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黎明遲遲不肯到來，說開了，說累了，兩人在靜悄悄的黑暗中相對無言。

關野陽之前那顆躁動不安，失去理智的心此刻終于找到了平靜。

在過去的一年多裏面，自己不讓別人也不讓自己輕易提起“許流之”這三個字及這個人，他太明白自己的心了，他怕一提及此，自己就會控制不住的瘋狂的去滿世界找尋她。

他也有想過，也許時間會慢慢淡化那樣的感覺的，于是他一遍遍地在心裏告訴自己：“忍一下，再忍一下，再多忍忍。那種感覺，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就會淡去的。再無交集，各自安好也很好。”可是這種種的心理暗示都沒有用。

每當午夜夢回時刻，那種感覺，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直揮之不去，讓他輾轉不能成寐。

有時真的控制不住了，拿起手機撥打她的號碼，聽筒裏卻一遍一遍的傳來機械無情的女聲：“您所撥打的號碼為空號，請輸入正确號碼。”這讓他憤怒暴躁得摔壞了一個又一個的手機，又舍不得讓那個代表着一個人真實存在過的號碼消失，又一遍又一遍地把那個深深印在自己腦海中的號碼輸入自己的新手機。有很多的免費通話，可是卻找不到想要通話的那個人。只有一遍遍看着那個號碼，才知道之前的那一切，那個人不是夢，那個人真的有和他在一起過的。

他才知道自己的心真的很難受，真的很想她。

在一年多的時間裏面，他找不到和她相似的聲音，和她相似的容貌，連個寄托都無處安放！

他一直都不認為自己是個癡情種，之前那的兩個所謂的女朋友離開自己，自己的心也很快就會恢複平靜，該幹嘛就幹嘛。他就覺得，離開就離開吧，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可是一年前，一枝花離自己而去，他卻再也做不到雲淡風輕，無關痛癢。

他慌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傷了她的心卻不自知，所以她要離自己而去；他慌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盡到身為人男朋友的責任，所以她受委屈了，所以要離去……他不知道具體的答案。

現在那枝花，再次出現在自己找得到的地方，她不來找自己，自己只好來找她，即使黑暗也阻擋不住。

這一次，他不能再讓她杳無音訊的離去。

離別太久，他怕自己會覺得累，會堅持不下去，會找不到再該繼續用什麽樣的理由撐下去。

她害怕，自己就多給她時間，自己再多多等待，只要她讓自己知道她的具體位置，能讓自己找得到就好。

流之坐到手腳麻木，也不見黑暗中對面的那個人有絲毫的動靜，不知他是醒是睡，就是緊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扯一下又緊一點。這讓她很生氣，該說的，能說的她都說了，他還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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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之很困很累，現在的她只想一個人好好睡一覺，為了擺脫那只禁锢自己的手，她管不了那麽多，低頭張嘴就用力咬下去。

關野陽吃痛，“嘶”的一聲，還是不肯松手。

“放手！”都嘗到血腥味了，那人都不肯松手，流之只能咬牙切齒。

“不放！”

“關野陽，你怎麽這樣沒臉沒皮？啊？”說着氣不過，流之又伸腳踢了他一下。

“呵！”關野陽低低地嗤笑一聲，沒有動。當初就是自己要臉要皮，才會那麽久都沒有她的一絲音訊 。

“關野陽，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以為這樣你拉我扯，然後又可以心無芥蒂，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至少我們可以試試，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可以呢？”

“試試？關野陽生活不是兒戲。”

“生活當然不是兒戲，但是你可以把它當作兒戲。生活已經有太多的不美好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嚴肅地去對待生活？美好的生活不一定要嚴肅對待，我們一樣可以笑臉迎接每一天的到來。也有人對我說過，放手也是一種祝福，可我怕一放手，就一生悔怨，那個騙人騙己的祝福會是一生的魔咒。”關野陽那略顯疲憊又沙啞的嗓音低低地傳來，似有若無，又略顯悲哀。黑暗中，那聲音低沉又悠遠：“流之你明白那種感受嗎？人也許不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活不下去，可是卻會因為那個心上的人離去，從此失去真心歡笑的能力。”

在流之的印象中，關野陽從來都是給人如陽的感覺，溫暖又舒服，自己不曾見過他這麽低落的時候。

心突然被堵得難受，原來一直都只是自己一個人以為彼此都沒有陷得太深而已，自己傷人卻不自知。

“關野陽，我許流之真的不值得你這樣子的。很抱歉辜負你的一番情深。但感情的事從來都不一定是對等的，我……”要怎樣下去這場談話呢？“我過兩天就要回去工作了。”其實流之還想說：“我不會打擾你，你也不要來打擾我，你就忘了我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想想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樣的話太傷人。本來就和阿離約好要好好玩兩天，要是因為關野陽，自己失信于好友，又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好好的聚聚，分開容易，相聚太難。

凡事都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少了哪一樣，都太讓人為難。她不會因為關野陽失信于周離。

“嗯，知道了。”關野陽那平平的語調傳來，流之不想去探尋他怎樣想。

兩人再次相對無言，誰也沒有移動。

不知不覺中，陸陸續續聽到外面門開門關的輕細聲音，也有人走動說笑的聲音。

原來天亮了。

“關野陽，天亮了，你回去吧。”流之忍不住推了一下關野陽，見他沒反應，，又聽到規律的清淺規律的呼吸聲知道他睡着了，又試一下抽出自己的手，沒有之前的緊，流之小心翼翼輕輕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流之搖搖頭無奈地在想這人到底有多固執啊，睡着都不肯放開手。

流之摸摸自己那只被抓過的手，一道明顯的扣痕脈絡清晰可觸，不痛卻已酸酸麻麻的，如同她此刻不痛卻酸酸麻麻的複雜心情。

等到坐到麻木的身體恢複過來，流之才輕輕站起來摸到窗邊，拉開一點點的窗簾，讓絲絲光亮透進仍如黑夜屋子。

又輕輕地拿衣服到洗手間換。一照鏡子，整個人都憔悴得無法忍視，蓬頭垢面，一雙眼睛充滿血絲，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在洗手間弄好一切，流之才輕輕拉開門出來。還好，關野陽還沒有醒，不然又得糾纏不清。

屋裏開着恒溫的空調，冷不着，地板上鋪着地毯，流之也就不管關野陽坐在地板上睡得怎樣，要睡就睡吧，睡着好過他起來繼續固執。輕輕的找好東西，流之不敢看關野陽一眼，拿好房卡就匆匆逃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