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一）

（一）

1947年3月15日晚19：45分，上海大華賭城經理辦公室暗室內

寧虎敘述完畢，就悲痛萬分地，無聲地低下頭。傅天涯唏噓不已，無言以對。密室昏暗的燈光照射在他們身上，整個房間裏有一種難言的壓抑之感。

傅天涯安慰地拍了拍寧虎的肩膀，“寧叔，G先生被炸死了嗎？”這是傅天涯最關注的問題。

寧虎搖搖頭，恨恨地說道，“很可惜，就差那麽一點。我從地道口出來時，看見傅天成帶着手下在廢墟裏找到了幽靈。這家夥在爆炸的瞬間已經跑進了後院，他趴倒在地并把一塊鐵板護在身上，所以他暫時被震暈了沒什麽大礙。傅天成那幫人随後把G先生送到六合鎮診所進行了簡單的治療和包紮。大概這家夥的傷勢不重，他們就乘車趕到三十公裏之外的南京下關火車站，上了火車。我一路跟着他們來了上海！李三負了槍傷，也被他們押上了火車。”

“你是說G先生在上海？他現在在什麽地方？”傅天涯急切地問道。

“我也想知道。在上海火車站，警察局的人把G先生給接走了。傅天成和來車站迎接他的手下則押着李三，直接回到了大舞臺。我擔心李三的安全，就跟着傅天成到了大舞臺。警察和傅天成的手下在大舞臺的地下室折磨和拷打李三。我本想找機會營救李三，可是萬萬沒想到，還沒等我動手，傅天成和警察就押着李三直奔大華賭城。接下來發生什麽，大少爺應該很清楚！”

傅天涯慢慢點點頭。他想起來G先生上午11點多，給他和史廣才打過電話，勒令他們放了羅高程與‘五名會’合作！2小時之後，G先生又打電話到警察局罪案調查二科的審訊室，力勸自己交出“五名會”的名單。很顯然，G先生一回到上海就盯上了自己。這家夥判定既然父親沒把“五名會”的名單通過李三轉交給寧虎，這名單就一定在自己手中。這個G先生為了這份名單，可真是不折手段，下足了血本。

“寧叔，我聽我爹說過，G先生有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替身。你确定你見過的那個G先生就是他本人嗎？”

寧叔皺着眉頭，嘆息道：“說實話，我還真不敢确定。我一共只跟這家夥見過三次面。至于我見的人是真人還是替身我還真不敢肯定。在我們幫會，只有你父親見過G先生本人和他的替身，只可惜傅大哥被害身亡。不過，大少爺，你也別擔心。等會兒我們見了麽雞就可以知道真相了。到時管他是真人還是替身，我都要殺了這家夥給大哥，二哥還有李三報仇！”

傅天涯正要說什麽。寧叔突然“噓”了一聲，示意傅天涯有人來了。傅天涯屏住呼吸，用心聽着――果然，隐隐約約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佩服地看了一眼寧虎。師父果然是師父，連聽覺都高人一籌。

外面經理辦公室傳來開門聲。有人走進了辦公室。

“姚經理，真奇怪。我們到處都找不到大魁哥。他會不會不辭而別，離開上海了？”

“這絕不可能！”這是麽雞的聲音。“我們這些老兄弟跟着傅老板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打下了上海灘的地盤，就要苦盡甘來，大魁在這個時候離開他不是傻嗎？”

“也是。傅老板把大華賭城交給經理和大魁哥，這可是讓我們捧上了金飯碗。大魁要是這個時候偷偷跑了，那不是便宜我們啦？！姚經理，你說大魁哥會不會出事了？”

“出事？出什麽事？”麽雞突然發現一扇窗戶的玻璃碎了，安裝在窗戶上帝防盜鐵條也彎曲了。他驚叫一聲，“不好，有人……”

麽雞的話音未落。暗室的門嘩地一聲就打開了。麽雞和一個手下轉身看着移動的牆壁，意識到大事不妙，連忙拔出槍――只見一個黑影飛出來，那個手下就倒在地上。緊接着一把鐵爪就卡住麽雞的脖子。

麽雞呼吸困難，他定睛一看站在他身邊的人正是幫會第一號殺手寧虎，而他身後則站着警察局滿上海要抓捕的傅天涯。麽雞臉色大變，丢下手中的槍，“三爺，傅先生饒命！”

寧虎松開手，左手還搭在麽雞的手腕上，“麽雞，我和大少爺有幾句話要問你。你要是老實回答，我保你沒事！”

麽雞眨着眼睛，冷笑一聲：“三爺，傅先生，外面走廊有4個保镖。我只要一喊，他們就會沖進來。要不了5分鐘，樓下的二十多個保镖就會聞聲上來把你們包圍！我麽雞死了，你們也活不了！”

寧虎回身沖傅天涯笑笑，“真有意思。大少爺，這家夥還想威脅我們？”寧虎沒等傅天涯回答，手指向麽雞的腋下啞穴一點。麽雞就說不出話了。接着寧虎的左手指一使勁按住了麽雞手腕上的點心穴。俗話說得好，十指連心。這點心穴連着心髒的供血系統。寧虎這麽一按，會引起麽雞的心髒抽縮，進而巨大的痛感就會由心而發直上頭頂，整個腦袋好像就要爆炸了！

麽雞痛得一下子跳起身，張大嘴卻喊不出來，整個臉漲得發紫，很快就癱倒在地。

傅天涯走上前，低聲逼問道，“麽雞，你要是肯合作就點點頭。你要是沒反應，或者搖搖頭，三爺我就再給你多過幾招！”

麽雞吓得連忙在地上拼命點頭。

“還算你聰明。我現在就給你解開啞穴。你要是敢喊。我先踢爆你的蛋蛋，讓你當太監。然後再打斷你的腳筋和手筋，讓你一輩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你都聽明白了嗎？”寧虎慢悠悠地問道。

麽雞象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

寧虎手指一揮給他解開穴道。麽雞長長舒了一口氣，疼的忍不住要喊出聲。寧虎早就料到他這一舉動，一伸腳就把腳上的布鞋伸進了麽雞的嘴裏。

麽雞咬住寧虎又髒又臭的布鞋，痛苦不堪地，“……”

傅天涯忍住笑聲，對麽雞說道，“三爺的話你都聽清楚了嗎？別亂喊，知道嗎？”

麽雞的頭被寧虎的鞋抵在桌腿上，無法動彈。他只好揮揮手，表示服從。

寧虎把鞋從麽雞的嘴裏抽了回來。麽雞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把晚上吃的東西都吐在地上。他邊吐，邊委屈地抽泣着。是啊，這一切來得真是太突然了，太具有戲劇性了。頭一分鐘，他麽雞還是上海灘幫會新任的大華賭城經理，傅老板的左右臂；這後一分鐘，他猛然從天上掉到地上，成了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階下囚。風雲突變，命運弄人。擱誰誰也一下子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