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當蘇綿綿被陸橫從車蓋上拽下來,硬塞進這個銀白色的鐵盒子裏時,她渾身僵硬,連呼吸都變輕了。

陸橫坐上駕駛座,一臉不耐煩,“把安全帶系上。”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幹這些事。

操!

陸橫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盤。

汽車喇叭聲震天。

蘇綿綿吓得大張開小嘴,捂住耳朵就往旁邊撞,“砰”得一聲撞出震天響。

簡直就不把自己的腦袋當腦袋。

蘇綿綿撞得頭昏腦漲,滿天飛星。

她真的好不喜歡這個鐵盒子哦。

“卧槽。”陸橫托着她的後脖子,将人放倒在副駕駛上。

小姑娘額頭一片紅腫,臉上沁出薄汗,沾着煙紫色的頭發,十分狼狽。再加上那些詭異的妝,簡直沒法看。

蘇綿綿又疼又委屈,她看着面前的陸橫,一抿小嘴,差點哭出來。

“操,不準哭。”

蘇綿綿委屈的憋回去。

雖然她在蘇家不受寵,但也是富貴窩裏長大的,哪裏受過這種委屈。

就這細皮嫩肉的,便是拿根針線都怕戳疼了。

男人的手微涼,帶着細膩的溫度,扒拉開她的頭發,露出被撞腫的額頭。

“你是智障嗎?往玻璃上撞!”

蘇綿綿哪裏知道什麽叫玻璃呀。明明看着空蕩蕩的呀。

她用帶着哭腔的軟乎乎的聲音哼唧道:“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嘛……”她連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都不知道。

這個陌生到令人恐懼的地方,最讓蘇綿綿覺得安心的,居然是曾經最令她害怕的人。

聽到這副甜膩膩,又幹淨又嬌氣的小嗓子,陸橫喉嚨一緊,視線放到她那張像是刷了一層白粉的臉上,又立刻消減了興趣。

他想起李大鵬剛才跟他說過的一句話,“我聽說聲音好聽的人啊,長的都特醜。”

不過關上燈的話,應該也能用吧?咳。

陸橫莫名又開始煩躁,他舔了舔唇,“把安全帶系上。不坐就滾。”

安全帶?那是什麽東西?

蘇綿綿歪頭看向陸橫,滿眼的無知。

陸橫已經開始懷疑,這個女人腦子真的有問題了。

他聽說傻子的眼睛一向比普通人幹淨,這個女人的眼睛這麽好看,難道是個傻子?

陸橫一臉暴躁的側身,去幫蘇綿綿扯安全帶,卻不想這女人居然立刻吓得縮成了球,甚至還在發抖。

操,他有這麽可怕嗎?

“滾下去!”男人陰着臉,語氣帶着森森寒意。

蘇綿綿立刻伸手去拍車門,但這車門特別牢固,不管她怎麽拍,依舊紋絲不動。

“開不了。”蘇綿綿根本就不敢看陸橫,哼哼唧唧的捂着自己通紅的小手手縮成小球球。

“媽的,蠢貨。”陸橫猛地打開車門,把人給扔了出去。

蘇綿綿站在原地,看着這輛沒有馬的車在自己面前發出“咆哮”聲,然後揚長而去。

衆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張鑫嘲笑一聲,載着周安安,也跟着留下一堆汽車尾氣。

李大鵬大方朝她招手,“過來,坐我的吧。”

小傻子蘇綿綿坐上了智障李大鵬的超跑。

李大鵬有個毛病,他怕死。

一輛可以拉到三百多碼的超跑,硬生生被他開到三十碼。

正好便宜了小傻子蘇綿綿。

她趴在車窗那裏,小臉貼上去,驚嘆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完全,不一樣呢。

……

超跑到達酒吧門口,陸橫摔了車門下車,一臉不爽地踹開酒吧大門。

張鑫、周安安他們陸續到場。

而等了半個小時,李大鵬才姍姍來遲。

這個時間段,酒吧剛剛開門,冷冷清清的沒有多少人。

陸橫背靠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上,少年的身體颀長柔韌,翹着一雙大長腿,微眯起一雙眼。那張白皙俊美的面容半掩在暗色裏,透出陰鸷。

這樣的氣勢和相貌,已經讓酒吧裏寥寥無幾的妹子蠢蠢欲動。

“陸哥,今天玩點什麽呀?”智障大鵬坐到陸橫身邊。

陸橫斜睨他一眼,指尖搭着一根沒點燃的香煙,狹長雙眸慢條斯理的往他身後一掃,面色更沉。

“人呢?”

“啊?”李大鵬一臉癡呆的抓了抓腦袋。

周安安趕緊道:“蘇綿綿呢?”

“她不是跟在我後……”李大鵬轉頭,只見自己身後空空如也,“卧槽,人呢?”

“操!”陸橫又是一句粗口,踢開面前的臺子站起來往外走。

夕陽西下,天氣沒那麽熱了。淡暈色的光斑橫鋪在馬路上,酒吧門口的幾輛超跑正在被人圍觀。

而蘇綿綿那小傻子還睜着一雙紅彤彤的漂亮大眼睛在超跑裏拍玻璃。

她不會開車門。

操!

陸橫覺得今天是他有生以來說髒話最多的一天。

跟在陸橫後面出來的李大鵬和張鑫一行人眼睜睜的看着不可一世的嚣張二世祖臭着一張臉,去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醜八怪開車門。

居然讓陸橫當車童幫着開車門……就算是他老子娘都沒這待遇吧?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蘇綿綿一邊抽着小鼻子,一邊拽着陸橫的袖子哼哼唧唧的從那只憋悶的鐵盒子裏出來了。

居然還讓拉袖子!!!

這一回,大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陸橫被身後的小拖油瓶扯着,黑着一張臉,帶人進酒吧。

其餘衆人頂着一臉“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啊”的表情,默默低頭跟着走進酒吧。

“今天喝什麽酒?”

酒吧老板親自過來招呼。

只要陸橫在,酒吧晚上的消費,都是陸橫包場。

對于這樣的活財神爺,酒吧老板自然殷勤。

“來罐可樂。”陸橫的臉色漸漸好轉,他靠在卡座沙發上,聲音懶洋洋的,渾身透着一股慵懶勁。

酒吧老板覺得自己的耳朵可能出了問題。

“可,可樂嗎?”

“沒有?”陸橫眉梢一挑。因為這個動作,他原本壓抑下去的戾氣又重新爆發開,帶着攝人的陰寒。

“有有有。”酒吧老板立刻讓人拿了一罐可樂過來。

陸橫伸出手,漂亮白皙的指尖微微用力,把那罐可樂被推到蘇綿綿面前。

蘇綿綿呆愣愣盯着,歪頭。

“來,小爺給你打開。”李大鵬想起剛才把蘇綿綿忘在車子上的事,殷勤的要幫她開可樂。

那邊陸橫單手一搭。

“噗嗤”一聲,可樂就開了。

蘇綿綿被這氣泡聲吓到,縮着脖子往後躲了躲,然後看到從裏面冒出來的液體。

黑色的?還有泡泡!

“這是……毒藥嗎?”她顫巍巍的不敢相信。

陸橫居然要毒死她!

“陸哥給的,當然是毒藥了。”張鑫意有所指的露出暧昧笑意,“加了情毒。”

陸橫作為一個大衆情人,高冷無情,從來沒有給任何一個女人好臉色過。但那些女人還是前仆後繼的拜倒在他的牛仔褲下。

情毒?蘇綿綿的眼睛瞪得更大。

“喝。”陸橫朝蘇綿綿一擡下颚。

蘇綿綿閉上眼,猛地灌一口,被裏面充足的氣泡嗆了喉嚨,紅了眼。

“咳咳……”她嗆了一下,然後一口下肚,露出驚豔神色。

哇~這是什麽神仙飲料!

看着一臉升華小表情的蘇綿綿,周安安一臉嫌棄。

“蘇綿綿,一罐可樂而已,你能不能不要這麽丢臉。”

張鑫搭着周安安的肩膀,笑了,“哎,陸哥給的可樂,當然不一樣了。”

周安安的視線往旁邊一瞥,果然周圍的女人都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

陸橫以前可從來沒帶過人來酒吧,就算是來了,也不搭理人,就一個人默默的坐着喝酒。

更別說還給人點可樂了。

一瞬間,蘇綿綿立刻就變成了衆矢之的。

不過這人天生腦子缺根筋,捧着那罐子可樂,就跟從來沒喝過一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連周圍順着小口流淌出來的液體都不放過。

嘬嘬舔舔,好不快樂。

大家坐的卡座很安靜。

陸橫微一側眸,就能看到小姑娘背脊挺得筆直坐在那裏,像個乖巧的小學生。只可惜,卻是一個染着一頭煙紫色頭發,塗大綠嘴唇的小學生。

她白皙細膩的雙手捧着一罐子可樂,小心翼翼地喝一口,舔一口,吸溜一下露出小半截丁香小舌。

潔白的貝齒咬着下唇,印出一點牙齒痕跡。軟綿綿的舌頭舔過唇瓣上沾着的可樂,表情正經又珍稀,透出一種奇異的清純魅惑。

陸橫懶洋洋地癱在那裏,沒個正形,卻帥到窒息。他咬着嘴裏沒點燃的香煙,單手搭在膝蓋上,慢條斯理地敲着。

他雙眸晦暗,目不轉睛的盯住那唇,恨不能上手直接把那些礙眼的綠色唇彩給擦個一幹二淨。

真他媽糟心。

陸橫從口袋裏掏出一只銀色打火機,還沒點燃,那邊就挨過來一個女人,側坐在他身邊,替他點燃了香煙。

陸橫雙眸一眯,也沒避開,只是眉宇間微微露出褶痕。

女人衣着暴露,身上的香水味很重,不過确實長得漂亮,又妖嬈又妩媚,渾身都散發着成熟女人的氣息。

“陸哥,一起玩玩呗。”女人趁機趴上來,陸橫一只腳抵在臺子上,擋住她,掀了掀眼皮,語氣懶散,“我不喜歡老女人。”

女人氣紅了眼,面色極其難看的走了。

李大鵬吹了一聲口哨,大家見怪不怪。

蘇綿綿睜着那雙大眼睛,十分感興趣地盯着陸橫手裏的香煙。

白霧袅袅,細膩又缥缈,像是最上等的香料。這裏的人真厲害,連香料都能吃呢。

陸橫嫌棄李大鵬聒噪。

随手抽了一根香煙給他扔過去。

煙是好煙,李大鵬一臉誇張的捧臉,“謝謝爸爸!”

爸爸?蘇綿綿奇怪歪頭。她小心翼翼地問周安安,“爸爸是什麽意思?”

周安安正在勾搭張鑫,哪裏有空搭理她,随口道:“就是你爸。父親,父親懂不懂?”

“哦。”蘇綿綿懂了。

既然是對父親的稱呼嗎?為什麽這個人會叫陸橫“爸爸”呢?他們不是同期的同窗嗎?

蘇綿綿瞪圓了一雙眼,滿臉疑惑。

他們的年紀看着差不多,難道是養子嗎?

陸橫低頭,正對上那麽一雙清澈大眼。

他唇角一勾,臉上露出邪肆,也抽出一根香煙,夾在了那只剛才在外頭被曬得紅紅的白玉小耳朵上。

并順手撚了撚,觸感極好,又嬌又嫩。

捏不到小嘴,捏捏小耳朵也不錯。

男人的手微涼,湊過來時帶着略微濃郁的尼古丁味道。

蘇綿綿縮着脖子,抱着可樂,有些畏懼。

“喂,請你抽煙,不謝謝我?”

男人俯身過來,勾住她的小下巴,那張俊美張揚的臉幾乎要貼到蘇綿綿燙紅的臉上。

耳朵上涼飕飕的不知道被夾了一個什麽東西,雖然害怕,但蘇綿綿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她思索良久,小心翼翼的跟陸橫道:“謝謝叔叔。”

聲音軟綿綿的,就像一只被長久乖養的小雀兒。

跟爸爸同輩的,那應該就是叫叔叔了吧?

蘇綿綿自以為叫的沒錯。

卻不想周圍的人都朝她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陸橫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露出什麽表情。

這女人不僅傻,可能還智障。

“噗咳咳咳咳……”李大鵬被香煙嗆到,一臉震驚的對着蘇綿綿搖頭,嘴裏不停地念,“卧槽,卧槽,卧槽……”

沒文化的人,只能不停的用這兩個字來表達自己充沛的情感。

張鑫也是憋紅了臉,笑得完全不能自抑,拍着沙發不停打顫,“我去,周安安,你這小姐妹到底是從哪裏找來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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