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小寶貝蘇綿綿喝完了可樂,酒吧正式開始營業。

一大堆群魔亂舞的人在舞池裏搖搖晃晃地跳,看得她眼暈。

這裏不會是什麽瘋人院吧?

蘇綿綿默默抱緊自己。

陸橫斜躺在卡座沙發上,搭着一雙大長腿,慢條斯理的将視線從蘇綿綿的身上轉移到張鑫身上。

張鑫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攥着東西,似乎是在緊張。

他的目光十分明顯的落到周安安身上。

周安安毫無所覺的還在看酒單。

他站起來,“我去上個廁所。”

張鑫一走,周安安就立刻點了好幾瓶貴酒,然後也跟着去廁所補妝。

酒吧很亂,大家都非常瘋狂。

陸橫卻清楚的看到那幾個跟在張鑫身後一起往廁所方向走過去的便衣男人。

他吐掉嘴裏的煙,站起來,還沒走兩步,就被人給扯住了衣袖。

蘇綿綿仰頭看他,那張刷了白粉的臉在昏暗的酒吧燈光下更襯出一雙眼睛,漂亮的出奇。

陸橫随手塞給她一罐可樂。

蘇綿綿趕緊抱好,并順便松開了陸橫。

他居然還比不上一罐可樂……

陸橫心裏莫名暴躁。

酒吧廁所裏,張鑫被三個男人壓在地上,其中一個人坐在他身上,手裏拿着一個小藥瓶,“年紀輕輕的不學好,跟我們走一趟吧。”

張鑫反手被拷住,臉壓在廁所地上,漲成豬肝色。原本做好的頭發也被壓塌了。看上去狼狽至極。

陸橫靠在廁所門口,雙手環胸,表情睥睨道:“那是糖。”

便衣男人神色一頓,跟旁邊的另外兩個男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後打開嘗了一口。

果然是糖。

“你們上面的人難道沒告訴你們,抓人要拿髒嗎?”陸橫又懶洋洋的補充了一句。

那三個男人面色大變,松開張鑫走了出去。

臨走前狠狠剜了陸橫一眼。

“陸哥……”張鑫頂着那張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從地上爬起來。

陸橫垂着眉眼,神色平靜,聲音卻帶着攝人的警告,“張鑫,你以後要是再碰這種東西,就別跟着我了。”

張鑫面色羞愧,“陸哥……我也是第一次……”

“我知道。”

“對不起,陸哥。”張鑫低下頭。

“嗯。”陸橫微微颔首,走到他身邊,壓低聲音道:“誰給你的?”

張鑫猶豫半刻,“是……陸嘉淵。”

陸嘉淵,陸橫親姑媽的親兒子,他的親表哥。

真是他的好表哥啊,天天盼着他死呢。

陸橫嗤笑一聲,面色冷凝,透着陰鸷。

張鑫抓了一把頭發,頹喪的踢了一腳旁邊的垃圾桶,然後罵道:“老子就知道,那只不安好心的笑面虎,衣冠禽獸窩囊廢,就會來陰的。”

說到這裏,張鑫不好意思道:“陸哥,東西是你幫我換的嗎?”

“嗯。走吧。”

陸橫轉身走出廁所,聲音微冷,“智商不夠,就少蹦跶。”

張鑫更加羞愧。

陸橫回到酒吧卡座,招呼了李大鵬一聲就準備走。

蘇綿綿立刻跟上去。

陸橫從酒吧出來,看到抱着一瓶可樂跟在自己身後的小東西,清冷眉目皺起。

面對男人如此的抗拒神色,蘇綿綿再蠢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小心翼翼道:“你,你不帶我回家嗎?”

回家?

陸橫的眉頭狠狠皺起。

這種話,可不是正經女人會說的。

半夜三更,跟一個男人回家,蘇綿綿,你真的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陸橫的視線從她煙紫色的頭發落到她已變成淺綠色的嘴唇上,突然發出一聲嗤笑。

本來就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我送你回去。”陸橫的臉上顯出蔑視,他走到超跑前,腳步一頓,側身替她打開了車門。

蘇綿綿趕緊抱着可樂鑽進去,然後乖巧的系上安全帶。

陸橫:“……誰教你的?”

“李大鵬。”蘇綿綿笑得眯起了眼,“他可厲害了呢,什麽都知道。”

陸橫:……他已經能想象到兩個傻子坐在一起會聊什麽了。

他腳下油門一踩,超跑立刻就飛了出去。

“啊!”蘇綿綿被吓了一跳,手裏的可樂都飛了,糊了半車,擋住了陸橫開車的視線。

“吱呀”一聲,陸橫一個急轉彎漂移停下來。又沾了半身可樂。

“你你你你駕車,沒有李大鵬駕的好。”小姑娘紅着大眼睛控訴。

陸橫:……你他媽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沒他技術好!

“下車。”男人一陣咬牙切齒。

蘇綿綿側身,去拍車門,聲音細細的喊,“開門,開門,開門……”

陸橫長臂一伸,打開車門把人給扔了出去,然後一腳油門開遠。

蘇綿綿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五顏六色“沒有馬的馬車”,小心翼翼地試探着走了一步,就被人給拽住了胳膊。

“綿綿,你一個女孩子,大半夜的也不回家,多讓人擔心啊。”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穿着半舊不新的灰色襯衫,身形瘦弱,一雙眼盯在蘇綿綿身上,上下的掃,語态親昵。

蘇綿綿使勁抽手往旁邊躲,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這個世界似乎沒什麽男女大防,但直接在外面拉拉扯扯,她還是覺得不舒服。

“綿綿,怎麽了,跟爸爸回家吧。我已經跟你媽媽說過了,女孩子嘛,從家裏拿點錢花,沒關系的。”

中年男人微笑,掐着蘇綿綿細胳膊的力道又狠又重。

蘇綿綿細皮嫩肉的哪裏受過這樣的疼,當時就疼得眼眶泛紅。

“爸爸?”她小心翼翼地叫一聲。

中年男人笑眯了眼,“對,跟爸爸回去吧。別生你媽媽的氣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不過你下次拿錢,也要告訴你媽媽一聲。這麽不聲不響的把錢拿走了,也難怪她會那麽生氣。”

說到這裏,男人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蘇綿綿下意識察覺到危險,不願意跟這個人走。

但中年男人死死拽着她,怎麽都不肯放。

周圍有圍觀群衆,看到中年男人苦口婆心的勸,再看一眼蘇綿綿身上的裝扮,立刻就聯想到了“不良少女堕落沉淪,年邁老父親當街苦勸”的戲碼。

甚至還有大媽也跟着一起勸蘇綿綿。

蘇綿綿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站在那裏,大眼睛紅彤彤的盈着淚光。

突然,不遠處傳來超跑的轟鳴聲,直沖向人群。

大家大罵着往旁邊退,生怕被撞到。

超跑一個急轉停在蘇綿綿身邊,發出刺耳的剎車聲。

陸橫從裏面出來,一把将蘇綿綿扯回來,然後對着男人就是一腳。

中年男人被踹倒在地。

陸橫還覺得不解氣,又一腳踩塌了他的鼻梁,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啊……唔……”中年男人痛得全身緊縮。

“哎,你這人怎麽這樣呢!快點報警!”

“不能讓他跑了,有錢就能這麽嚣張啊!這是什麽社會!”

有人上來拉扯陸橫,被他兇狠的眼神瞪住,畏縮着後退。

“別他媽的碰老子。”

人群的聲音漸漸弱下去,一群老老少少,都被少年陰鸷的眼神震懾住。

“滴嘟滴嘟……”警車來的很快。

人群有了警察撐腰,又恢複了嚣張态勢。

陸橫也沒抗拒,直接就帶着蘇綿綿上了警車。

那邊的中年男人捂着鼻子,被警察一邊止血一邊也帶了上來。

“警察同志,那個真的是我的女兒。你看看,女孩子家家的不學好,還談男朋友,我是真的沒辦法了呀。”

警察一邊點頭,一邊開車,顯然也是默認了中年男人的話。

蘇綿綿扯着陸橫的袖子,小心翼翼往他的方向縮了縮。

男人微垂眸,趁着外面淡薄細膩的月光,看到小姑娘腕子上被掐出來的手印。

青紫一片,十分可怖。

操!

陸橫咬牙,大長腿朝前一踹。

坐在副駕駛上面的中年男人腦袋猛地向前一磕,原本止住的血又開始“嘩啦啦”的流。

“哎,幹什麽呢!”警察警告了幾聲。

陸橫眯起雙眸,戾氣橫生。

半明不亮的光色從他那張黑沉的面孔上滑過,陰郁而瘆人。

年輕的警察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渴。

他呼吸着警車裏濃郁的血腥氣,轉過頭繼續開車。

中年男人也沉默下來。

詭異的氣氛充斥在這個逼仄的空間裏。

……

一路到警局,陸橫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單手撐着下颚,姿态随意而放肆的玩手機。

“不好好配合的話,就叫家長了。”警察威脅道。

陸橫朝他掀了掀眼皮,神色淡淡,“我媽死了,我爸也死了。”

正在做筆錄的警察神色一頓,“你們這些小青年不學好,就是家教沒跟上。”

陸橫漫不經心的往蘇綿綿那裏一瞥。

“叫什麽名字?”

“蘇綿綿。”

“幾歲了?”

小姑娘想了想,一本正經道:“死的時候是十七歲。”

“噗哈哈哈……”角落裏蹲着的幾個不良少年捂着嘴偷笑。

警察變了臉,手裏的筆往桌上一拍,“不好好配合的話是要拘留的。”

蘇綿綿不懂“拘留”是什麽意思。

“你是要留我住宿嗎?”蘇綿綿露出一臉為難表情,“可是,你這裏……環境太差了……”

從小也是錦衣玉食嬌養長大的蘇綿綿睡的是羅漢床,蓋的是綢緞被,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香車寶馬。

住在警察局,真是委屈她了。

原本一臉戾氣的陸橫也真是被這個小傻子給逗笑了。

他眉眼舒展的将手裏的手機推到自己的警察面前。

警察随意一瞥,然後立刻粘住了視線。

那邊警察局門口,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婦人急匆匆的過來,一眼看到滿臉是血的中年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然後又看到乖乖巧巧坐在警察面前的蘇綿綿,立刻就拉下了臉,沖過去就要扇她耳光。

陸橫猛地起身把身下的椅子踢過去。

中年婦人被撞倒在地,摔了個結實,看上去磕得不輕,躺在地上開始嚎,“哎呦哎呦,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中年男人立刻上去扶中年婦人。

“你們是蘇綿綿的父母?”警察過來問話。

“是是是,帶身份證了。”中年男人從中年婦人包裏拿出身份證。

中年婦人踉踉跄跄地站起來,指着蘇綿綿的鼻子惡狠狠的罵,“當初我就應該讓你死,拖累我這麽多年,是要把我拖進棺材裏嗎?”

“行了,行了,孩子還小,少說兩句。”中年男人趕緊勸。

面對氣勢洶洶的一對中年夫妻,蘇綿綿下意識往陸橫身邊躲。

在周朝時,雖然她的父母對她不聞不問,甚至還将她送給暴君。但這些事都是情非得已。并且父母也從來沒有虧待過她。

如此潑婦罵街之舉,實在是蘇綿綿沒有見識過的。

真是粗俗。

“行了,把人帶回去吧。”警察把身份證還給中年夫妻。

那邊剛才給陸橫做筆錄的警察卻是突然站了起來,目光略向中年男人,“等一下。”

“你叫蘇大志?”

“哎,是……”蘇大志臉上帶着血,一臉忐忑。

“我們懷疑你跟一起盜竊案有關。”

“什麽?盜竊案?”中年婦人轉頭,看向蘇大志。

蘇大志面色煞白,立刻擺手,滿臉心虛,“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警察又轉向中年婦人,“你是不是叫朱原玉?”

中年婦人愣愣點頭。

“上次是不是你報的警,說家裏被人偷了?”

朱原玉又點頭,然後指向蘇綿綿,“我老公說是被她偷……”

“是你老公偷的。”警察打斷她的話,“正好你家窗戶對面那戶人家的攝像頭拍到了。”

朱原玉不可置信地瞪向蘇大志。

“哎,不是,原玉,你聽我解釋。”

“蘇大志!”朱原玉上去照着蘇大志就是一頓撓。

一時間,警察局裏亂成一團。

陸橫一收手機,勾着唇擡腳往外走。

他走出警察局一小段路,轉頭,看到身後那個小姑娘懷裏抱着一只鞋,不遠處還丢了一只鞋,一副苦惱的小表情。

像是在想要不要回去撿。

如果回去撿的話,可能就追不上身高腿長的陸橫了。

而且他的“馬車”可快了。

陸橫停下來,“住哪?”

蘇綿綿搖頭。

“回家?”男人又問。

蘇綿綿繼續搖頭,聲音小小的道:“我不是跟你回去嗎?”

小姑娘站在路燈下,身上的衣服髒兮兮的濺着血,懷裏抱着一只鞋,一雙腳白生生地踩在地上,玉足天生,腳趾粉嫩。

被男人看到後還畏縮的蜷起了腳趾。

可愛極了。

男人咽了咽喉嚨,突然朝她走過去,然後猛地擡手扯開了她身上的衣服。

寬松的領口被拉扯開,露出雪白的小肩膀。小姑娘害怕的往他懷裏躲。

陸橫低頭,只見眼前白皙纖細的肌膚上大大小小都是被打出來的痕跡。

有新有舊。

怪不得大夏天的穿着長衣長褲,原來是因為身上被打出來的傷。

男人眸心一窒,臉色又變得極其難看。

他替她扯好衣服,聲音冷硬道:“把鞋穿好。”

蘇綿綿趕緊颠颠得把另外一只鞋撿回來,然後放到地上,研究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小腳腳放進去。

陸橫低頭,表情有些古怪。

“穿反了。”

蘇綿綿歪頭,一臉迷茫。

男人沒繃住,“你他媽都不分左右腳的嗎?”

小姑娘怯生生的眨着一雙大眼睛,“要分嗎?”

她從小到大都沒分過左右腳耶……因為周朝的鞋子沒有左右腳區別。

陸橫深吸一口氣,蹲下來給她穿鞋,咬牙嘟囔,“真他媽嬌氣。”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陸橫,蘇綿綿捂住小嘴,輕輕的笑了。

她的嬌氣,都是他養出來的。

男人捏着她的腳,指尖滑膩,眼前雪白。

小小一只,堪堪一掌。

就像是為他的手量身定做的。

陸橫快速把那雙小腳塞進鞋裏,然後幫她系好鞋帶,站起來。

“蘇綿綿,我他媽可不是什麽好人。”男人颀長的身形帶着暗影從頭頂壓下來,将她壓在路燈上。

暈黃的燈色輕散,把男人的身影虛晃着拉長。

兩人的身影看着親密又和諧。

陸橫盯着面前的女人,聽到她軟綿綿的聲音說:“我知道哦。”

她從來都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行啊,那你就跟老子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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