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二）

史廣才犯了愁。他打開自己的軍用挎包，取出羅高程的口供，心裏有了主意。就像去年揭露“緝私中隊販毒案”一樣，如果自己能寫一篇揭露“五名會”把持，滲透警察局的文章并附上羅高程的這份證據一起發表出去，整個上海灘就會掀起軒然大波。到時候，有關部門就會派調查組進駐上海市警察局。說不定馬同又會重新得到重用，主持對“五名會”的清算和調查。盡管這個計劃風險很大，但只要他史廣才和馬同，袁方兵達成默契，認真謀劃，說不定會有一線勝機。史廣才看看手表，已經是下午12點45分了。他必須從這裏徒步15公裏達到京滬鐵路線。從那兒扒上開往上海的貨車，悄悄回到上海，打“五名會”那幫惡棍一個措手不及。史廣才想到這兒，臉上浮出笑容。他跳下車，從腰間取出匕首，砍下一些樹枝把警車僞裝起來。

（三）

沈志豪從對面的本幫菜館叫了一個東坡肘子，一個涼拌雞絲和一壇上好的女兒紅。他讓兩個罪案二科的看守提着裝有菜肴的托盤和那壇老酒走進審訊室。他揮揮手示意看守把酒菜放在桌子上，然後指揮他們把桌子擡到傅天涯所在鐵椅前前面，就下令讓看守離去。

沈志豪打開酒壇，倒了兩碗紅通通的女兒紅，對端坐在椅子上的傅天涯說道，“大哥，你想的怎麽樣了？我沈志豪對大哥你可是做到仁至義盡了，大哥你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傅天涯微微一笑，用已經恢複自由的左手端起放在面前的酒碗，一飲而盡。“痛快！”傅天涯重重地把酒碗放在桌子上。“志豪，我想通了。你說得對。我不能太自私，讓老婆，天香和廣才跟着我一起送命！我可以把名單交出來！”

沈志豪大喜，“大哥，你這麽想就對啦。那份名單到底在什麽地方？”

傅天涯謹慎地看看四周，低聲說道，“隔牆有耳。志豪你過來！”

沈志豪小心地走近傅天涯，離傅天涯的鐵椅還有一米遠，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他知道雖然他松開了傅天涯的左手，好讓傅天涯和G先生通話，可是傅天涯的右手還被束縛着。一米的距離是沈志豪認為的安全距離的極限。他不能靠的太近了！他可不想被練過武功，又在200師特務營受過嚴格特種作戰訓練的傅天涯用行動自如的左手卡住他的脖子。

“大哥，你快告訴……”

沈志豪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傅天涯的右手突然掙開了鐵鏈。傅天涯猛地站起身，身體前傾，左手抓住他的衣領順勢一帶，右手在他頸背用力一砍。沈志豪雙眼一黑就暈了過去。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傅天涯的右手明明是被鐵鏈給束縛住了，怎麽能自由活動？原來，在沈志豪出去打電話叫菜的時候，傅天涯用左手從腳下摔碎的電話機殘屑中的連接線裏抽出一截細鐵絲。傅天涯是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把電話機摔碎在腳下。他的真正墓地就是為了拿到這截逃生的“鑰匙”。傅天涯把細鐵絲扭成雙股，插入束縛住右手的鎖眼裏。開鎖的時間比傅天涯預料的要長一些。傅天涯剛剛打開右手鐵鏈的上銅鎖，沈志豪就帶着看守端着酒菜進來了。沒時間打開鎖住雙腳的大鎖，傅天涯只好用計引誘沈志豪靠近自己。沈志豪急于得到那份名單，果然上當了！

傅天涯從沈志豪的口袋裏掏出那串鑰匙，然後把他的身體輕輕放在地上。傅天涯快速打開腳鐐，接着又彎下身，迅速扒下沈志豪的警服，換上。傅天涯把自己的西裝套在沈志豪身上，把他扶到鐵椅上鎖住了他的雙手和雙腳。

做完這一切之後，傅天涯抓起桌上的東坡肘子，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地把東坡肘子和涼拌雞絲吃下肚子。清晨在蘇州吃了兩碗大排面之後，傅天涯這一天是滴水未盡，他還真是餓得前胸貼肚皮了。吃飽喝足了，傅天涯就把沈志豪的佩槍拿在手裏，插在腰間，走向審訊室的鐵門。他知道鐵門被從外面反鎖上了，只有守候在門口走廊的兩個看守能打開。

傅天涯敲敲鐵門，模仿着沈志豪的聲音，“開門，快開門！”

一個看守在外面答應了一聲，傅天涯就聽見鐵門外傳來嘩嘩地開鎖聲。他躲在牆後面，嚴陣以待着。

鐵門開了，一個看守走進來，“沈副官，你……”他的話說了一半，就嘎然截止。

傅天涯的槍捅在了他的腰眼上。傅天涯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不要出聲。

看守身子僵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這家夥身後的另一個看守聞到空氣有某種不祥的氣息，敏感地拔出□□，問堵在門口的同伴，“貓眼，出什麽事了？”

傅天涯示意貓眼回答并走向自己。

貓眼無奈地服從了。“沒什麽？沈副官好像是喝醉了！”他說着離開門口，走到傅天涯身邊。

“喝醉了？不可能。他們才喝了不到5分……”另一個看守邊說，邊走進鐵門。

傅天涯還沒等這家夥反應過來，飛起一腳，正中這家夥的裆部。這個看守哼了一聲昏倒在地。

傅天涯轉身看着貓眼，歉意地，“貓眼，委屈你了！”一槍把打在貓眼的脖頸上。貓眼也無聲地癱倒在地上。傅天涯帶上沈志豪的警帽，迅速打開門，走了出去。

罪案二科的審訊室位于警察局總部大樓二樓的拐角處。右邊走廊是罪案二科的辦公區，穿過這片區域，就是樓梯口；拐角的另一面是傅天涯原來的地盤罪案一科。傅天涯走出審訊室的鐵門，用眼角迅速掃視了一下走廊兩邊的情形。罪案一科那邊不少警員們站在走廊，抽煙說着話。而左邊，罪案二科的辦公區似乎空蕩蕩的，只有兩三個警員走出辦公室，又消失在另一間辦公室裏。很明顯，罪案二科的警察全體出動在收捕史廣才，而一科的警察則不受待見，在家待命。

傅天涯打定主意準備穿過人員空虛的罪案二科，從樓梯下到一樓大廳，然後伺機從後門逃出警局大樓。下定了決心之後，傅天涯低頭快步沿着走廊走向樓梯口。

突然，樓梯口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傅天涯一愣，停住了腳步。他看見二十幾個警察湧上樓梯口，沿着走廊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帶着金邊眼鏡的藤鞭。看來這幫家夥是搜捕史廣才未果，回到警局想提審他。傅天涯趕緊轉身，大步走向走廊的拐角處。

“喂，前面的人給我站住！看守傅天涯的人去哪兒了？喂，你給我站住！”藤鞭在身後大聲喊着。

傅天涯加快了腳步。

“你不站住，我就開槍了！”

傅天涯聽見身後一片拔槍的聲音。他半轉身，擡手朝着身後就是兩槍。傅天涯并不想傷害這幫過去的同事，只想威吓他們，延緩他們的追擊。子彈打在藤鞭旁邊的牆壁上。所有的警察都吓得趕緊趴在地上。趁着這個空擋，傅天涯飛快地跑過拐角。身後的子彈雨點般擦着他的身體，射在拐角的牆壁上，把牆壁打得是塵土飛揚。

藤鞭認出了前面開槍逃跑的人就是傅天涯。他站起身，邊追邊喊着，“傅天涯跑了！抓住他！”

罪案一科有不少警察都站在走廊。他們聽見槍聲和喊聲，都拔出槍對準飛跑而來的傅天涯。傅天涯也舉槍對準他們。傅天涯平時對自己部下照顧有佳，大家的關系很不錯。所以這些警察都不想太為難自己的老上司。他們紛紛放下槍，四下散開轉身回到各自的辦公室。傅天涯松了一口氣，一腳踹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藤鞭帶着追兵出現在拐角處。傅天涯舉槍威吓性地射擊。藤鞭和罪案二科的警察趕緊縮回身，開槍還擊。

突然，傅天涯覺察到身後辦公室裏有人。他轉過身，沖進辦公室，和屋裏的人持槍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