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S市的秋天清晨,薄霧淡淡,空氣清新,風兒柔和,鳥聲空靈啼轉,榕樹森森……

這樣充滿希望生機又美好的清晨,流之忘了有多久不曾感受過,也忘了有多久沒有放松過自己。

很多時候,都是步履匆匆,為了工作,為了生活。有的時候,究竟為了什麽連自己都忘了,步履也匆匆。

此時,時間尚早,街道上并不是很多人。流之慢慢地走在這片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将諸多煩惱暫抛腦後,感受着這座離開了一年多的城市的氣息。

街道兩旁長着滿是鏽褐色氣根的綠榕。不知道是誰家淘氣或是無聊或是手癢或是淘氣的可愛孩子,把那些垂下來的長長氣根,編了一條又一條的□□花辮子。

流之很喜歡這座城市的每條街道都有這樣蔥翠盎然的榕樹,一年四季,溫度有變,景色未變,富有生機,美好又純粹。

有些人,愛上一個人,會戀上一座城。而流之戀上這座城,是這裏的景。天下美景何其多,但不一定每一處的景都能有讓你打心底的喜歡而夢牽魂繞。

流之以前剛工作的時候就常在想,要是這輩子真的自己一個人過,等到自己完完全全有能力的時候,就完完全全在s市安身立命。

反正已經沒有家了,就找一處能夠容納自己而自己也很喜歡的地方安家,屬于自己一個人的家,平靜地生活下去。

開家小花店,養條渾身毛茸茸的可愛小狗。

白天花香萦繞,晚上人狗嬉鬧。

偶爾和朋友聚聚。

這樣的小日子就是流之自己喜歡向往的。

自己養活自己,幹自己喜歡幹的小事。

簡單而純粹。

別人的大夢想是別人的,自己的小生活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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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喜歡,各自歡喜就好。

想想這樣的日子能活到一身老骨頭也不錯。

太陽在不知不覺中,探出腦袋來,一掃殘留的薄霧。

人間一派熱鬧了。

早餐鋪子一家家的開了檔,各種味道争先恐後地撲鼻而來。

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腳步或匆匆,或悠悠。

各種聲音開始混在一起,掩住了枝頭上空鳥兒的歡叫。

……

慢慢地走在街頭小巷,忘了時間也在走。直到手提包裏電話鈴聲陣陣的傳來,流之才放下前進的腳步。

“喂,你好!”

聽筒裏默了幾秒才傳來沙啞至極的聲音:“喂,流之,是我關野陽。”

流之已經不計較了,他都能半夜摸來找到自己的住處,有自己的電話也沒有什麽稀奇的。

靜默的等他開口。

“你在哪?”一開口,關野陽不覺得自己的語氣自然得親昵。

關野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居然在地板坐着上就睡着了,還睡得那麽沉,他一直記得自己當初是拉着流之的手的,她掙脫了自己都不知道,出門了更加不清楚,心裏一陣懊惱。

以前就是躺在床上,都是輾轉不成眠,忘了有多久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覺了。

知道她回來了,拉着她的手,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在心裏蔓延,蔓延成花,聽到幸福花開的聲音。

等到關野陽醒來的時候,睡眼惺忪的環看四周,靜悄悄的,一絲細細的光線小心的透進屋來,好像怕擾亂了一室的靜谧。屋的主人早已不見蹤影,還好,她行李還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外面。你醒了就回去吧。”

“流之,你連機會的苗頭都要掐死嗎?”耳邊靜默,連呼吸都淺不可聞。關野陽已經見識過太多回,流之總是以沉默來代替她的答案,還會偷偷弄點小動作,要麽就用小指頭絞着手裏的東西,要麽就用腳尖輕輕地踢着地板或者腳下的東西。

關野陽常常在想,在流之那溫和倩笑的外表下,是不是封上了她全身的鎖,不讓人看見,不讓人觸碰,想要接近她一步,她反而拼命後退幾大步。

仍記得,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是在酒吧。那時候,兩人是陌生人,那是他見過她最恣意飛揚歡笑的樣子,一雙眼睛,流光溢彩,笑意滿眶,還和周離各種膩歪。他以為有那樣歡笑的人,是有人寵愛的,心是很容易走進的。

可是,這一切都是自己的推測而已,她的心,是封上鎖的,把人隔在萬水千山遠。

“流之,你問一問你的心,難道那個叫做關野陽的人真的在你心裏連一點點的位置都沒有嗎?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好好問一下你的心,聽聽你內心裏最真實的聲音,聽從你內心的聲音好嗎?要是你最真實的答案是肯定的,那好,我關野陽徹底放手,此後再也不糾纏你,咫尺也當天涯,以後我娶你嫁各不相幹——我娶誰我都不會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你嫁不嫁或者嫁誰我也都不聞不問。要是答案有一點點的否定,你就當給你個機會,給我們的未來一個機會,我們好好相處,一切順其自然,水到渠成,好不好?”

流之站在一棵滿是氣根的榕樹下,右手拿着手機,左手輕撫着那一條條的下垂的氣根,那句“咫尺也當天涯,以後我娶你嫁各不相幹”像個魔咒回旋在耳中,在腦中,在心中。整個人像被從頭澆了盆冰水一樣,從頭冷到腳,從身體冷到心裏。為什麽會突然的這樣冷?明明太陽就當空照耀,光芒萬狀,碧空萬裏。

可是握在手裏的那個手機卻燙得要命,卻沉重得甩都甩不掉。

明明聽得不認真,卻把那字字句句不僅聽到耳朵裏去,還聽到心裏去。

心瞬間如刀割。看不見那汩汩流血,看不見傷口,看不見這青天白日。

之前不是不痛不癢嗎?一年前不是走得很徹底,很潇灑嗎?

為什麽會突然難過,難過什麽?!

“許流之,你快回答他呀,說沒有,一點也沒有!這樣子他再也不纏你,咫尺天涯,各不相幹多好!世界安靜!” 嗓門卻像被堵住一樣,嘴唇顫抖,突然失聲,發不出絲毫聲音。

之前安靜的心情此刻如亂麻,連帶着驚慌失措。左手把那氣根扯斷了,那奶白的汁液黏住指尖,流之卻絲毫沒反應過來。

什麽都不要聽了!對!把手機關了,就什麽都聽不到了,擾人心緒的話語就聽不到了!流之顫抖着手把手機從耳邊拿開關機,看着那黑下去的屏幕,才感覺到一絲絲的暖回歸身體。就着身邊的大榕樹靠着,把剛才那口提不上的氣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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