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四）

王蒙田鄭重地點點頭，“沒問題。你們二位是傅處長的生死之交。傅處長救過我的命。你們的事，王某一定全力以赴，不敢有半點閃失。我們坐下談吧。先喝點茶。這是今年新上市的黃山毛尖，史記者，袁組長，你們嘗嘗。”王蒙田拿起桌上的茶壺，殷勤地給他們斟着茶。

史廣才沖袁方兵使了個眼色。袁方兵會意地從包裏拿出那張西裝男的照片，遞給王蒙田，“蒙田，你仔細看看這張照片。這個人可能是你們監獄的供應商。你看你能不能辨認出這個人到底是誰？”

王蒙田拿過照片，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這不是大昌貿易公司的老板姚夢餘嗎？”

史廣才不放心地追問一句，“你敢肯定？”

“沒錯就是他。我在到獄政科之前曾經在采購科幫過忙。我們監獄的所有物資采購，從柴米油鹽到日用和辦公用品，都外包給了大昌貿易公司。每年光是囚糧這一項就有上百萬的開銷。我們私下都說這王經理能量大，一定有通天的本事才能壟斷監獄的物資供應。今天的元旦表彰大會上，羅典獄長當着全體獄警的面還給這個王經理頒發了特別嘉獎令。感謝他和大昌貿易對我們監獄工作的大力支持！”

史廣才收回照片和袁方兵互視了一眼。史廣才伸出手，“謝謝你，王警官。羅典獄長，現在在辦公室嗎？”

袁方兵吃了一驚，還沒等王蒙田答話，就急切地插話道，“大個子，你要去拜會羅高程？不行，這太冒險了！我們還是打電話給老營長，聽聽他的意見吧？”

“我們已經抓住羅高程的把柄了。他要是想逃脫懲罰，就必須和我們合作，把他知道的全都講出來！鐵柱子，這是我們突破案情，逼近真相的大好機會。你就別猶豫了！”

“這……”袁方兵遲疑不決地。

“史記者，袁組長。羅典獄長已經辭職了。我剛才來的時候，看見他把辦公室清空，已經開車離開監獄了。”

“羅高程辭職了？我怎麽不知道？”袁方兵被這意外的消息給驚呆了！

“我聽監獄的同事說。高監區長出事之後，羅典獄長就向上峰提出了辭職。今天下午他的辭職申請剛剛被宣局長批準生效。目前監獄的工作暫時由向範副典獄長負責。”

史廣才皺着眉頭，“王警官，你知道羅高程的家在什麽地方嗎？”

“羅典獄長原先住在閘北，不過半年前，他好像搬到了徐家彙一帶。具體什麽地方，我也不太清楚。”

“小王，謝謝你。鐵柱子，我們走！”史廣才站起身，拉着袁方兵就走向茶樓的大門。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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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方兵通過徐彙分局戶籍科查到了羅高程新家的地址――徐彙區天倫橋路467號。倒黴的是，袁方兵在徐彙分局遇到了藤鞭的親信罪案二科的白科長，被白科長留下來問話。本來袁方兵和史廣才約好在徐彙分局外面的街道彙合，可是史廣才心急火燎，生怕夜長夢多，他就沒等袁方兵一個人只身趕往天倫橋路

時至夜晚，天已經黑了下來，路燈發出昏暗的光芒。遠處法國人建的大主教堂高高的尖狀屋頂在月色中刺向天空。馬路兩旁法國梧桐樹枝繁葉茂，将高級別墅的圍牆半遮半掩。根據袁方兵的調查，467號是一個占地四畝，帶有前後花園的，二層洋房別墅。這房子原來是上海缫絲大亨周玉方的房産。戰時被汪僞上海市政府的一個局長霸占。上海光複之後，上海警備司令部政治部的劉部長占用了這套別墅作為自己臨時的住處。半年前，劉主任的家眷從重慶來到上海，劉主任在龍華警備司令部附近又找了一個更大的莊園做行宮，就讓部下把這套房子以30萬的價格轉賣給了羅高程。這幫國民政府的敗類，一個比一個更貪，對比像劉主任這樣的“五子登科”的接受大員，羅高程的貪腐行為就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史廣才來到羅高程的別墅門前，警惕地打量着街道兩旁。四周行人稀少。他急跑兩步，竄上了高高的圍牆，跳進了羅高程家的院子。羅高程家的前院種滿了丁香花，花園正中有一個盛滿池水的游泳池。史廣才站在丁香樹的陰影下，隔着游泳池，打量着對面20米遠的別墅。別墅燈火通明，通過落到大玻璃窗，可以看見羅高程正在書房收拾着東西。客廳的地板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整個別墅除了羅高程沒有第二個人。史廣才看過羅高程的檔案，知道他妻子在趕赴重慶的途中，在桂林染上肺病，不幸身亡。羅高程有一兒一女。大兒子36歲，二女兒34歲，兩人都已經成家。大兒子在南京水利局當工程師，二女兒一家在上海，随在海關工作的丈夫住在外灘的公寓裏。也難為羅高程了，買了一間大別墅，卻只能一個人孤零零的享受着那份難熬的孤獨。

這家夥看來是要離開上海！事不宜遲，史廣才悄悄走進別墅的房門，打開門，他快步穿過客廳，來到了半開的書房門前。他拉開門，走進去，突然聽見身後一個聲音低聲警告道，“別動！你敢亂動，我就一槍打死你！”

史廣才慢慢舉起雙手，扭頭看見――羅高程舉着槍，躲在門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