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忍氣吞聲要不得
內心掙紮片刻,柳幽然便點頭:“是,我決定了,先留在這裏,等把事情解決完畢,總有辦法回去的。”她頓了頓,望向沐休,“講道理,我特別讨厭中途離開。每回離開都要錯過太多事了,這讓我總是難以把前後文的進度銜接起來。”
最糟糕的是每次離開,支線任務就會遭到中斷,等她回來的時候,早就跳到下一個支線任務去了。這讓柳幽然很窩火,若是寫到小說裏,她大概要分分鐘被讀者嫌棄為“寫不好支線劇情、幹脆直接掐斷的辣雞作者”。
她發現沐休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欣慰,又聽他輕輕嗯了一聲,伏在她耳邊最後問了句:“真的确定好了嗎?”
柳幽然沒答。她解開了寬松的白鳶紫雲袍,直接把內心想法對沐休袒露。
沐休見狀一怔,下意識加固了結界,而後也解了上衣,慢慢靠去。
纏綿這種事,柳幽然不喜歡,沐休也不會私自輕薄。故二人只是緊緊相擁,僅唇齒與十指相合,時不時傳出不滿的聲音。
“抽魔元氣哪裏是你這樣!唔……說!你是不是只想趁機咬我舌頭,嗯……”
“啧,魔元氣真難吃。”
“你……你真吃下去啊?!不是說只把魔元氣抽出來嗎?這種暗黑系的元氣,存在自己身體裏會造成很大傷害……”
“安靜些好嗎?不要我一挪開嘴就開始叨叨。”
“……”
外頭的八位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見眼前的床鋪上漸漸出現了兩個人影。也是在結界消失的一瞬間,邪氣撲面而來,慌得八位妖匆忙站起,正要施法抵禦時,只見二人之中,發色為白、瞳色為赤的魔族,緩緩顯現出本來的模樣,繼而去将倒在一旁、耳朵漸漸從羽耳變為正常的少女扶起來。
八妖看得呆了。納魔元氣入體,極易走火入魔,沒想到自家向來謹慎行事的妖君,還真敢這樣做。更令他們驚奇的是,那少女承受妖氣妖化,竟只是暈了一陣就醒來,絲毫看不出哪裏有什麽不适。
說好的元氣不相容呢?
八妖只聽沐休低聲吩咐道:“眼下可以重新布陣了,記得須穩妥些,不要誤傷了妖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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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蹉嶺緣溪亭中,息紅伊翻看着一封封從山腳送上來的密信,臉色越來越差。
一下子得罪了凰寂谷、祈霧山、潼灣和挽月城四家,他究竟是從何而來的自信?這四家之中,随意來一家,都不是小小的浮蹉嶺可以抵禦的。
星眸微眯,她握起手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決定要勸,于是托腮相問:“得罪凰寂谷也就罷了,夫君為什麽非要與那麽多勢力為敵?這不是自找不快麽?”
“我要是不主動,早就成了他們的階下囚了。”岳漣正站在亭外凝望遠山,“他們觊觎《蓮霖劍訣》,為了浮蹉嶺,我不得不這樣做。”
聽罷,息紅伊笑道:“夫君,你在瞞我。《蓮霖劍訣》雖是鳶族遺留在凡界的劍法殘頁,先不說別的,凰寂谷谷主自己就是鳶族,雖然還不曾修煉到羽化飛升的境界,但他的修煉并不需要劍法來支撐。據我所知,凡界之中,劍修甚少,而且大都是才起步就控制不住劍氣,爆體而亡的;至于修煉到高層次後,自然就更不需要半成品劍訣輔修了。夫君的理由,怎樣都不能讓我信服。”
她晃動着茶杯,如同晃動酒杯一樣。但自打從祈霧山離職後,她便戒了酒,興趣随岳漣,改為飲茶。
“花譽和譚央,一個是小然身邊的人,一個是凰寂谷谷主身邊的人。”息紅伊悠悠道,“夫君要對這對還未修成正果的良人做些什麽呢?倘若是為了拆散他們,或是将他們一步步逼入絕境,恕我直言,我定是會阻止夫君的邪念。”
雖聲聲喚着“夫君”,一字一句,卻猶如針刺,毫不留情。
“狐兒……”岳漣嘆口氣,轉過來道,“輪回三次,次次痛失至親,自己也跟着慘死。這樣的痛苦,你是不會懂的。”
“夫君,複仇的路素來都是迷茫的。我也走過,可惜,在中途就放棄了。”息紅伊淺淺一笑,起身向他走去,纖細的秀手搭上他的兩肩,又将頭側靠在他胸口,溫聲,“的确,我沒有經歷過輪回,我不懂,我只是怕你要迷了路。不過無妨,即使夫君迷了路,我也會将你尋回來,不會讓你一個人迷茫地徘徊。”
岳漣将下巴靠在她頭頂,眼神也溫柔起來。
“假如前幾次輪回,你都出現得這麽早就好了,我也不會生起報複的念頭來。”他低聲,似是感慨,又似追悔,“只恨相遇不逢時。”
大紅廣袖于風中獵獵作響,息紅伊環上他的脖頸,笑而不語,仿佛認同了他的話。
經她一提醒,岳漣也不自覺想起凰寂谷的情況來。他才聽聞譚央禀報,柳幽然昨夜已蘇醒,并與沐休成功進行了立後儀式。
立後儀式進行,意味着凰寂谷和祈霧山已達成同盟關系。如此這般,他無論打哪個勢力的主意,都會腹背受敵。
眼下最應做的,還是一如既往打斷他們的計劃麽?可是,假如凰寂谷的選擇,還是與前幾回一樣,陳兵浮蹉嶺呢?
忍不住又回想起前三個輪回中的慘劇,他思緒已亂。哪怕他背後有鳶族族長級別的高人支撐,他也不敢再大意了。
念及此,岳漣擡手拂過息紅伊的發絲:“狐兒,倘若凰寂谷陳兵浮蹉嶺,我要護你和岚兒周全,該如何是好?”
息紅伊擡起頭,嫣然一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夫君若只想護浮蹉嶺的居民,只需要在山腳布置大型的幻術法陣就是了。”
……
“等一下!我們現在還不能進攻浮蹉嶺,更不能殺了岳漣兄妹!”
議事殿內,柳幽然砰地一拍石桌,不顧手震得生痛,站起來大聲反對:“哪怕岳漣幾番把我和妖君置于絕境,也不是我們斬草除根的理由!兔子急了還會踢鷹,別忘了岳漣兄妹還有息紅伊都擅長使用幻術,要是這次出兵,指不定全員都要被困死在浮蹉嶺的幻境裏!”
沐休一把握了她的手,讓她坐下,順勢給她揉起砸桌太用力而發紅的手。
“我也贊同妖後的話。”坐在一旁的沈蒼翎喝了口酒,倚靠蓋着裘皮的石椅,“那小子一下子挑起凰寂谷、祈霧山、潼灣和挽月城四家的怒火,倘若沒些準備,無異于自取滅亡。”
幽霁努力舉起小手:“我也贊同!師父的幻術可厲害了,一個不當心就會在裏頭死掉的!”
說完,她還心有餘悸地哆嗦了一下。
圍坐石桌的八位妖,聞言面面相觑,臉色都不大好看。畢竟進攻浮蹉嶺是他們做出的決定,兵也練了,陣法也創新了,哪裏曉得方案一報到妖君這,就被全盤否決。
司戰的一位狼妖忍不住道:“照各位的說法,哪怕是妖君妖後的性命被威脅,也得忍氣吞聲?”
沐休還在給柳幽然吹手,聞言接過話:“忍什麽忍,進攻與否全看事件。浮蹉嶺的确要攻下,不過不是現在,一則時機還未成熟,二則我們還不曾查清岳漣背後是否有別的勢力做靠山,所以我們過幾日只是給岳漣使絆子,而不是當真要陳兵浮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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