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滅族

盛姚詳細地給三人講述了一下這段已經被湮滅的過去。

瓦栗族本是和杳香族同山而居的一個部落，瓦栗族居于山南，杳香族居于山北。瓦栗族人因為擅長醫蠱之術，且各個都醫術高明，因此很受各部落的喜愛，當時的瓦栗族幾乎和所有部族都有來往。

而杳香族因為居住地近的關系，跟瓦栗族關系最為親密。

“然而某一天晚上，當時的天盛門門主，也就是我爺爺，忽然接到了杳香族的求助，說是瓦栗族研究巫蠱邪術，害人不淺，而且因為他們發現了這個秘密，瓦栗族要把他們滅口。”

盛姚表情沉重，“當時天太晚了，而且兩族居住的山峰離雲城太近，爺爺最終決定還是去看一下。爺爺帶着人到的時候，卻發現整個杳香族的族人，不管男女老幼都被捆起來扔進一個深坑，而瓦栗族的族人則舉着火把站在坑邊，要燒死他們。”

“爺爺趕忙上去救人，卻遭到瓦栗族的阻攔。當時的瓦栗族很少和漢族接觸，因此一個會說漢話的人都沒有。爺爺想要勸阻也無從下手，雙方打了起來。杳香族的人想趁亂逃走，卻又被抓了回去。”

“瓦栗族的族人大多在外地行醫施蠱，在本族的并不多，而且他們竟然死守不退，因此一晚上打下來，族人竟然死的七七八八了。”

“後來，真相傳了出去，其他部族都把瓦栗族人趕出了自己部落，原本交口稱贊的神醫，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盛姚嘆了口氣，“從那之後，連續兩代盛家人都沒能活過四十歲，雲城人都說盛家是遭受了瓦栗族的詛咒。其實爺爺曾經不止一次的後悔，當時如果能多費點時間，帶個翻譯上去就好了。”

“竟然是這樣……”陸小鳳摸着胡子，顯然也很是震驚，“不過，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吧？會有人活這麽久嗎？”

“已經七八十年了。”盛姚點頭，“如果當時是個小孩子的話，現在還活着也是有可能。不過聽說當時瓦栗族的族人活下來的都是在外行醫的成年人，原本在族內的人都死了，即便是沒被殺死的自己也都自殺了，聽說是為了保護巫蠱的秘密。”

“如此說來，那邪術說不定是真的……你體內的灰氣，真的是他們下得手也說不定。”陸小鳳說道。

盛姚苦笑着點頭，自家滅人家的族，人家讓自家代代短命，也說不上是誰欠誰的，“但是神醫不是說我能活到八十嗎？”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八十足矣，足矣。”

“或許是蠱毒經過了三代相傳已經減弱了？”

盛姚剛想笑，卻忽然想到什麽，猛然回頭問螢草：“我的孩子身上也有蠱毒嗎？”

螢草搖頭，“秋辭姐姐和寶寶都很健康。”

盛姚長舒一口氣，放心地點點頭。

花滿樓卻問道：“是從那以後，天盛門才和杳香族漸漸走近的嗎？”

“不錯。”盛姚點頭，“當時的杳香族族長感激爺爺救了族人的性命，送了許多山珍下來。爺爺也很願意和這些世代都生活在這裏的部族守望相助，于是漸漸地熟悉了起來。”

“那麽，杳香族有說那些邪術具體是什麽嗎？”

盛姚仔細想了想，說道：“似乎跟神醫看到的一樣，種在身上可以延年益壽，只不過這種蠱術練成需要很多人命，據說還需要什麽童男童女。不過自從瓦栗族滅族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聽過這種蠱術了，大約已經失傳了吧！”

夜晚，螢草跟花滿樓并排坐在窗邊曬月亮。

“七童，你覺得那個拾荒的人類是壞人嗎？”

“阿螢覺得呢？”花滿樓表情溫柔的問道。

螢草搖搖頭，“我覺得不是哦！”她戳了戳花滿樓的胸口，“她的這裏很溫柔。雖然其他人類對她很壞，但是她卻從來沒想過把他們殺掉。她其實是能做到的吧！”

花滿樓也點頭表示贊同，“可能壞的是她的部族，不是她。”

“那如果是你呢？”螢草認真地問道：“如果是七童的話，願意用這種蠱術一直一直的活下去嗎？”

花滿樓愣了片刻，才笑道：“我大約是不會的……那需要傷害太多的人。”

“那如果不需要傷害這麽多人呢？”螢草仔細地觀察他的表情，“如果有一種方法，可以不傷害別人就讓你活下去呢？”

花滿樓愣住了，他實在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螢草少見地嘆了口氣，像個故作成熟的小大人一樣，翠綠色的眸子裏卻滿是哀傷，“果然，對于人類來說，一直一直的活下去，看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老去，其實是某種詛咒吧？”

“別傷心。”花滿樓幾乎是下意識的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那份柔軟已經觸到手心。“如果真有這種方法的話……我大概是願意試試的。”他回想那個時不時在自己眼前出現的身影，畢竟，還是想陪着他的小姑娘一直走下去啊……

翠綠色的眸子亮了起來，螢草高高興興的點頭，卻忘了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方法。即便是她懷裏的回春蠱，也只不過能增加個二三十年的壽命而已……還是蒼老衰敗的、如同怪物一樣的二三十年。

第二天上午，天色有些陰沉，花滿樓怕下雨，就沒有帶着螢草出去。小姑娘倒是沒有不開心，她随時都能給自己找到樂子，高高興興地跟着花匠照顧起花草來。

說起來，花匠對于花草的了解還不如她多，畢竟她能随時知道花草的情緒，花匠可不能……不一會兒，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花匠就已經甘拜下風了，螢草自己拿起剪刀開始給茉莉花剪枯枝。

她的剪枯枝跟花匠的剪枯枝是不同的，花匠在剪出枯枝的同時還會修個形狀出來，她不會。說是剪枯枝就只剪枯枝，從來不會管形狀好不好看。好不好看那是人類的看法，植物是不在乎這些的。

花滿樓跟陸小鳳在涼亭裏喝茶，楊旭倒是對她的行為很感興趣，一直在旁邊轉來轉去。

“這些花草你都認識嗎？”

“嗯。”

“好厲害！聽盛大哥說你是神醫，那你的醫術是不是很高明？”

螢草沒說話，畢竟神醫什麽的是陸小鳳編出來哄江湖人用的。

楊月出來的時候，就見自己哥哥跟只讨人歡心的哈巴狗似的圍着螢草轉來轉去，她捂着嘴巴偷偷一笑，沖哥哥做了個鬼臉。

楊旭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紅着臉望天，滿面的傻氣。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悄悄湊了上去，鼓着勇氣磕磕巴巴地問道：“螢……螢神醫，我……我過幾天就要回山上了，可以……可以請你去做客嗎？”

螢草想了想，搖頭說道：“不知道，我和七童一起。”

楊旭瞬間失落，低聲問道：“他是你的情郎嗎？”

“情郎？”螢草一愣，“那是什麽？”

楊旭卻以為她是否認，瞬間滿血複活：“既然他不是你的情郎，你幹嘛一定要跟她在一起呢？過幾天盛大哥和他的娘子也要跟我們去山上做客的，你也來吧！我帶你去捉螢火蟲，采情人花，我們部落裏的女孩子都喜歡！”

“秋辭姐姐也去嗎？”螢草思索一下，點頭道：“那我也去好了，我要好好照顧秋辭姐姐和寶寶。”

楊旭開心地差點跳起來。

陸小鳳灌下一口酒，眼看小草兒都快被人拐走了，花滿樓卻依然笑得柔和，不由着急道：“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花滿樓反問：“我為何笑不出來？”

“小草兒都要跟着人家去做客了，你不怕她被拐走嗎？”

花滿樓笑着搖頭，“只要阿螢開心，又有何不可呢？”

“你不怕她傷心嗎？”陸小鳳放下酒壇子問道。

花滿樓無奈地笑了笑，“自然是怕的……但是，現在的阿螢很開心啊。”他不忍心小姑娘為他以後的離去悲傷，又怎麽會願意小姑娘為了別人的離去悲傷呢？可是沒有辦法呀，畢竟，現在的阿螢很開心……他又怎麽忍心去剝奪呢？

楊月知道自己的傻哥哥邀請了螢草去部族裏還邀請成功之後，簡直想敲開他腦殼看看裏面裝了什麽。

“那個小姑娘去了，花滿樓和陸小鳳自然也是要去的，你準備怎麽說服阿爹放他們三個人進去？”

楊旭一愣，他才想起來自己部族有外人不得入內的禁令……大概是跟盛大哥太熟了，天盛門的人都是可以進出部族的，導致他一時間沒能想起來……

不禁弱弱地反駁道：“螢神醫是不一樣的，我……我喜歡他……”

楊月冷笑，“花滿樓和陸小鳳呢？你也喜歡？”

楊旭郁卒地敗退，楊月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去找盛大哥想想辦法。”

問清兩兄妹的來意後，盛姚卻半點不着急，擺擺手道：“莫慌莫慌，花滿樓和陸小鳳包括螢神醫都不是不講理的人，你先給你阿爹寫信問問，如果真不行的話我去幫你跟他們說，到時候不管是讓不讓進，都好商量。”

楊月瞬間笑彎了眼睛，“謝謝盛大哥！”然後就趕緊回去寫信去了。

信是派人送回去的，送信人直接将回信帶了回來。

送去的是一封普通的信，回的卻是一封密信。楊月掏出包裏的小玉瓶，将裏面的藥水輕輕抹在信紙上。

看着信紙上浮現的字跡，她皺起眉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帶着以津打石距又翻車了，這次怪我，忘記調級別限制，來了兩個小號，基本上打不動……不過我每次看我以津上去扇對方都感覺翅膀好痛啊……感覺扇的毛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