人到監獄拿到劉軍的檔案，然後根據他在上海的關系人，一個一個去排查！不過，你們的重點是盡快找到吳珍珍并盯住她。劉軍好像很愛這個女人。他一定會和吳珍珍聯系的！”

袁方兵敬了一個禮，轉身上了自己的摩托車。這家夥和史廣才一樣，很喜歡摩托車的那種騰雲駕霧的感覺。傅天涯看着袁方兵騎着摩托車的身影消失在天色已經黯淡的遠方，這才走向自己的吉姆車。幫會鬧事？一向穩重小心的錢叔這是想幹什麽？拿着雞蛋撞石頭？就憑幫會那上千個地痞流氓，就想跟堂堂的上海市警察局火并？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傅天涯越想越焦急。他開着車猛地繞過王曉的吉普車，沖在前面，快速駛向福州路警察局總部大樓！

警察已經将整個福州路都封鎖了。傅天涯和王曉的車好不容易才從上千圍觀的人群中駛了出來，可是最終還是被攔在路口處臨時設立的路障外。

一個警務大隊的警察，向傅天涯敬了個禮，“傅處長，對不起，黑幫的人把警局的大門給堵住了。你們過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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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天涯點點頭，無奈下了車，穿過路障走去。王曉也跳下吉普車，緊跟在後面。離警察局大樓還有100來米，傅天涯就看見600多幫會成員舉着标語口號，手裏拿着棍棒，氣勢洶洶地圍在警局大門口。标語上寫着：“還傅先生屍體！”“傅先生精忠報國，永垂不朽！”“血債血償！”還有一個巨大的白幡，上面寫着一個黑色的大字“怨！”

這幫家夥不斷鼓噪地喊着口號：“警察違法，害死傅先生，隐藏屍體！”

“打倒警察局！”

“交出兇手！”。

王曉有點膽怯，腿肚子發顫，“傅處長，我們還是從後門進去吧？”

傅天涯鄙視地看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他對這個牆頭草式的人物，很有些瞧不起。去年，“五名會”的重要成員，副市長文光輝兼職上海警察局長。文光輝配合父親傅成彪壓制“緝私中隊販毒案”的查處。這個王曉吃裏扒外，曾經把警察局扣押的成噸鴉片和嗎啡針劑發還給了幫會。父親被捕入獄之後，軍統保密局的藤鞭就任刑事偵察處處長。這個牆頭草又倒向了新主子。這種腳底沒根的家夥在戰場上肯定就是一個逃兵的料！

王曉知道自己在傅天涯眼中的形象不佳，裝作沒聽見他鄙視的話語，硬着頭皮跟在傅天涯後面。

有三十幾個記者夾雜在抗議的幫會成員中，不斷拍照和采訪着相關人士。史廣才也在這些人當中，他個子高，目光銳利，一眼就看到從遠處走來的傅天涯。

史廣才連忙迎上去，“天涯，咱爹的屍首失蹤了，這是怎麽回事？”

傅天涯擺擺手，低聲地，“這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就別跟着湊熱鬧了！快離開這兒！”

“是不是警察局有人害死了咱爹，想毀屍滅跡？”

傅天涯還沒來得及回答。就有記者發現了傅天涯，呼啦一下，記者們就圍了上來。

“傅處長，請問令尊大人的屍體是怎麽失蹤的？”

“警察局的公告說傅先生是畏罪自殺。你認可這種說法嗎？”

“傅處長請你談談你對幫會示威的看法？”

“傅處長……”

“傅先生……”

史廣才用他高大身材護住傅天涯，為他在前面開路。“對不起，讓讓，傅先生有緊急公務要處理，請大家理解。都讓讓！”

有幫會成員看到傅天涯被記者簇擁着一步步走來，喊着：“傅天涯這個狼崽子來了！就是他害死了傅老板！”

“打死這個狼崽子！”

一夥幫會成員叫喊着，拿着棍棒沖了過來。記者們吓得一哄而散。史廣才和傅天涯背靠背，赤手空拳接連打倒了四個沖在最前面的黑幫。

傅天涯拔出□□，朝天鳴槍示警。

他厲聲喝道，“這是警察局，不是你們惹是生非的地方！不怕死的就來吧！”

五十幾個黑幫一下子就傻了，呆在原地。

“混蛋！你們連大少爺都敢打？！還想不想活了。退下，都給我退下去！”錢千程出現在人群中呵斥着那幫魯莽的家夥。

那幫黑幫洩氣了，悄然無聲地消失在幫會的人群中。有幾個人心裏不痛快，把氣撒在躲在一旁的王曉身上，拳打腳踢，把王曉打翻在地。史廣才沖上去，把王曉從黑幫的手中救了出來！

“錢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帶着幫會的人來和警察局叫板，你想過後果嗎？”傅天涯上前兩步，急切地質問着錢千程。

錢千程深深嘆了口氣，“這不是我的主意。是二少爺到了幫會後大喊大叫，說是老板的屍體失蹤了。他鼓動幫會的人到警察局抗議。我竭力勸阻二少爺冷靜，可是我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父親不是把幫會交給你打理嗎？你才是幫會的老大，他傅天成算什麽？”

“大少爺，話雖然是這麽說。可是二少爺畢竟是老板的親生兒子，幫會不少年輕人還是很信服他的。再說了，傅天成打着給傅老板讨公道的名義，我也不好直截了當的回絕，只能好言相勸。大少爺，你也知道，自從老板入獄以來，警察局和中統不斷騷擾幫會。幫會中人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大家也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發發怨氣。我也是沒辦法。不過，大少爺你來了就好了。你去好好勸勸二少爺吧。你的話他會聽的！”

傅天涯點點頭，“我先去警局了解一下情況。要是上面決定來硬的，你們就不好收場了！”

錢千程揮揮手。十幾個手下立刻上前為傅天涯開路。傅天涯大步走向警察局的大門口，王曉滿臉是血，一瘸一拐地跟在後面，他生怕自己走慢了再次落在幫會的虎口裏。

警察局的大門口，擺上了沙包和路障，以防止幫會成員沖擊警察局大樓。路障後面五十來個警務大隊的警察荷槍實彈分成三排防守在大門口。另外三百多名警已經在院子裏集合完畢，就等着一聲令下沖出去強行驅散示威的人群。傅天涯和王曉繞過路障走來。守在門口的警察們閃開一條路。傅天涯看見他們身後站着警務大隊大隊長卓方和藤鞭的身影。傅天涯連忙走過去。跟在後面的王曉支撐不住，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被兩名警察給擡走了。

“卓大隊長，滕處長，馬局長呢？”傅天涯迫不及待地問道。

藤鞭陰沉着臉，“馬局長把這件事交給我們三個處理了！馬局長的意思是，你代表警察局先去和他們談，讓他們立刻解散回家……”

“如果這幫家夥不識好歹，我的人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讓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看看在大上海到底是誰說了算！”卓方手裏拿着一根警棍，他重重地朝大門邊的石牆上敲了一棍子！

傅天涯心裏一驚。他們這是要制造流血事件啊。“卓大隊長，滕處長。外面有好幾十個記者呢，真打起來，對警察局的聲譽不好。還是我去和他們談談，讓他們盡快離開！”傅天涯說完轉身走向示威的隊伍。

卓方在他身後喊着，“要不是那幫讨厭的記者在場，老子早就大開殺戒了！”

傅天涯轉過身看到弟弟傅天成站在示威隊伍的最前列，他信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