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許燦怔愣了下。
徐倩雯拆着蠟燭盒找打火機,“十八歲了吧,”帶着點揶揄地笑容,“長大成人的感覺怎麽樣,酒店開房都能拿自己身份證了,是不是特別爽?”
用打火機點燃棉芯。
燭光照映得她眉眼柔和,許燦笑說:“我不知道呀,你說爽就爽吧。”
徐倩雯:“你話裏是不是在暗指什麽?”
許燦笑而不語。
幾個人在茶館鬧完,分掉蛋糕,徐倩雯又拖着她去唱歌。一直玩到九點多,怕再晚不太安全了,才跟男朋友一起把她送到學校附近的車站。
—
回宿舍的路上,許燦看見有收到一條快遞的短信。本以為是商家提前寄來了要拍的衣服,順路去校內代收的咖啡店拿,才發現并不是大包的衣服。
她掂掂手裏的長方形快遞盒,挺輕的。寄件人是空白的。
琢磨了好久也沒猜到裏面是什麽,又不是網紅,應該沒有廠家會給她寄新年禮物吧。
回到宿舍,就随手先扔在地上。
許燦洗完澡,吹幹頭發,等沒什麽事情要做了,目光注意到門口的快遞盒子,才想到拆開來看看。
拆着,露出黑色的禮盒一角。
難道是合作過很多次的軟妹店大哥,批量寄給模特的禮品?
還真有良心。
很快打開盒子,裏面竟然是一條米色和淡灰色的大格子圍巾,拿在手裏有點軟糯。滑滑柔柔的觸感比羊毛更細膩,不薄不厚,流蘇小小柔柔的。
許燦怔了下,心跳快好幾拍。
她下意識按亮手機,點進自己的朋友圈裏去看。寥寥可數的幾條動态,最新一條是前兩天發的:想去買圍巾!
配圖還是張難得的自拍照片。
穿着粉色燈芯絨棉襖,戴着帽子,毛領是一圈柔軟蓬松的白色,對着鏡頭露出一點點門牙的傻笑。鼻尖凍得紅紅的,其實是腮紅。
低領毛衣露出空空的脖頸。
靠窗拍的背景像室外,其實那時候是在攝影棚裏。化妝師給她戴了副圓圓的黑框平光鏡,許燦視力很好,之前從沒帶過眼鏡,覺得有點新鮮就拍了一張。
才說缺圍巾,是誰送給她的圍巾?
許燦腦海裏只有一個答案。
并不是全憑感覺的。
因為……別人看她的朋友圈永遠是無內容,不是被屏蔽了,而是她根本不發動态。難得發一條,只可能是為了給童明月看見。
既然如此,當然會設僅對其一人可見。
—
猜到是誰送的。許燦摸了摸圍巾的流蘇,傻笑半天,然後把圍巾慎重地疊回去放進原本的盒子裏。打開衣櫃,專門清出塊地方來放這條圍巾。
要不是剛才徒手拆爛了,許燦恨不得連同外邊的快遞盒一起珍藏。
白熾燈很亮,整間宿舍如白晝,玻璃窗映着外面的點點燈光和許燦坐着的倒影。不動聲色地坐着,也不會有任何人來打破這份靜谧。
許燦躊躇半天,還是決定給童明月打個電話說。
沒接通前,短短的十幾秒,她就把要說的話推翻重新想了好幾次。
既然都沒告訴她,她要拿什麽來道謝?
許燦:“喂……”
童明月小聲說了句,“稍等。”
許燦遲疑半拍的“嗯”了聲,聽見那天有小孩子的尖尖笑着的聲音,還有交談聲,估計她家裏有不少親戚在。
她應該是走到了房間裏,關門聲後,喧鬧頓消,“怎麽了?”
“我拿到你給我買的圍巾啦。”
“……”
“……”
前一秒的沉默,許燦心中還是緊張的。
過幾秒,她就忍不住無聲笑了起來,眼睛亮亮的。安靜等着她說話。
她在想什麽?
懷疑她是不是在炸自己吧?
電話那頭,童明月似乎輕笑了笑。
“怎麽知道是我啊。”
“我自己買東西不會用真名的,”許燦半真半假,用棉花糖般輕軟軟的口吻說,“……所以,只有你會給我寄圍巾。”
聽見她真切的笑了下。
“這就能猜到?”
童明月像是沒信,也不追問,只是柔和地問了句:“那收到的不算晚吧。”
許燦知道她指的那條缺圍巾的朋友圈,有沒有送晚。
卻故意說:“不晚,正正好趕上,你怎麽知道我是今天生日呀?”
“嗯?”
童明月不知道今天是許燦的生日。
她頓幾秒,否認是生日禮物,很誠實地說原本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我以後會記得的。”
許燦無聲地彎着唇,酒窩深深。
聽她那不快不慢輕柔的聲線,似點驚訝,但又很認真地說她以後會記得。心跳得好快。
好想見她此刻是什麽表情。
又慶幸沒當着面,否則她絕對說不出這些話。
“我今天已經滿十八歲了,可從小到大都沒人給我唱過晚安歌,嗯,好想感受一次,不知道過生日許願有沒有用呀?”語氣輕柔柔,很順理成章。
說一大堆話,只是鋪墊這一句:
“給我唱首歌好嗎?”
冠冕堂皇撒嬌。
說出口,完全沒想被拒絕後怎樣圓場。可能是夜色作祟,她有種自己的請求是不會被拒絕的,渴望裏析出的自信。雖然事實也是,童明月從未拒絕過許燦的任何要求。
“……”
半響,她柔聲問了句:“怎麽,那麽早就要睡了?”
所以這話是已經答應了的意思嗎?許燦心跳得原來越快,哼唧了下,語氣肯定地點點頭說:“今天累了,就要早點睡。”
“這樣啊……”
童明月又笑了下,短促的氣音。
透過電話,寂靜環境裏仿佛就在許燦耳旁笑的,寵得要溺死人,“……好吧。”
再開口,語氣恢複一本正經:“先關燈,再蓋好你的小被子。”
“嗯。”
許燦擡手按了按眉心努力淡定,還是沒出息的臉皮發燙,唇角的高高弧度像固定住的。
“好了。”
她站起來得太急,還踉跄下,很快拍掉了宿舍的燈。
“燈關掉了。”
“嗯。”
她聽見童明月那兒有輕微“咔塔”一下。
應該是去把房門鎖上了。
許燦關燈後爬上床,很講話地躺好。面朝着天花板,又是揚唇一陣傻笑,不由側過身拉高棉被蓋住臉,只露出眼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傻兮兮的聲音。
“裹好被子了?”
“嗯。”
屏息等待的幾秒。
許燦側躺在被窩裏捂住臉,腦袋輕輕蹭着枕頭,臉笑得都快僵了。
電話那頭,童明月不好意思地輕輕笑了下。
“記不清幾年沒唱過歌了……”
又頓了頓。
“……Just think of things like daffodils,and peaceful sheep on clover hills,and morning sun of whippoorwills.”
她緩緩開嗓。
“And you'll see the face that I love……”
唱歌時比平常對她說話要多些松松的柔和,不變是一貫的不疾不徐。
咬字清晰,音準得一塌糊塗。
許燦沒有聽過原曲,但就是能感覺到。
許燦眼睛彎成一條縫隙,黑夜裏仍然亮晶晶的,手悄悄揉皺了床單,整顆心沉在她歌裏時潛意識只剩下:今晚怎麽還能睡得着啊……
那種帶着辨識度的平緩溫柔聲線,像波光粼粼的清澈湖面,實在誘人沉溺。
“Every lovely view introduces you to the face that I love.”
童明月沒有只唱一小段,而是認認真真用溫柔到不行的語氣,唱完整首歌。到後面的幾句刻意低了又低。
輕輕說了句,“睡着了…嗎……”
“……”
“……”
“燦燦,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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