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歸期臨

淩逸軒的話,令蘭士剛面具龜裂,惱羞成怒。

“你口口聲聲要娶外面的下賤女子,你欲置我兒于何地,置蘭家于何地?!”他猛地起身,大聲怒喝道。

“蘭兄息怒,莫要傷了身體!”淩父羞慚的上前勸慰:“都是我教子無方,教子無方!”

蘭士剛不予答腔,臉色冷然。

淩父恨恨瞪向自家的孽障,喝斥道:“你還不快快與你蘭伯父道歉!與煙兒道歉,求得她的原諒。”

淩逸軒垂首斂目,閉口無言。

蘭士剛陰冷的注視他,無征兆的驀然拔劍,對着他就砍了過去,那力道之猛,竟是要當場廢了淩逸軒一條胳膊。

屋內幾人大驚失色,齊齊驚呼出聲。

時靖潇一馬當先,在那劍尖即将刺入淩逸軒左臂,千鈞一發之際,拼力攔截住了蘭士剛這下了狠力的一劍。事出突然,他着急救人,來不及防護,不管不顧就沖上了前。他的手因此被那劍鋒割得鮮血淋漓。

時靖潇心裏又急又惱,以這家夥的聰明,他不可能沒看出蘭父的惡意,而以他的身手,只要他想避開,那也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他以為他會閃開。

可這家夥不躲不閃,瞧那冷靜的模樣兒,竟似想要生生受了這一劍。

若不是電光火石間,他反應過來,這家夥豈非要生捱那斷臂之痛!

這是何苦這是何苦!

時靖潇,心裏想罵娘!

若用現代話描述他此刻的心情,一句話:這狗&日滴愛情~

淩逸軒這是瘋魔了,瘋魔了!

“爹!”蘭煙奔到父親面前跪下,扯着他的衣袖哀叫:“莫要傷他!爹爹,莫要傷他!”

她哀求着,眼淚流了滿臉。

淩父心中長舒了一口氣,身上冷汗浸濕。虛脫一般。

剛剛,可真是險吶!

他心念計較,兒子這是不會回頭了。而蘭兄餘怒難消,意恨難平。今日沒能砍斷兒子胳膊,保不齊哪天沖冠一怒,又要冷不丁,給予軒兒血光之災。

兒子千不該,萬不該,可也是他的親生骨肉。且自小的懂事孝順。軒兒娘親去得早,兒子打小就是個沒(mo)娘兒,他們爺倆相依為命十多載,親情深厚。

平心而論,除卻他少時那一次忤逆,另有今日這樁事以外。軒兒由來沒讓他操過心。一直都是他的驕傲,是他們淩家的驕傲。甚至是他的依傍,是淩家的依傍。

倘若兒子真的殘了,痛在兒身,疼在他心。

心随意動,他當即走到兒子面前,狠狠打了淩逸軒一巴掌,冷聲問:“你當真不願悔改麽?”

淩逸軒不語。

“若你執迷不悟!那即日起,你我父子緣盡,恩斷情絕再無瓜葛。你可想好了?”

“父親在上,不孝兒逸軒,讓您受累了!”淩逸軒說着,伏倒在地,恭恭敬敬給淩父磕頭。

淩父閉了閉眼,沉痛道:“今日你出了淩府家門,便不再是淩府的大公子。你好自為之!”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先放兒子脫離目前的困境再說。男人嘛,時逢情動之齡,一時美色所迷,在所難免。等過了小兩年,兒子興頭過去了,自當會回來,回到煙兒身邊。

至于蘭家,他會盡力安撫。

只淩父萬萬沒想到,與兒子就此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這一回,竟是他與兒子倆人的最後一次相見,最後一次相聚,還是如此不愉快的相聚。

淩逸軒磕了頭,起身,目不斜視大跨步向外走去。

蘭父大喝:“站住!”

淩逸軒充耳不聞。

父子連心,父親的意思,他怎麽會猜不出呢!

只是他注定要辜負父親,注定要讓他老人家傷心了。

而蘭家,他不會再給他們機會了。

當時,他是想受了那一劍,算作了斷。可後頭靖潇的相救,父親的擔憂,令他醒悟。

若他真的少了一只胳膊,父親和靖潇該有多麽心痛!

況且,他還有她,有他要守護一生的人。他不能殘疾!出了淩府,他便是何家的人了。他要為她保重。

蘭父想要追上去,蘭煙死死的抓住了父親。

剛才父親那一劍,象刺進了她的心裏。令她餘悸難平。

她恨他,可她更愛他。

她不要他受傷,她比他自己更不能忍受他的殘缺。

他是那般形容完美的男人,殘缺不适合他!

蘭煙看着他脊背挺直,那偉岸的身影,象一棵挺立的松柏。這個男人,她是真的愛啊,在她剛記事的時候,她就喜歡他,總要粘着他。而當她情窦初開時,她便愛上了他。深入骨髓的愛他。

可他不愛她,他要離開她。

先讓他離開好了,現在他不宜呆在淩府。

但她會等他,她永遠永遠也不會放棄他!

時靖潇跟着他走出淩府,倆人剛騎上馬,淩老管家便急急的奔了來,一張老臉,老淚縱橫。他喘着氣,顫微微遞給淩逸軒兩個錢袋。

哽咽着壓低了聲對他言道:“多的那個是老爺給的;另一個是老奴積攢下來的一點積蓄。公子,你都帶上。出門在外,銀錢一定要帶得充足。”

淩逸軒對着老管家,露出溫情的笑臉,接過那個大的錢袋,溫聲道:“淩叔,一個就夠了!你那個是你的養老錢,我不能收。”

“甚麽養老錢?我生在淩府,日後死也會死在淩府。吃穿住行都由府上開支花度,根本用不着錢,公子你莫要推卻,雖然不多,可留着需要的時候,也能應應急。你若不拿,老奴不得安心!”

淩逸軒又是一笑,仍然搖頭:“淩叔!你不信任我麽?”

老管家愣愣看他,爾後連連點頭。

“那就是了,我會照顧好自己。你盡管放心便是。”他說着望了望自家府邸的大門,低道:“日後就有勞你幫着多多照顧父親。待他日,父親能原諒我時,我自會回來。”

“公子放心,老奴一定會好好的照顧老爺。”

“嗯,”淩逸軒颔首,笑道:“你也要保重!”

老管家的眼淚唰唰流個不停。

時靖潇在一旁看得心酸,抽了抽鼻子,輕道:“時候不早了,淩叔,我們還得趕路,先走了!”

老管家哭哭啼啼的點頭。

淩逸軒亦含笑對他一點頭,再看了看淩府的大門,繼而一揮鞭,駕馬前行,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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