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骨肉相殘？（五）

（三）

傅天涯用疑惑的眼光盯着寧虎。他想從寧虎的表情中判斷出，到底是他撒謊還是弟弟對他撒謊。

寧虎沒說話，而是轉身看着馬同，示意馬同回答傅天涯的疑問。

馬同嘆口氣，“寧三爺說的沒錯。據高興的報告，當晚你弟弟通過羅典獄長的安排，在晚上10點半左右，秘密來到監獄探望了你父親。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高興說，他們倆把聲音壓的都很低，大約談了10分鐘左右，然後傅天成就離開了。”

如此看來，傅天成所謂的到南京哀求毛局長救父親的說辭不過是一個彌天大謊！“傅天成10點半見過我父親，11點30左右，也就是一小時之後，我父親就改變主意要逃出監獄，難道他們的談話……”

馬同站起身，打斷了傅天涯的話頭，“天涯，你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說完大步走向門口。

傅天涯點點頭，站起身。

寧虎叫住傅天涯，“大少爺……”

傅天涯站住腳，看着寧虎。“……”

“大少爺，剛才多有得罪，你千萬別見怪。”

“寧叔，這沒什麽。大家有誤會，說清楚就沒事了。”

“謝謝大少爺，寬宏大量。大哥生前反複叮囑我和二哥，要照顧好你。你和你那個狼心狗肺的弟弟不同。希望你能和我們幫會一道幫大哥報仇雪恨！”寧虎雙眼充滿期盼地看着傅天涯。

寧叔這是想對他暗示什麽？“寧叔，錢叔，你們放心。馬大哥和我雖然把父親抓入大牢，可是父親死的不明不白，這筆帳我和馬大哥一定會替他老人家算清楚的！”

錢千程突然莫測高深地冒出一句，“大少爺。我們雖然剛才還互相喊打喊殺，但畢竟在一個鍋裏吃了幾十年的飯，打斷骨頭，連着筋。不像有些人，只是想利用我們。大少爺，你千萬要多長一個心眼啊！”

錢千程的意思很明顯，是在提醒他提防着馬同。

傅天涯沒接他的話茬，低聲說道：“多謝，錢叔提醒。不過，錢叔你也太大意了。怎麽能跟袁婷婷那種女人搞到一起？難怪傅天成對你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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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婷婷出賣了我？”錢千程愣住了。

“你說呢？”傅天涯微微一笑，低着頭快步走出了房門。

倉庫外是一個後院。院內有一棵參天的大槐樹。樹下停放着寧虎他們從南京開過來的黑色轎車。天色已晚，月色如洗。馬同站在大槐樹下靠在車身上，抽着煙。通過半開的院門看去，李三正在院門外的小巷內站着崗。

傅天涯走到馬同身邊，“馬大哥，你是不是懷疑傅天成和我父親的死有關？”

馬同不動聲色地反問一句，“你怎麽看？”

傅天涯皺着眉頭，“傅天成10點半見過我父親，11點30左右，也就是一小時之後，我父親改變了主意，讓高興傳話給幫會，說他同意幫會的營救計劃。一定是傅天成說了什麽話讓我父親對‘五名會’的承諾發生了懷疑……”

“就是說傅天成或者是‘五名會’的信使，來替‘五名會’傳話；或者他聽到了什麽風聲，來監獄警告你父親，‘五名會’要對他下毒手！”

傅天涯痛苦地點點頭，“馬大哥，你說的沒錯。這傅天成或者是魔鬼，或者是天使。不管他是哪種人，他的話都對我父親産生了作用！”

“天涯，現在你弟弟是整個案情的關鍵。不排除你父親在最後的關頭，把‘五名會’的名單交給了他。你願意悄悄回上海，盯着你弟弟，弄清他的底細嗎？”

傅天涯苦笑道，“馬大哥，我還能有別動選擇嗎？”

馬同感情複雜地拍拍他的肩膀，“對不起，天涯。又讓你為難了……”

馬同指的是傅天涯剛剛大義滅親，抓了他父親；如今又要面對手足相殘的情形。這種令人肝腸寸斷的場面，經歷過一次就足以讓人痛不欲生，何況傅天涯很可能要面臨第二次“相煎何太急”的場景？可是他能有第二個選擇嗎？

“……”

“天涯。調查你弟弟的事，你要秘密進行。什麽人都不要告訴。”

“你是說就連錢叔和寧叔他們也……”

馬同點點頭，“幫會的人只能利用，不可輕信。我和他們接觸只是為了利用他們反制‘五名會’。我知道如果我不收買這幫人，‘五名會’的人也會在幫會同仁中尋找代理人掌控他們！可是，他們畢竟不像你我，懷抱着清除腐敗的雄心壯志。說到底這幫地痞流氓只看中眼前的既得利益。有奶便是娘。更何況現在錢千程和你弟弟在競争幫會大哥的寶座。讓他們參與到我們的調查中，他們只會感情用事，反而容易壞了我們的大事！”

看來馬同只是把錢千程和寧虎他們當槍使。盡管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冷酷，但傅天涯不得不承認馬同的話有幾分道理。“馬大哥，我明白了。”

“我的車停在鎮子外面的小樹林裏。你開我的車，現在就趕回上海。”馬同拿出車鑰匙交給傅天涯。

傅天涯接過鑰匙，心事重重地問道，“馬大哥，你說G先生會不會還活着？”

馬同沉思地，“我也在琢磨這個問題。從你父親被害，屍體被盜，到高純度嗎啡又重新出現在黑市市場。這一系列布置周密的行動，都讓我不得不懷疑，幽靈先生沒有死。他又重組了‘五名會’并建立了新的制毒工廠。天涯，你放心，我知道你和G先生有血海深仇！我會盡快通過中統重新檢驗他的屍體。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傅天涯點點頭，“馬大哥，我走啦！”

“天涯，”馬同叫住他，“弟妹，你都安頓好了嗎？”

“我已經把柳文藏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這個地方……”

“天涯，你不用告訴我詳情。弟妹安全就好。記住，敵我不明，對誰都不要過分相信。我們現在是和神通廣大的‘五名會’為敵。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盡快拿到你父親留下的那份名單。有了這個名單，我們就可以把‘五名會’這個毒瘤徹底鏟除！”

對誰都不要相信？難道對你馬大哥我也要多一分警惕嗎？傅天涯對馬同的提醒有些敏感，但還是決定接受他的建議。他轉身拉開後門，李三在門外沖他微微點點頭。傅天涯沖他揮了揮手，就走入茫茫的夜色中。

他這一去會遭遇什麽不幸呢？半年前，他的義無返顧讓他父親锒铛入獄，這次會輪到他弟弟傅天成嗎？傅天涯不敢再想下去，他只覺得自己被黑暗籠罩，就如同行走在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