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欺騙

當盛姚知道族長并沒有阻止三人前去做客的時候，他有點驚訝。要知道杳香族禁止外族人入內的禁令可是相當嚴格的，包括他們天盛門，都是在交好了三代的前提下才獲得準入資格。

不過既然不用去駁朋友的面子，他也是很開心的。

杳香族安居在青綿山山北，即便山南現在已經沒有部落駐紮，他們也沒有搬過去。

青綿山山勢險峻，綿延數百裏，上山途中還要經過幾條湍急的水流，因此常秋辭全程都是被盛姚背上去的。

本來大家都怕常秋辭身體受不住，結果沒想到上山之後，反倒是盛姚病倒了。

他們這次前來是參加狩獵祭祀的。杳香族的祭祀都是在狩獵季之後，用最豐盛的獵物來祭祀他們的神明，感謝神明予以的饋贈。

本來人家主要邀請的就是盛姚和他的夫人，其他三人都是湊數。卻沒想到，盛姚上山之後第一晚上就病倒了，發起了低燒，第二天祭祀典禮舉行完了都沒能好起來。

常秋辭本來是想請螢草來看看的，但是族長竟然請了族裏的祭祀來給盛姚看病，常秋辭反倒不好推辭。

比起盛姚和常秋辭所受到的熱情接待，花滿樓和陸小鳳基本上處于無人搭理的狀态。螢草還有一個楊旭天天來看她呢。

陸小鳳看了看桌子上無酒無肉的午飯，嘆氣道：“我怎麽覺得這段時間我到哪都不受歡迎呢？”

仔細想想也是，去隔岸山莊的時候，祁老爺不待見他。回了百花樓，因為用酒灌焉了一院子花草，螢草天天想着怎麽把他送走。現在來了杳香族，連酒肉都吃不上了。

花滿樓搖搖頭，端起杯子喝茶。

而螢草現在還在外面跟楊旭拈花惹草……真拈花惹草。楊旭知道她愛花花草草的，就對症下藥，天天帶她去看一些青綿山特有的花草，螢草被帶的都快不着家了。

小姑娘看了看面前一片情人花，沒有理會楊旭通紅的大臉，指着陽光的方向問道：“那邊是什麽？”

“那是山南。”楊旭回道，“以前是瓦栗族的地方，我們族人都不怎麽過去的，怕那裏還遺留着什麽蠱毒之類的。”

螢草踮起腳看了看說道：“我想去那邊看看。”

楊旭也往那邊看了看，悄悄咽口唾沫，挺起胸膛道：“你想去咱就去！你別怕，我……我會保護你的。”

“哦。”螢草面無表情地點頭，擡腳往那走。

身後楊旭拾起破碎的少男心趕緊跟上。

山南的氣候比山北要好很多，溫暖而幹燥，更加适合人類居住。而且，花草的種類也多。

螢草卻少有的沒有去管那些花花草草，她總覺得這裏藏着什麽東西。

忽然，懷裏的盒子輕輕動了動，裏面的回春蠱竟然自己醒了，而且沖着某個地方撞起來。

螢草摸了摸盒子，向着這個方向走了過去，結果卻找到一塊巨大的石頭。她運起妖力，将那塊石頭拍碎，裏面掉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盒子。

楊旭被她這一手震了一下，反應過來扒拉她手上的盒子，“不要什麽都撿啊！這肯定是瓦栗族留下的，誰知道裏面是不是有蠱呢！”

螢草卻自顧自的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只翠綠的蟲子屍體，她現在已經認識了——這是蠱。

楊旭卻愣住了，“怎麽可能？這是長生蠱？難道瓦栗族也有長生蠱？”

螢草拿着那蟲子屍體問他，“你認識？”

楊旭面色複雜的點頭，“這個叫長生蠱，是我族的鎮族之寶。瓦栗族滅族之後，我族抛棄了他們教授的那些傷天害理的蠱術，自行研制出了這個長生蠱……可是，這裏怎麽會有長生蠱呢？長生蠱都在祭祀那裏放着啊……”

螢草将盒子揣進懷裏，跟之前的回春蠱放在一起，回春蠱瞬間安靜下來。她說道：“我們回去吧。”

“哦。”楊旭愣愣地點頭，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回去之後，螢草将兩個盒子并排放在桌子上，認認真真地給花滿樓和陸小鳳解釋了他們的來歷，連回春蠱那一段都說了。

花滿樓瞬間回憶起螢草曾經問過他的話：如果是七童的話，願意一直一直活下去嗎？他嘆了口氣，可惜，不管是回春蠱還是長生蠱，都不可能讓人一直一直的活下去啊……

他心裏有個什麽念頭一閃而逝，卻并沒有抓住，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螢草的頭發，“阿螢辛苦了。”

螢草擡起腦袋蹭了蹭，直白地說道：“七童，今天一天沒見到你呢，我好想你。”

花滿樓被她的直白驚得一愣，簡直哭笑不得。卻不能否認，胸中的欣喜如同蜂蜜一般氤氲了出來。

陸小鳳湊上去玩笑道：“那我呢？小草兒也沒見我啊，怎麽不想我呢？”

螢草仰着頭想了想，老老實實搖頭：“确實不想。”

陸小鳳佯作悲痛的捂胸口。

玩鬧過後，花滿樓摸起桌子上的盒子，挨個打開，嘆氣說道：“如果那位老婆婆說的是真的話，這兩枚蠱蟲裏，藏着一個天大的冤案啊。”

螢草卻說道：“可是苦主都不在了。”不愧是在這裏生活了好幾個月，小姑娘竟然連“苦主”都知道了。

陸小鳳也皺眉道：“不是還有一位老婆婆嗎？不過，他們這麽做僅僅是為了搶奪蠱術嗎？”

幾人都一起嘆氣搖頭，證據實在是太少了。而且，這件事畢竟是他們湊巧碰上的，案子有沒有還不确定呢。

吃過晚飯，三人趁着月色去看盛姚夫妻二人。不是他們見不得人，只是盛姚這裏白天一直有祭祀守着，祭祀非常不待見他們，無奈之下，他們只好趁着夜色來探病了。

常秋辭見到螢草簡直是大喜過望，直拉着她的手讓她給相公看病，看得出來，這姑娘一直不怎麽相信所謂的祭祀大人。

螢草仔細看了一下，盛姚體內那縷灰氣粗重了很多，有漸漸向黑色蔓延的趨勢。她皺眉問道：“那個祭祀既然有回春蠱，為什麽不給你用？”

“回春蠱？”盛姚神色大驚，“是當年瓦栗族的回春蠱嗎？”

陸小鳳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下。

盛姚原本就不太清醒的腦子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可是……回春蠱本來就是瓦栗族的啊，當初杳香族的族人曾經說過，要想練成一枚回春蠱，必須要奉獻數十條人命……”

“長生蠱也是當年瓦栗族的鎮族之寶，據說是用十八個童男童女的鮮血練成……怎麽又變成杳香族的呢？而且，杳香族的人會蠱術？我怎麽不知道？雲城有人知道嗎？”

陸小鳳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你爺爺當年大約是被人騙了。”

盛姚苦笑點頭，誰說不是呢？

螢草從懷裏掏出回春蠱，一手拿着蟲子，一手舉着一把匕首，面無表情問道：“那你用不用？”

“呃……”盛姚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地商量道：“神醫有沒有更好的辦法？這個蠱術我還是不太能接受……”

“哦。”螢草又把蠱蟲揣回去，掏出一枚桃花瓣給他，“貼身放幾天，把你體內那股灰色氣息壓下去就好了。用完之後還要還給我哦。”

盛姚趕緊點頭。

常秋辭被她萌的不要不要的，狠狠捏了把她的小臉蛋。

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陸小鳳說道：“看來這個杳香族當年确實是搶了瓦栗族的蠱術……可是按照盛兄的說法，杳香族這些年并沒有透漏出自己會蠱術的訊息，難道他們養的蠱都拿來自己用了？”

螢草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們體內确實有蠱。”她把楊旭和楊月的情況說了一下，“這裏的人類有好多體內都有，不過有的多有的少，那兩個老年的人類體內是最多的……而且，這種蠱跟回春蠱和長生蠱都沒有關系，他們的氣息完全不同。”

花滿樓和陸小鳳統統皺眉，兩個老年的人類……應該就是族長和祭祀，這種杳香族人人都種的蠱會不會跟盛姚體內的灰氣有關系？

這件事必須要查清楚，畢竟他們本來就是被盛姚請來調查盛家人英年早逝的真相的。

三人當下就做了分工，陸小鳳臉皮比較厚，明天負責去套一下這些杳香族人的話，最好能觀察一下族長和祭祀。花滿樓和螢草就去山南邊再看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再發現什麽線索。

然而，計劃的第一步就被打亂了。

陸小鳳還好一些，留在本地瞎轉悠就行了。

而花滿樓和螢草剛想要出去，一個杳香族的少女就跑過來把花滿樓拉走了，說是新做了一柄巴烏，想要請他辨認一下音色。

沒辦法，杳香族的姑娘們大方又熱情，關鍵是力氣還特別大，即便是花滿樓也不知道怎麽體面又溫和的拒絕，結果就直接被拉走了。

楊旭高高興興地帶着螢草去山南邊轉悠。對他來說，去哪裏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這個美麗的姑娘在一起。

而螢草心裏卻失落多了，這是第一次，花滿樓答應她的事情沒有做到。她心裏有些酸，有些悶，又有些生氣，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她其實是想直接把那個姑娘甩開的，但是怕花滿樓生氣，所以才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拉走。小姑娘還不知道，當産生占有欲的時候，才是真正喜歡上的時候——或者說，是愛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應該會有一個小虐，半章結束~~

PS：有沒有小天使知道那個說“沙揚娜拉”的娘炮式神是啥，聲音好好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