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四）

藤鞭親自帶隊搜查了大華賭城。50多名警察夥同傅天成手下和賭場的工作人員，把賭場裏裏外外都搜了個遍，就連經理辦公室的暗室和貴賓廳的逃生通道，都被仔細檢查過了。警察沒搜到他們想要的人，只好沮喪地把賭場經理帶回警局審問。賭場被正式移交給上海灘的新任老板――傅天成和他的手下。傅天成留用了幾乎所有的原賭場工作人員，但任命麽雞為賭場新經理，大魁為賭場的保安主管。奇怪的是，大魁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沒有人知道或看見他去哪兒了。傅天成很惱怒，又敏感地意識到大魁的失蹤可能與寧虎或者他大哥傅天涯有關。他不敢在大華賭城久留，就給麽雞留下十來個保安，他自己則帶着賭場所有的現金，班師回到了他的老巢――大舞臺舞廳。

二個小時之後。寧虎和傅天涯聽到廁所裏開始人來人往。巨大的喧嘩聲也随着廁所房門的開啓時隐時現。傅天涯和寧虎知道大華賭城又重新開張營業了。傅天涯看看手腕上的夜光表。已經是晚上7點半了。他們躲在這個密不透風的暗室裏已經有二個來小時了，雖然他們不時打開牆板，保持空氣的流通，可是還是覺得呼吸困難，窒息的難以忍受。

傅天涯沖寧虎揮揮手。寧虎會意，先鑽出了暗室。傅天涯跟在後面也如法炮制。兩個把死去的大魁丢棄在密室裏，關好牆板，走出了隔間。

賭場又重新熱鬧起來。賭客，□□來來往往，整個賭場烏煙瘴氣，就像是個令人興奮的鬥獸場一樣。寧虎和傅天涯混在在人群中，從後門悄悄溜了出去。

在賭場後巷的一棵大榕樹下面。傅天涯停住腳，問道，“寧叔，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錢叔是怎麽死的了吧？”

寧虎轉過身回答道，“大少爺，還不是時候，我現在要去找麽雞問點事。你是在這兒等我，還是跟我一起去？”

“這還用說。兩個人在一起多少還有些照應。再說我也想知道你到底想和麽雞談些什麽！”

寧虎微微一笑，“大少爺，既然這麽好奇，你就跟緊了。”寧虎話音未落，身子就旋轉地飛向空中。他借助着賭場外牆凸起的樓層磚角線，噌噌幾下就竄到了四樓經理辦公室的玻璃窗下面。傅天涯見狀也不甘示弱，跟在寧虎的後面也竄上了四樓。經理辦公室空無一人。寧虎手指一點，玻璃窗的一角就碎了一小塊。他伸手打開窗戶的插銷，雙手抓住兩根鐵條用力一拉。拇指粗的鐵條在這個武功高手手裏就像面條一樣彎曲了。寧虎和傅天涯一前一後，從防盜鐵條的“園洞”中躍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的桌上擺了一桌的酒菜。看來麽雞對自己不薄，一上任就準備找人大肆慶祝了。寧虎按下辦公桌下面的按鈕，牆壁移開了，露出一個暗室的門。“大少爺，我們先進去等着這家夥。”

傅天涯點點頭，從桌上拿起一只燒雞和一盤饅頭，閃身走進了暗室。寧虎跟在後面，按動暗室門邊的按鈕。辦公室的牆壁又關閉合攏在一起。

暗室有8平方米左右，近一米八高。天花板上有一個小燈泡，發出昏暗的光芒。最裏面是兩個大保險箱。這裏應該是賭場存放現金的秘密金庫。傅天涯把饅頭放在保險櫃上面，撕下半只燒雞扔給寧虎。兩人大口吃起來。兩人東躲西藏，折騰了好幾個小時，都有些餓了。

“寧叔，我離開六合鎮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傅天涯忍不住再次問道。

寧虎傷感地把手上的燒雞丢回盤子裏，嘆息道，“你走後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被‘五名會’的幽靈先生帶人給包圍，遭到了暗算！”

傅天涯吃了一驚：“幽靈？你是說‘五名會’的G先生？”

根據寧叔的敘說，事情的經過應該是這樣的：袁婷婷一大早就來到六合鎮周記家具店。她讓二順子告訴錢千程，她會在六合旅社等着他。二順子不敢耽誤，立刻上樓敲響了錢千程和寧虎的房門，把袁婷婷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上海幫會的二位老大。寧虎憑借直感，認為這裏面有詐。錢千程卻半信半疑。袁婷婷跟随他有半年之久，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照顧有佳。他從內心不願意相信這個口口聲聲表示愛戀自己的女人，竟然會出賣他。可是傅天涯的提醒，特別是袁婷婷不請自來，不由得不讓錢千程這個老江湖心中起疑。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并沒有将寧叔秘密藏身的地點告訴過袁婷婷。這個女人怎麽會這麽快就找到這兒？而且按說這個女人昨晚就應該被傅天成和同夥抓起來了。如果她不是傅天成派來的奸細，她又是怎麽逃出傅天成的魔掌的？

寧虎勸解錢千程立刻收拾東西，啓程回上海，好召集人馬和傅天成決一死戰。他們知道這半年傅天成一直在招兵買馬，糾集了一夥原76號別動中隊的亡命之徒。不過，憑借着寧虎和錢千程在幫會的地位，他們很自信能夠帶領幫會的同仁把傅天成給收拾了。可是錢千程對袁婷婷的到來很好奇。他一定要去六合旅社去向袁婷婷問個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要出賣自己？

寧虎斷定袁婷婷不是一個人來的。很可能傅天成和同夥就在附近。如果昨晚錢千程他們在南京遭到襲擊是傅天成一手安排的話，這就是說傅天成一定還有其他同夥，說不定傅天成已經和“五名會”搭上關系，如果是這樣的話，袁婷婷約錢千程見面就肯定是一個大圈套。基于自己的判斷，寧虎竭力阻止錢千程單刀赴會，力勸他盡快逃走。

錢千程被說服了。寧虎讓李三護送他先離開六合鎮。而他自己則和二順子夫婦簡單交代一下就去追他們。李三和錢千程離開之後。寧虎到了樓下讓二順子趕緊關掉鋪子帶着媳婦回到她媳婦的娘家朱辛村。他的話還沒說完，他就通過敞開的店門，看見剛剛出門不久的李三和錢千程在離家具店50米處的街上，被袁婷婷給攔住了。看樣子這個騷娘們多了一個心眼，沒去旅社，而是在街上等着錢千程。

寧虎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錢千程在和袁婷婷在街上低語幾句，寧虎就聽見一聲槍響。接着就看見錢千程應聲倒在地上。李三憤怒地沖向手裏拿着小□□的袁婷婷，可是他還沒能靠近袁婷婷，就被暗中埋伏的槍手給打倒在地。寧虎立刻讓二順子關上店門，帶着妻子從後院逃走。而他自己則跑進過道，通過邊門進了庫房兼作坊的大廳。他坐在一張還沒完工的椅子上靜靜地等待着。

大概30秒之後，他聽見後院傳來兩聲槍響，接着就是二順子和他媳婦的慘叫聲。寧虎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但他坐在那張太師椅上如同石雕一樣一動不動。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着庫房的大門開了，寧虎看見G先生帶着3個持槍的黑衣人出現在門口。3個黑衣人舉槍對準寧虎。G先生沖他微微一笑，拱拱手，“寧先生，好久不見，你近來可好？”

寧虎不動聲色地，“……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很容易。這六個月裏袁小姐每次在錢二爺準備出遠門時，都會打電話通知我們。我們就派人暗中跟蹤他。這大半年裏，錢二爺到過二次六合鎮，每次都在這家周記家具店住了一晚上。我就很好奇，錢二爺為什麽對這家家具店這麽有興趣。我發現原來已經死去的寧三爺還活着，而且還在六合鎮當上了木匠。佩服。人家都說我是ghost（幽靈），寧三爺，你也不簡單，也當了大半年的ghost…… ”

“G先生，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跟我們幫會過不去？我們過去可是幫你們軍統和‘五名會’立下了不少功勞。傅老板也是‘五名會’的創始人之一。你們殺害傅老板，現在又來追殺錢二爺和我，這到底是為了什麽？”

G先生沒回答，而是撫摸着作坊裏做了一半的雕花大衣櫃，“手藝不錯。這個荷花是你雕的？”

“是的。G先生，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G先生轉過身，“有些事情本來你不應該知道。不過沒關系，你已經是将死之人，就是知道了也沒辦法改變這一切了。傅老板必須要死。他用‘五名會’的名單威脅我們，他要是不死，‘五名會’就不會安寧。至于你們幫會嗎？也跟傅成彪一樣頑固不化。我知道錢千程把去年‘販毒案’的1000多萬的巨款攥在手裏，我讓他交出來。可是這家夥不但不聽，而且還用這筆錢收購了大同銀行，準備把幫會洗白，成為正兒八經的商會。他錢千程以為他是誰？上海灘的新皇上嗎？他錯了！”

“所以，你就在背後扶持傅天成，準備讓他成為上海灘的新老板……”

G先生獰笑着，“沒錯。傅天成比他那個自以為是的父親強。他當了上海幫會的大哥，‘五名會’就多了一個幫手。寧虎，你和錢千程都老了。這個世界是年輕人的世界。你們老了就應該給年輕人讓位。只可惜，你們不懂這個道理，我只好親自出馬，讓你們永遠退出江湖！”

“幽靈先生，你覺得你們能殺得了我嗎？”

“寧虎，我知道你武功了得。可是我在前後院子裏，屋頂上都布置了軍統的人。今天你就是插翅也難逃出去。不過，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把傅成彪手裏的‘五名會’的名單交出來，你就可以走了！”

寧虎哈哈大笑，“幽靈先生，真會說笑話。我交不交出名單都是個死。你是不會讓我活着走出這個大門的！”

“看來你很了解我啊！寧虎，我可以讓你死個痛快，留你一個全屍，也可以讓你死得很難看，這就要看你到底合不合作了！”

“‘五名會’的名單不在我手上。就是在我也不會交給你！”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我可以成全你。我會讓他們開槍先打斷你的手腳，然後再用我們的軍統的36道酷刑侍侯你。不信你就試試。”G先生一揮手。

三個黑衣殺手走向前，舉起槍。

寧虎喊了一聲，“慢！”右手亮出了一個起爆器，“幽靈先生，你還記得這個東西嗎？”

一個黑衣殺手驚恐地叫道，“起爆器！這屋裏有炸藥！”

三個殺手害怕地後退一步。

寧虎微笑地，“幽靈先生。你還記得43年，你讓我帶着幫會的弟兄們協助你們軍統去炸毀日軍設在虹橋的軍火倉庫嗎？你讓爆破專家對我進行了專門的爆破訓練。托你的福，我已經在這間倉庫裏埋好了炸藥，就是為了應付今天的這個局面。幽靈先生，我只要手指輕輕一按，十秒鐘之內整個店鋪就會被炸成平地。你覺得你和你帶來的那些人能躲過這一劫嗎？”

G先生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不相信地移開旁邊的木料，一眼就看見木料後面，牆角下面連接在一起的炸藥，目瞪口呆，“寧虎，我真是低估你了。我知道你凡事都有第二手準備，沒想到，你這一手竟然會這麽狠！”他突然轉身，拿起木料上的一塊鐵板，護在身後，跑向庫房的門口。

寧虎按響了起爆器。三個黑衣殺手也丢下槍沒命地逃去。寧虎同時用腳踩下一個機關，腳下的地面開了一個洞。寧虎跳下了暗道，迅速關上暗道的石板門。一連串巨大的爆炸聲，整個店鋪在濃煙和火光之中化成了灰燼。房屋的碎片和G先生手下的殘肢，斷臂飛向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