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三)
“老營長,是我!”
傅天涯定睛一看,屋裏的人原來是袁方兵。“鐵柱子,你在這兒開什麽?”
“藤鞭查封了你的辦公室。我來看看,你的辦公室裏有沒有對你不利的證據,好在藤鞭搜查之前,幫你銷毀。”
傅天涯看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都被撬開了,裏面的文件和紙張堆滿了桌面。他正要說些什麽,就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藤鞭帶人追過來了。
“鐵柱子,快幫我一把!”傅天涯關上房門,和袁方兵一起把沉重的辦公桌拉過來,死死地抵住門口。
藤鞭帶人已經到了門口。他們在使勁地撞擊着房門。
“老營長,你快從窗口跳下去,逃走。我掩護你!”袁方兵拔出□□,說着當當兩槍射向房門。
門外傳來兩聲慘叫聲。接着子彈雨點般還擊過來。
傅天涯和袁方兵趴在地上,躲避着子彈。
“老營長,你快走!”袁方兵着急地喊道。
“我走啦,你怎麽辦?我們一起跳下去!”
“不行。外面是100米寬的後院。我們跳下去,穿過院子,還來不及翻牆,藤鞭就會帶人沖到窗口,向我們射擊。到那時我們一個也走不了!老營長別再耽誤時間了,快走!”
外面又傳來撞門的聲音。房門被撞開了一條縫。袁方兵擡手又是兩槍,“老營長,你快走!”
傅天涯拍拍袁方兵的肩膀,“兄弟,保重!我在下面掩護你!”他說完,拿起椅子,砸向窗戶。窗戶上的玻璃破碎,露出一個大洞。傅天涯飛快跳起身,跳出了窗口!
又一排子彈把門板打得千瘡百孔。袁方兵開槍還擊,盡量拖延時間,好讓傅天涯跨過那邊開闊地。30秒過後,袁方兵停止射擊,打開傅天涯辦公室的另一扇窗戶,順着牆壁外的水管,噌噌兩下竄到了四樓男廁所的窗口下面。他沖遠處跑向開闊地的傅天涯揮揮手,示意他快跑,不要管自己。
傅天涯躲在警察局後院的圍牆下面,準備開槍掩護袁方兵。當他看見袁方兵爬上了四樓,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傅天涯松了一口氣,翻身上了高高的圍牆!
傅天涯辦公室的房門,嘩地一聲被撞開了。藤鞭帶着警察踩在擋在門口的桌面上,沖向窗口。
袁方兵聽到砸門聲,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打開四樓半開的窗戶,貓一樣靈敏地躍進了空蕩蕩的男廁所,然後迅速跑出廁所,混雜在驚惶失措的警員們中間,跑向樓梯。
(四)
史廣才一直躲在吳淞江邊的蘆葦蕩裏,等候着開往上海的貨運列車。這中間他先後看到兩隊軍警沿着離江邊不遠的京滬鐵路線上一路搜索過來。史廣才趴伏在水面上一動也不敢動。看來他丢棄在小樹林中的警車已經被發現了。警察正就近搜索着他的行蹤。這兩隊警察離開之後,史廣才又在蘆葦裏呆了将近一個小時。列車遲遲不見蹤影,他就打算改變計劃想攔截一輛過路的船家,從水路回上海,可是他看見江面上有兩艘水警船在游弋并盤查往來的船只,就打消了這個主意。暮□□臨時,終于從遠去來了一輛冒着黑煙的火車。史廣才趕緊走出江水中,渾身濕淋淋的。他打着冷戰來到鐵路邊,扒上這輛運煤的貨車,悄悄地回到了閘北的貨運車站。他趁着司機和押運員下車到車站值班室交接貨物清單的空擋,潛入火車車頭,偷走了押運員的一件襯衣和褲子,匆匆換上,然後迅速跳下車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押運員的衣服短了,穿在身材高大的史廣才身上就像是童裝穿在大人身上一樣。長袖襯衣,變成“短袖”,長褲也變成7分短褲。不過這總比穿着濕乎乎的衣服貼在皮肉上強。史廣才在街上看到電線杆上和牆壁上,貼滿了通緝他和傅天涯的通緝令。他們的照片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老營長明明被警察抓走了,警察局為什麽還要通緝他?難道傅天涯已經從警察局逃出來了?或者這只不過是警察局聲東擊西散布的假消息?
史廣才急于了解實情,但又不敢輕舉妄動。于是,他在閘北貨運站外找到了一個公用電話,直接打到警察局找到了正在罪案一科值班的袁方兵。
袁方兵聽到史廣才的聲音很吃驚,他壓低聲音,急切地說道,“二舅,你怎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上海了。這上海兵荒馬亂的不是你呆的地方,你還是快走吧!”
“我剛到上海,你就讓我走?就是走,也得讓我先見上你一面再走吧!鐵柱子,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你小子可千萬別一當上官,就忘了本啊!”史廣才的意思很明顯,他要和袁方兵見面。
袁方兵無奈地,“二舅,你在車站呆着別動。我馬上就來接你!”
二十分鐘之後,袁方兵騎着史廣才的摩托車來到了他們約定的見面地點――閘北車輛維修場附近的新民路。袁方兵知道去年傅天涯和史廣才就是從這兒潛入車輛維修廠,去捉拿“緝私中隊販毒案”的兩名在逃主犯陳光山和武四名。結果沒抓到這兩名逃犯不說,反而遭到警備司令部保安大隊長肖少武暗算,差點丢了性命。舊地重游,大個子和老營長現在已經成了警察局頭號的通緝犯,不知道他們心裏感受如何?
新民路在夜色中顯得靜悄悄的。袁方兵停下摩托車,靠在車頭拿出煙,邊抽邊默默地等待着。大個子肯定就躲在附近的暗處。作為前200師特務營的偵察兵,他一定會确認一切都安全無誤之後,才會露面。所以袁方兵,亮着車燈,讓藏在暗處的史廣才看清楚,他是一個人來的。
果然,過了五分鐘,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袁方兵背後的小巷子裏閃身出來,一下子就竄到了袁方兵的面前。
“鐵柱子,關上車燈,先到巷子裏去!”史廣才低聲說道。
袁方兵掐滅了香煙,從摩托車旁邊的大皮包裏,拿出一個包裹,然後關上車燈,走進史廣才躲藏的小巷子。史廣才繞着自己的摩托車走了一圈,表面上是檢查自己摩托車的狀況,實際上是借此機會觀察四周的動向,确認沒有尾巴跟着袁方兵。
史廣才沒有發現周圍的異常,這才放心地轉身走進了巷口。
“你怎麽把我的摩托車開過來了?”
袁方兵沒好氣地解釋道,“我是偷偷溜出警察局的,沒有理由開警車走。只好把我們扣押的摩托車給開出來了!”袁方兵說着把手裏的包裹,扔給史廣才。
史廣才一愣,“這是什麽?”
“大個子,我雖然比你矮5公分,可是我的衣服比你身上穿的合身多了。你快換上吧。”
史廣才打開包裹,看見裏面有一個油紙包,包着六個還有熱乎勁的肉包子。史廣才顧不上說話,拿起肉包子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袁方兵從自己的腰間取下一個水壺,遞給他,“慢點吃!不夠,我們找個小酒館再喝兩盅。”
史廣才打開水壺喝了一大口水。他抹抹嘴,“天涯怎麽樣?他還好嗎?”
“老營長,已經逃出去了!大個子,你呀就是喜歡瞎操心。有我在,你還擔心什麽?我現在就送你離開上海!”袁方兵說着就要走出巷口。
史廣才伸手攔住了他,“鐵柱子,你知道天涯躲在什麽地方嗎?”
袁方兵搖搖頭,“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憑着老營長的本事,那幫家夥抓不住他!大個子,你呆在上海很危險。我想辦法把你直接送到開往香港的客船上,你還是回香港和老婆團聚去吧!”
史廣才拿出兩張通緝令,遞給袁方兵,“我和天涯都被通緝。我們就算是能逃出去,也要一輩子背上罪犯的惡名。不行,我不能丢下天涯,就這麽拍拍屁股走了!”
“你想怎麽樣?”
史廣才從挎包裏拿出用塑料紙包裹好的紙張,說道,“我這有羅高程揭發‘五名會’的證詞。我要寫篇報道,連同這篇證詞一起發表出去。鐵柱子,你能聯系上馬同嗎?”
袁方兵沉思一下,“馬局長,稱病在家休養。我可以試試打電話到他家裏問問。不過,大個子,我勸你還是收手吧。這沒用,馬局長就算是拿到這份口供,羅高程已經死了,這也是死無對證啊!”
“警察局現在被‘五名會’操控了。我的目的是要引起上面有關部門的關注,讓他們派調查組進駐上海市警察局進行調查。如果馬同能夠參加這個調查組,我和天涯的冤情就可以被平反。‘五名會’安插在警察局內部的惡棍們就能被徹底清除掉!”
“單憑一個死者的口供就能驚動上面那些大人物?這恐怕有點異想天開。再說你怎麽能保證‘五名會’沒有大人物在暗中保護他們。大個子,這太冒險了,弄不好,我們還會連累馬局長一起喪命!”
“冒險也要幹!鐵柱子,你送我去馬同家。等我們見了馬同,聽聽他怎麽說再做決定!”
袁方兵無奈地嘆口氣,“你呀,和老營長一樣,都是牛脾氣。認準的事誰也拉不回來!你等等,我先給馬局長家裏打個電話,問問他是不是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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