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傅胭并不認為兩人現在是在冷戰。
同樣的, 段衡也沒覺得他是在和愛人鬧脾氣。
只不過, 兩人誰也沒有聯系誰, 誰也沒有回到共同住所罷了。
關于周世海主動出手幫忙這件事情,傅胭其實是拒絕的。
當然,她拒絕的理由并不是因為替梁西寧打抱不平或者是認為傅東靜該受到自己應有的處罰,而是她心裏很清楚, 段家的人要出手,誰也攔不住。
當時只是段衡一個人,便将周家搞得水深火熱, 更別提現在, 或許是全家總動員了。
而周世海若參與進來,恐怕會給他增加不少困擾和麻煩, 得不償失。他的身體又不好,傅胭不想讓他操心。
但大概就像她對段衡說的那樣,她可以裝瞎子什麽都不做, 可如果有人來幫忙, 她無法去要求人家停止,更不忍心。
果不其然, 孤兒院在周世海的暗中幫忙下,維持了短暫的和平……不到兩天。
緊接着, 孤兒院的情況就又開始變壞,變得更加糟糕,周世海根本就無力挽救,他自顧不暇, 因為與此同時,周家也出了一大堆的事情。
這個結果也在意料之中,面對那般強大的家庭,軟來都不行,更何況是硬杠?
這段時間,她眼睜睜的看了太多事情,腦子似乎有些麻木。
不,應該說,是麻木到了極點。
梁西寧見到傅胭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絲毫不覺得驚訝,還是那副雍容淡雅的模樣,似是早就料到了她會來。
反倒是傅胭渾身老大不自在,不愧是段衡的母親,只是這樣坐在自己面前,就讓她如坐針氈,忍不住想要起身逃離。
梁西寧安然的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淡淡道,“你比我預想中的晚了幾天,怎麽?發現搬來的救兵沒有半點用處,所以黔驢技窮,想要求我放過你們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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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西寧的語氣雖然平淡,卻相當的胸有成竹,仿佛一切事情都已經掌握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
傅胭在來之前并沒有想好開場白,只是随着她的話說了,“段夫人,您到底還有什麽要求呢?”
梁西寧将茶杯放下,目光犀利直視着她,“你要明白,這接二連三的事情,是傅東靜的報應,她必須受着,至于周世海,他既然敢惹我,我不會客氣。不過……如果我父母能夠合葬在一起的話,我可以考慮減輕手段,放她一條生路。”
這段話所蘊含的信息量很大,傅胭稍微消化了一下,勉強壓下心中的疑窦,“段夫人,合葬這件事情,我沒有辦法做主。我過來,只是想請求您……那些孩子們是無辜的,在孤兒院這樣的地方,能被領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再說,如果失去了這個安身的地方,他們沒法自己生存。還有周董事長,他只是出于道義在幫忙罷了,并沒有故意要和段家作對的意思,您……”
梁西寧冷冷打斷她的話,“那些孩子是死是活,跟我沒有任何關系。傅小姐,你知道我兒子很喜歡你吧?”
傅胭沒有說話,梁西寧以為她理虧心虛,卻不知傅胭只是沒有料到對方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而已。
梁西寧接着道,“我兒子也求了我很久,希望我不要将任何戰火牽連到你的身上,他這孩子心善,可能原本打算的是調解我和傅東靜,只不過他畢竟是我的兒子,心終歸是向着我的,心疼我這個做媽媽的,可是他的心還是不過狠,因為他記挂着你,放不下你……沒想到啊,你會和周家勾搭到一起去,那個周小少爺,是你的前男友吧?你這樣做,我兒子心裏很不舒服。”
傅胭聽着她的指責之詞,未發一語。
梁西寧一直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強勢女人,尤其是在面對敵人的時候,更是越發尖銳,勢不可擋。
“如果你現在立刻跟傅東靜和周世海了斷了關系,從此不再往來,那麽我可以考慮你和我兒子的事情。畢竟進了段家的門,你應該也能收收心,不再向着外人,和我兒子好好過。”
梁西寧認為,傅胭既然可以忍受男朋友家裏的人對付自己家裏的人,那麽,斷絕關系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段夫人。”傅胭的目光平靜的望向她,猶如一潭帶着火光的死水,“看來在您眼中,只有自己家人的血是熱的,剩下的,都是冷血動物。這樣也是對的,因為世界上任何一種別具一格的事物,都會認為其他人才是格格不入的,但這也正是這種事物之所以別具一格的原因。”
傅胭向來都是不說話的時候好像在隐忍怯懦,一旦開口,就能語不驚人死不休,或者直接讓人無話可說。
梁西寧被她噎的臉色一變,“你還真是放肆。”
“您愛怎麽做就怎麽做吧。”說完,傅胭将茶錢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離開了茶桌。
無論她再怎麽理虧,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無話可說。
梁西寧冷冷的看着傅胭的背影在自己的視野中消失。
“叮鈴叮鈴——叮鈴叮鈴——”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很多聲,梁西寧瞥了一眼上面的來電顯示,冷哼了聲,接了起來。
今天可真是個有趣的日子,這一老一少輪番上陣,難道是提前商量過了?
梁西寧一開口,語氣就是半諷刺半冷硬的,“你有事嗎?”
“嗯,寧……段夫人,請問,你……您現在……有時間嗎?”傅東靜的聲音充滿着無奈與疲憊,她問的小心翼翼,生怕惹到對方不高興。
傅胭離開茶樓之後,哪也沒去,順路去找了周世海。
兩人一見面,傅胭告訴他,“董事長,我剛才和段夫人見了面。”
周世海剛解決完公司的一件棘手的事情,正好也想給傅胭打個電話,叫她過來,卻沒想到她自己先來了。
聞言,他擔心地問道,“她為難你了嗎?”
“沒有……只是,董事長,其實您以前,是不是和段夫人發生過什麽矛盾?”
周世海愣了下,臉上的肌肉突然就僵住了,“她告訴你的?”
傅胭搖頭,“不是,是我個人的感覺罷了。董事長,您別着急,我不問這事了,公司最近怎——”
周世海嘆了聲氣,打斷她的話,說,“沒事,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沒什麽不能說的。”
到了這個地步,再藏着掖着防着什麽,就沒什麽意思了。
這事說起來其實也簡單。
周世海和梁西寧,是大學時代的同班同學,但那時兩人只是認識而已,卻談不上有什麽交情。
當時兩人所在的班級裏,有兩個風雲人物,一男一女、一俊一美、一個才子一個佳人,而這兩個人不僅在班級裏出名,在年級裏也相當的有人氣。
因為,這二人不僅優秀,更是一對叫人羨慕的情侶,無論走到哪裏,都驚豔的叫人移不開雙眼。
女生叫程月,男生叫陳因。
而周世海和梁西寧,也俗套的和學校裏許多男同學和女同學一樣,分別暗戀着這兩個人。
這倒也沒什麽。
然而接下來的故事,就如同脫缰的野馬一樣,亂套了。
梁西寧一直都是默默的喜歡着自己心目中的美好男人,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只是遠遠的那麽看着。
而周世海卻沒她這麽冷靜矜持,甚至暴走了……他在大四那年,将懷着孕的程月給綁架了,正确的說,是囚禁到了他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知道。
陳因知道心愛的女人失蹤了,連忙四處奔波尋找,只不過他始終是一個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還要普通,沒有任何勢力和人脈關系,他只能一個人毫無希望的找着。
報警?那是沒有用的。
幾個月後,當陳因找到程月的時候,他和她的孩子已經出生三個月了。
那時程月被關在別墅裏,如果不是寶寶在身邊,她早就撐不下去,想要自行解脫了。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兩人趁着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的時候,帶着孩子跑了。
只不過,最終雖然算是逃了,但卻并沒有成功。
一家三口在沿岸被連環車禍給殃及,周世海趕到的時候,救援人員正在海下搜救,直到第二天,除了那二人之外,所有被卷入這場車禍的遇難者和幸存者都已經對上號了。
在這種情況下失蹤,基本上是毫無生還的可能。就像空軍落入沼澤地裏消失不見一樣,生死未蔔只是種安慰人的說法,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況下,就是遇難了。
但是孩子呢?
就連周世海,在一時難以接受和悲痛至極之下,都忘記了孩子的事情。
直到後來,周世海才忽然想起孩子的事情,他問了當時在場人員的情況,但卻無一人記得,畢竟那時的情況混亂,誰也沒有注意這事。
周世海又想到了事故錄像,可遺憾的是當天那地方的攝像頭壞了,所以沒有什麽也沒有拍到。
無論他再做什麽,一切都已經是枉然了。
那個曾在他懷中嗷嗷哭叫的嬰兒……應該是沒了。
他親手害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她的愛人和她的孩子。
梁西寧一早就知道程月被周世海給關了起來,只是她一直沒有告訴陳因。
只是後來,當她忍不住想要告訴他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她親眼目睹了那場車禍。
這麽多年過去了,梁西寧和周世海一直都保持着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兩人都有自己的家,都顧忌着自己的家庭和社會地位,所以沒有撕破臉,節外生枝。
梁西寧沒有做什麽,或許是因為陳因于她來講,只是回憶中的那個美好少年,并不是她全部的生命,所以無須因此而做過多的事情。也或許,她在等待一個合适的契機。
傅胭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離奇的愛情故事。
不,不僅是離奇,她甚至覺得渾身發冷。
傅胭實在是無法想象,一向溫柔儒雅、風度翩翩、給予過她許多慈愛與關懷的長輩,年輕時候,居然會是這樣極端到有些……有些可怕的人。
周世海說完,用手捂住臉,傅胭看到他的指縫中,滲出了眼淚。
經過歲月的磨砺,他心中的悔恨與自責不減反增,每當想起,便是蝕骨灼心般的痛苦。
“董事長,您……”傅胭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想要出言安慰,卻發現自己詞窮了。
不是沒話說,而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眼前終身将在悔恨痛苦中度過的周世海讓傅胭眼眶發酸,但那無辜的一家三口,卻讓她禁不住掉下了眼淚。
可能人類,就是這樣容易在感情之外産生同情和憐憫的生物。
傅東靜從茶樓裏出來的時候,精神有些恍惚。
梁西寧怨恨她的程度已經達到了一種不可逆轉的程度。
“那個女人就是一個肮髒惡心的賤人!你也一樣,我看到你只想吐!”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父親牽着你們母子的手,走進我家的那一刻。”
“是她勾引了父親,破壞了我的家庭。”
“就算你不同意遷移墓地這件事,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将父親從那個女人的身邊帶走。”
“……”
“不是這樣的。”
從頭到尾,她就說了這麽一句話,被梁西寧給攻擊的體無完膚。
走在大街上,傅東靜還在想着小時候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中,母親很少笑,眉頭經常皺着,嘴裏總是在無意識的念叨着一個人的名字。
後來父親出現了,母親的臉上有了笑容,但大多數的時候,還是蹙着眉頭,眼角時常帶着深深的愁緒。
怪只怪當時太小,關于自己和童年好友的趣事倒還記得七七八八,但大人的事情,就不太記得了,能記住的,也都是一些和父母的交流和互動。
但傅東靜此時愁的卻不是這些過去的事情,而是傅胭。
“這可怎麽辦……都怨我……”
孤兒院沒了,孩子們無處可去,小胭本來可以安安心心的和段衡好好交往,卻因為自己而被破壞的不成樣子。
就連那個好心幫忙的周董事長,現在也被連累了。
做人活成她這樣,真是難堪。
傅東靜往前走着走着,突然覺得頭昏腦漲,腿腳有些不受控制。
她眯了眯眼睛,晃晃悠悠的走着,腦子裏還在費力的琢磨着應該怎麽辦才好。
“吱——”
作者有話要說: 大概還有個五六章(╯▽╰),下一本絕對不要再寫這種家庭糾紛了,燒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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