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剖心（4）

長這麽大， 肖可愛頭一回覺得腦子不夠用。

默許走了之後，她一直在想“有意義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

鐘景陽傳了下個季度的計劃表到她的電腦裏， 可她盯着PPT的第一頁，就沒有往後翻過。

呃……連工作都沒心情了。

她決定提前給自己下班， 沒有下樓， 而是往上到了三十四樓， 那裏最靠裏頭的總統套， 是她常年居住的地方。

一打開門， 第一件事情，就是沖到了立式的穿衣鏡前。

鏡子裏的女人穿着小碎花的上衣， 黑色的小腳褲。

無功無過的裝扮， 上班倒是說得過去， 可要是和“舊情人”見面， 總覺得還缺少了些什麽。

她又打開了立式的衣櫃。衣櫃裏的衣服是有不少， 但真正讓她心水的幾乎沒有。

她有多久沒有用心去買過衣服了？

近一年來，她所有的服裝搭配，全都是黃雪莉按照時尚雜志的搭配買來的套裝。

可能這幾年所有行業的門檻兒都在降低， 所謂的時尚雜志搭配出來的衣服， 都很難讓人領會到時尚點在哪。

她挑挑揀揀， 挑出了一件黑色高腰裁剪的連衣裙， 肩部镂空設計，顯得并不那麽沉悶，再搭配一條搶眼的亮黃色細腰帶， 這樣會更加拉長她的比例。

活到現在，她比從前活得更明白。沒胸可炫，也就只能炫一炫九頭身的比例了。

不管她和默許的故事有沒有講完，輸人不輸陣呗。

——

默許很快就下到了皇城酒店的大堂，他哪裏都沒去，點了根煙，去了吸煙室。

此時，汪萊萊并沒有離開皇城酒店有多遠，她一直在附近徘徊，可是她怎麽都等不到默許，躲了躲腳，找了個背陰地，給默許他媽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

“阿姨！”汪萊萊帶着哭腔，“阿姨，隊長他……”

話說了一半，想起了矜持這回事兒，她整理了一下語言，接着說：“阿姨，隊長和皇城酒店的總經理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不知道啊！我沒聽他說過啊，是同學還是啥啊？”默媽覺得很是莫名。

“隊長他不說，我這邊的事情沒有辦好。看起來隊長和那個女的關系特別好，他不願意幫腔。”

默媽的心沒來由的咯噔一跳，緊張地問：“那人姓啥？”

“肖！”

默媽心下一凜，略顯慌亂地說：“萊萊，先挂電話吧，阿姨這會兒啊，腦仁有點兒疼。”

她挂了電話，真的扶了一下額頭。

她有點六神無主，幾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去年年初的那件事情。

“可愛啊，你那時候走的太突然了，這些年過的還好吧？媽媽的身體好點了吧？”

“好……默許還好吧？”

“嗯，默許也好。阿姨是要謝謝你的，你走了之後，默許就開竅了，開始認真學習，考了個重點呢！然後上大學，談戀愛，工作都挺順利的。”

“默許，他有女朋友了？”

“這話說得，他都這麽大了，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呢！上大學那會兒談了兩個，都不是本地的，現在這個好，是本地的，家庭條件也不錯！我和他爸爸都挺滿意的，準備這一兩年就讓他們把婚結了。”

這一輩子，她也就撒了那麽一個彌天大謊。

默媽很是想不通，城市那麽大，怎麽就突然遇上了呢？

——

六點十分，肖可愛才下到了大堂。

默許早就從吸煙室裏出來了，翹着腳坐在大堂的休息區。

他也換了件衣服，沒穿警服了，穿着很簡單的一件黑T恤，可手上的白紗布顯眼的要命。

肖可愛走到了他的身邊，落落大方地說：“走吧！”

默許拿了擱在桌子上的鑰匙，“我去開車，你到門口等。”

說着，他走在了前頭，身後是熟悉的高跟鞋的聲音。

走到門口，門童給他二人開門，打趣了一句：“肖總下班這麽早，和男朋友去約會呀？”

後頭的肖可愛沒有回應。

面前的玻璃門擦得特別的亮，默許隐隐約約的可以看見她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那門童一眼，眼底的光直射到他的心底。

他很快就開來了車。

車還不錯，黑色的四驅越野車，就是在城市裏開有點浪費。

肖可愛上車了之後，默許沒有什麽客套話，方向盤一轉，把汽車駛向了大路。

還是肖可愛先問的。

“去哪兒吃飯？”

“白記。”默許沒有征求她的意見，“吃海鮮。”

肖可愛不說話了，心底那藏在旮旮旯旯裏的不甘心，像春風吹過的荒草地一樣，有多少種子要破土而出，連她自己都數不清。

正值飯點兒，白記的門前已經停滿了汽車，默許轉了一圈，發現個空位，眼疾手快地倒車進去。

他的開車技術，顯然已經很好了。

甚至比那一年的電動車騎的更熟練。

肖可愛跟着他恍恍惚惚地下了車，又恍恍惚惚地進了白記。

腦子一直是空白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默許點的菜已經上桌了。

有東西吃比沒東西吃好，嘴巴一占住，心就不會胡思亂想，也不會亂說話。

肖可愛一氣兒夾了好幾只皮皮蝦，重複着剝殼、沾汁兒，還有咀嚼的動作。

實際上有點難以下咽。

不是白記大廚的手藝下降了，而是她心不在焉。

心底藏了一句話，她想說：默許，咱們以後還是別見面了吧。

可是，舍不得說。

碟子裏的皮皮蝦很快就被消滅掉了，她擡了筷子再夾，盤子居然是空的。

肖可愛怔怔地看着對面的默許，他面前的碟子裏放滿了蝦殼，發現她在注視着他，很會意地把面前的小碗替了過來。

他說：“吃吧！”

碗裏放滿了白嫩嫩的蝦肉。

肖可愛不自然地咧嘴笑了一下，戲谑道：“不得了啊默許，現在一出手都是絕殺。”

“是嗎？”默許皺了下眉，一伸手拆下了蟹鉗，開始剝蟹肉。

這玩意兒，真的，皮兒堆成一座小山，他也不一定能吃得飽。

他并不喜歡，就是因為剝殼麻煩。

八點半，默許吃了三碗魚肉粥，又一籠蟹黃包，總算是飽了。

肖可愛拿出了卡要結帳，默許用兩根手指夾了過來，翻轉着看看，遞給服務員的卻是另一張卡。

然後，順其自然地把兩張卡都遞給了她。

“我要你的銀｜行卡幹嗎？”肖可愛哭笑不得地說。

“哦，一會兒你去買兩瓶水。”這理由倒是挺正當的。

汽車開出去了兩條路，默許在一家24小時便利店門口把她放下了，囑咐：“你買完了水就在這兒等我。”

車又一倒，開進了旁邊的一條胡同。

肖可愛用默許的卡買了兩瓶水，還買了幾袋零食，準備尴尬到說不出話的時候用來救場。

她沒有在門口等多久，默許又開着車從剛剛那條胡同裏出來了。

緊跟着，他載着她上了高架橋，一路往北開。

“去哪兒啊？”肖可愛有點沒話找話地說。

“到了你就知道了。”默許神神秘秘的。

每個城市裏似乎都有一個戀愛聖地，默許帶她來的地方，是七年前政府花巨資鑿出的一個人工湖，名字取得很氣派，叫鸾鳳湖。

早就聽說過這裏的夜景很美，只不過七年前她孤獨地穿梭在這座城市的夜景中，從那兒之後她對什麽樣的夜景，都不能動容了。

所以，肖可愛還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天氣很熱，來湖邊乘涼的人很多，老的幼的，什麽樣的人都有，看來這裏也不僅僅是情侶來的地方。

肖可愛跟着默許爬上了一個矮坡，等他頓住了腳，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便知道他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了。

這裏還真是風景獨好，可以俯看到整個湖面的夜景。

不遠處，斑斓的燈光照射在湖面上，波光粼粼，迷人的緊。

肖可愛沒有可惜自己的裙子，和默許一樣，席地而坐。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可能各自想着心事，也可能各自感悟着眼中的美景。

一聲突兀的打火機聲音，肖可愛偏頭，默許什麽時候已經離了自己的身邊，蹲在不遠處。

“嘭”，更加突兀的聲音響起，肖可愛吓了一跳，眼前卻陡然變得光明，一個個像樹一樣的煙花燃起，嗞嗞拉拉地釋放着自己短暫又炫麗的生命。

她一直沒有注意，一直都以為他拎的袋子是她買的水而已。

她恍恍惚惚地聽見底下有孩子在歡呼：“哇，放煙花了。”

緊跟着，她在燦爛的煙花中看到了一雙比煙花還要瑰麗的眼睛。

很快，煙花燃盡，一切又歸于平靜，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默許又坐在了肖可愛的身邊。

“你女朋友是幹什麽的？”

肖可愛問。

“這麽好的夜色，咱們應該說點有意義的事情。”默許很認真地說。

又來了！肖可愛笑了一下，“什麽事情才是有意義的？”

默許沉默了很久，才用比剛才還要認真的口吻道：“我實際上比較萌短頭發的女生，眼睛亮晶晶，胸也不是很大的那種。你挺會長的，剛好就符合了我的要求。而且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你彎着腰，而我個子太高，一眼就看到了你衣服的裏頭，那時候我就在想，我是得對你負責的。”

這些話早就背的滾瓜爛熟，他一口氣就說完了。

這是個遲到了好幾年的告白。

肖可愛的第一反應是渾身戰栗，緊跟着是肢體的僵硬。

特別特別想掉眼淚。

如果七年前聽見這樣的話，她肯定會淚奔的。

只是現在……她遲疑了一下，艱難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默許……”

默許轉頭，笑了一下，故作輕松地說：“那時候我天天都在想，該怎麽和你告白才好。這短短的幾句話，我寫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比寫作文都難，總覺得少說一句，不足以表達我的心。可修改了又修改，還是覺得不足以。好了，我把欠你的告白還給你了，公平原則，你欠我的……也該還給我了吧！”

她還在愣神的時候，他的吻像風又像雨，落在臉上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悸動不已。

可是，她條件反射似的把臉扭到了一旁。

默許比之從前真的進步很大，他很快就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鄭重地說：“我沒有女朋友的。”

“呵！是嗎？”

肖可愛輕笑了一下，用明顯不相信的口吻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老是忘記給你們介紹：汪萊萊，算不上女配的女配。基本和商秦的配置是一個效果。

然後，還有男主可不可愛的疑問啊，我是覺得年齡段不一樣，可愛的方式也應該不一樣，二十四歲的年紀要還像十七歲一樣傻的可愛，我是覺得這樣的男主沒有長勁。

我想體現的是反差萌，如果你們沒有get到的話，別告訴我，我會哭T＿TT＿TT＿TT＿T很傷心的哭給你們看的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