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陰魂不散唯有他
經一陣奔波,三妖一人成功跳上了驿站的馬車,兜兜轉轉出了挽月城。
漓漓照例依在言囚懷中,二妖你一句我一句呢喃情語。作為現世單身狗的柳幽然表示內心受到了一萬點傷害,表面上卻絲毫不為所動。為了對抗這種秀恩愛的電波,她揉起了趴在自己膝上的少女的頭發。
用母火貂的身體化而為人,沐休的外貌已從霸道戲精妖君,變為了嬌羞戲精姑娘。至于“戲精”頭銜為何在性轉後仍然在……
柳幽然黑着臉盯着趁機靠在自己胸口蹭、被她以手移開還嬌嗔“我要”的沐休。此妖果然還是男兒身的時候比較正經。
她面無表情地拉起沐休,撫着他嬰兒肥的臉龐柔聲道:“小姑娘,姐姐以後要怎樣稱呼你才好?”
大約是火貂妖齡尚幼,化人後面容比十六歲的柳幽然還要幼,只比小霁兒脫去些許稚氣,因而她有底氣調戲沐休。
沐休偏過臉打開她的手,輕輕道:“人家叫做沐水兒,怕極了生人,以後還請小然妹妹多多關照呢。”
“怕極了生人你還自居姐姐的位置?嗯?”聞言,柳幽然愈加不依不饒,将十指伸入沐休發間,撩了他的長發到耳後,捧着他的小臉蛋左右欣賞,“沐水兒?這麽軟的名字是怎麽被你想出來的……也罷也罷,今後我就湊活着把你當少女看吧!”
面前的少女露出委屈的表情,他擡眼緊緊盯着柳幽然看了幾秒,随後一個猛撲——
在一旁調情的二妖瞬間聽見一聲慘叫在耳旁炸響。漓漓好奇地投去目光,但見柳幽然捂着嘴巴縮到車門旁,看着叉腰站立、正拭去唇邊血的少女瑟瑟發抖:“沐沐沐沐兄我錯了!女兒身你還咬我你是不是想百合啊可惡!”
沐休悠然蹲下,本就長了一大截的白袍,此時已拖了地,但胸口的如玉潔白卻是顯露無疑。他捏起柳幽然的下巴,嘻嘻一笑:“還要戲弄人家嗎?待我取回原身體,定要給你些顏色看看哦。”
“女裝大佬我錯了……”
“嗯哼?”下巴上的手捏的更緊了。
“啊……我的意思是這身女裝你穿着真好看。”
柳幽然忽地恨自己前些日子沉迷學習無法自拔,要是她那時候尋個時機過來一趟,這會兒也不必看性轉沐休在眼前晃來晃去了。
若是這個性轉的劇情真被她寫進文裏……她已經能預想出一夜醒來刷刷刷掉收藏的驚悚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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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後,馬車漸近無雨城,轉眼已行駛到一處斷崖上,柳幽然停止了與沐休的嬉鬧,并在對方試圖發起新的掐臉攻勢時,擡手擋住他的臉:“等過了此處再玩。”
她的胳膊被沐休一把抱住:“怎麽啦?”
“有一種……說不出的危機感。”柳幽然掀開窗簾望向外頭。裸/露的山石荒蕪,馬車所經之處皆揚起沙塵,隐約,她的耳朵捕捉到一聲從遠處而來的鷹嘯。
她在正文裏寫過這一段,當時主角團就是在此地,遭到了不知來路的鷹與鳶族的襲擊。雖無傷亡,但那時候的幽霁險些落入鷹腹,乘坐的馬車則落下斷崖摔了粉碎,在受了襲擊後,主角團只好步行前往無雨城,還因為一路上被成了精一樣的黃沙風暴将衣服吹成了乞丐風格,差點被無雨城的護衛攔在外頭不給放進去。
柳幽然不清楚這回他們會不會受到那些沒被她設定來路的猛禽襲擊,哪怕目前的隊伍裏有兩只大妖,外加一女裝大佬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能被分分鐘暗算成功的。
她倒不怕被暗算,只怕因暗算誤了時日。薛家主動收徒,必定會收遵守時間的門徒,不守時,哪怕天資再好也直接不要了,其規矩俨然與黃石老人有得一拼。
因她的舉動,車中靜了約莫兩三分鐘,随後柳幽然發現連言囚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他将目光轉向沐休:“大烤翅,這邊的鳶族歸不歸你管?”
沐休整個人吊在柳幽然脖子上,正側耳傾聽外頭的聲響,聞言搖了搖頭:“我只管凰寂谷及其周邊的妖族,無雨城距離我的駐地太遠,自己拉幫結派的野妖定然是有的,數量可能還不少。”
言囚吸了口手中的煙,想了想正要繼續問,誰知馬車猛然一颠簸,毫無防備的他在車廂上重重磕了一下,額頭腫起青包。言囚吃痛地吼了一聲,一把拉開車簾就要質問車夫,卻見馬車不知何時偏離了原路線,拐去了另一個方向。
眼看馬車即将駛入一片陌生的幽林,言囚忍不住了,他收了煙管一腳跨到車夫身旁,伸手就要奪他手中缰繩。卻不想下盤一寒,腿上一痛,他訝然低頭,只見車夫袖裏露出的一線紫華正往下滴着緋色,又見他将那一線紫華輕輕一旋……
只一下便将自己有蛟鱗保護的腿部劃開,如此之人,眼下再度出手,言囚自然不敢輕易與他硬碰硬。但他有預感,一旦馬車駛入幽林深處,他們四個都別想逃出去。
柳幽然還在納悶窗外之景,卻聽身後傳來一聲龍嘯。她還沒回頭,已被一只巨爪握在當中動彈不得。大駭之下,她望向沐休,但見他也被爪子握得甚緊。
柳幽然慌了,她還以為是鳶族的爪子伸進車裏,不禁扭動身體拼命掙紮:“這什麽情況?誰的爪子?!呃唔!不要越收越緊……”
“別亂動,這是言囚的爪子!”沐休在她身邊斷喝一聲。他聲音才落,現出原形的言囚驀地發力震裂車廂,帶着他們升上空中。
言囚震裂車廂的一瞬間,漓漓已揪住他的龍須,爬上了他的腦袋,此時她正朝下喊:“你們都不要動!這個車夫是岳漣變的!是我擇人的時候沒有看清楚!”
她便是不說,柳幽然一見對面懸浮于半空中、腳下踏着淺紫飛劍的男人,馬上就知曉他的身份。铘兆劍是她最熟悉的兵刃之一,有此劍在手的岳漣,還當真有把握同時與他們這邊的三只大妖交鋒。
與此同時,周遭傳來尖銳的鳥鳴,一聲接着一聲。岳漣只是立在铘兆劍上,沖他們微笑,手一擡,頓時有十餘道流光近身,在他身旁化為白色的鷹。
然而其中一只卻化為了白鳶,繼而化為人形,飄在柳幽然他們與岳漣之間,怔怔地看着沐休。
柳幽然認出他是沐休手下的大将,也就是那個誤在自己點心裏下了“灼命”的冒失鬼譚央,當下明白了幾分。他們的馬車行了一天一夜,期間車夫離開過一次,時間還挺久,或許就是那時,趕上來的岳漣殺了車夫,易容後将馬車駛向此地。
岳漣可能早就算準他們會去薛家,故提前布置了自己……借來的人馬。眼下沐休以新面孔示人,恐怕這對凰寂谷來說會意味着什麽不好的事,想來岳漣也料到了這一點,所以還把百年死宅的譚央也從凰寂谷撈了出來。
柳幽然心想沐休此時外頭套着另一個皮囊,只憑氣味,譚央絕對認不出他。只是她還沒松一口氣,少女沐休嬌滴滴的聲音已響在耳旁:“譚央,擅自離職要遭受怎樣的懲罰,本座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
氣鼓鼓、萬般柔媚的女聲,着實讓譚央大吃一驚。他好不容易根據這語氣辨認出被眼前的銀蛟握在爪中的少女,便是自家妖君大人,而移過目光又在另一只爪中看見柳幽然,當下脫口道:“妖君大人!您當真已決意要抛棄凰寂谷不顧、一心一意為這女人了?!”
“無禮!本座只是前去無雨城做些事,至于做什麽事,還輪不到你質問!”沐休冷聲,可用着少女的外貌與少女的聲線,本該是一番很有氣勢的威懾,卻成了小姑娘的撒嬌之言。
“可您難道忘了,六十年前您對整座凰寂谷的妖族下了命令,膽敢投奔無雨城者,格殺勿論,妖身用以修煉靈魄,妖魂用以淬煉兵刃……眼下您卻自己颠覆了當年的命令,這讓我們要如何繼續遵循?!”
越看自己主子的新模樣,譚央越痛心疾首:“妖君大人,為何您要委屈自己變為這副模樣?做一位威風凜凜的妖君,好好待在凰寂谷享樂不好嗎?”
沐休懶得再聽他叨叨,約莫是嫌他煩了,他突然擡手推出去一團火,擦着譚央發冠飛過。
也不管譚央的反應,他徑直望向譚央身後的岳漣,壓了聲音問道:“岳漣,本座已答應借凰寂谷的軍隊給你,你不肯解開‘渙神之印’也罷,本座不計較。如今你攔本座的路又要作甚?”
“其實我并非是來為難你們的。”對方卻是微微一笑,“既然你們順路去薛家尋解開‘渙神之印’的方法,我這裏還有個小麻煩要交給你們,收下她我就放你們過去。”
他話音落下,當即有一只鷹撲棱翅膀上前,背上赫然仰躺着岳岚。
岳漣的真正人設是非敵非友的邪俠,手段與思路令人捉摸不透。柳幽然在一旁看着岳岚挺在鷹背上一動不動,不禁有些發怵。她方才一直在努力回憶當前的時間點發生過什麽事,左右回想,卻只記得岳岚在這個時候、以及以後的三年都呆在薛家,想來應是被她兄長命令去薛家做事了。
她回想起來,也正是因為有岳岚在,薛家才會走向滅門的終局。因為薛家對岳漣最大的吸引力就是那些不知轉數的靈魄,而岳岚可以用肉身為容器,容納靈魄于其中。想來岳漣讓他們帶着自己的妹妹入無雨城,便是為了悄悄收空薛家的靈魄。
薛家賴以生存的,除了靈魄就只有從各地收集來的法術典籍,一旦失去了靈魄,薛家連護族法陣都布置不起來,被外族入侵是輕而易舉的事。
念及此,柳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若是要改變薛家滅亡的悲劇,就不能答應帶岳岚入城!可假如不答應,他們當真能活着進入無雨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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