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四之章

跟野野坂真央悄聲讨論了少頃，日野日向爽快的答應了秋濑或口中的“游戲”。誰知少年居然把硬幣抛給了她。

“熱身運動而已。”秋濑或微微一笑，“你先扔一次試試吧。”

日野日向瞥過天野雪輝的日記，是右手。

——輕松獲勝啊。

借由餘光，日向發現天野雪輝正在對秋濑或使眼色。

真是——可悲的小動作啊。你向對面遞眼神，我可看的一清二楚。好遺憾啊，天野。

少女抛出硬幣并飛快接住，随後對秋濑或翹起抹挑釁的弧度：“來吧，左手還是右手？”

“沒問題哦，雪輝君。我的日記能徹底看透。”秋濑或忍不住将嘴邊的弧度擴大。

——喂你這樣沒問題嗎秋濑君……——如果不是現在性命受迫，天野雪輝真的很想來一個失意體前屈。

秋濑或瞅瞅手機，随後自信地擡起眼睛：“答案是，左手。”

“？！！”日向瞳孔一縮。

同樣大吃一驚的還有天野雪輝。他下意識地扭過頭，正好看到日野日向松開左手。那枚硬幣正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裏。

——怎、怎麽回事……？！

日野日向不确定的看着手機，卻發現日記內容增加了。于是少女疑惑地将目光重新移向秋濑或。

“那麽，游戲就到此為止。”秋濑或語氣輕松地說到，“我們開始吧。”

“日向，秋濑君的日記能預先讀出天野君的日記所預知的事情……？”真央也不确定地問道。

“我知道！”日野日向煩躁地打斷她。

這回的硬幣輪到秋濑或抛，他快速地接住閃光的金屬，唇邊微笑越顯自信：“右手還是左手？”

日向臉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珠。神色已經不像開始那樣輕松。她掃過天野雪輝的日記：左邊嗎……這樣的話只要反過來猜就行了。

“右手！”

話音剛落，日記裏就傳來一陣嘈雜。

“？！！”

“是左手。”秋濑或攤開手掌。

——這……到底怎麽回事？

一連幾次，秋濑或都贏了賭注，這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巧合。然而普通人怎麽可能贏過日記持有者？

天野雪輝疑惑地聳起眉峰。

“猜錯了呢，把日記交給我吧。”秋濑或對着她們伸出手。

“不、不行！先把天野還給你。”日向反悔道，真央聞言放開了天野雪輝。

秋濑或挑起一邊眉毛。

“有意見啊？”日向語氣嚣張，“我可是特意參與了你的游戲呢！”

“……你似乎誤解了呢。”秋濑或加大唇邊的微笑。聽到剛才少女那句把天野還給他，心情不由得大好。随後他就瞥見雪輝跑到自己跟前，藍色的眼睛裏氤氲着某種疑惑。

雪輝先是盯着他手機看了一會兒，随後遲疑地翕動嘴唇：“……秋濑君你……”

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麽，秋濑或将手機遞給他：“就是這樣呢，雪輝君。”

天野雪輝不安地瞄了瞄不遠處的我妻由乃，少女正一眨不眨的凝着他跟秋濑或。目光自然是集中在他手裏的那部淺色手機上。

雪輝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翻開了手機——

“？！！”

——怎麽會……

不可能……！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天野雪輝不知所措地将裏邊的內容看了好幾遍，才緩緩擡起眼睛：“秋濑君你……”

“真的是日記持有者啊？”

“這個暫時還不能說，雪輝君。”秋濑或勾勾唇角，“等時機成熟了，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

雪輝抿緊嘴唇，沒有再說話。

秋濑或見狀重新将目光集中在日野日向手裏的無差別日記：“來吧，下一局游戲。如果這局我贏了的話，就是最後一局了。到那時候——”

突如其來的沖擊力打斷了秋濑或的話，我妻由乃終于忍不住出手将少年壓制在地，緊接着一把小刀橫了過來。

“我突然想起有件事還沒問你……”她殺氣騰騰地盯着他，恨不得馬上将匕首刺入他的脖子，“你……是幾號持有者？”

“你在做什麽啊我妻同學？！”天野雪輝被吓得手裏一抖，差點将秋濑或的手機摔在地上。

“阿雪，再這樣下去你會被他殺了哦。”我妻由乃捏緊刀柄，粉色的瞳眸微微眯小，“這個家夥一直隐瞞日記的事，還幾次将你推向死亡，這種人……不能留在阿雪身邊。”

【我不會對雪輝君不利。只有這點，不管怎樣都是不變的事實。】

“等等啊，我妻同學……！”天野雪輝目瞪口呆地注視着對峙着的兩人，手足無措地呆在原地，“你別這樣啊，秋濑君不會對我不利的。”

“那他為什麽一直瞞着你他是持有者的事？”我妻由乃反握匕首，“你竟敢打阿雪性命的主意，去死吧！”

無法阻止。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鋒利的刀刃離秋濑或的脖子越來越近。

叫不出聲，身體僵硬的仿佛不是他的東西，連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不到。

——誰來阻止她……？誰都好，求求你們，救救秋濑君——

膝蓋止不住地發軟，雪輝跪坐在地。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又是這樣，又是這樣……！為什麽每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只能這樣看着？

太無力了。太軟弱了。

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清晰地聽見腦子裏緊繃的斷弦聲。

——不要死。

不要死！！

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量，天野雪輝狼狽地爬起來朝秋濑或撲過去。

我妻由乃完全沒有料想到天野雪輝會有這麽出人意料的舉動。她想停下來，然而巨大的力道根本來不及收住——

【嗤！】地一聲悶響，小刀狠狠地捅進雪輝手臂。

“阿雪！”

“雪輝君？！”

劇烈的痛感剎那間席卷了天野雪輝所有感官，冷汗飛快地流下來，少年疼得猛吸一口氣，眼淚都被逼出了眼眶。

明黃色的衣袖很快就被鮮血染透，雪輝臉色慘白。

“……好痛。”無意識地喃喃，他的五官擠在一起，秋濑或心疼地簇起眉峰。

“阿雪……”我妻由乃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連聲音裏都帶上了少有的哭腔，“阿雪，對不起，由乃并不是……對不起，阿雪……”後悔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流下，少女整個粉紅色的眼睛裏都彌漫這令人疼惜的可憐。

“我沒事。嘶……”天野雪輝抽着氣坐下，我妻由乃的匕首還留在手臂上。他郁結地瞟了瞟只剩刀柄的小刀，實在沒有力氣和勇氣将它拔【為什麽這個會和諧】出來。于是他龇着牙看向秋濑或，“那個，秋濑君，幫我把這個拔【為什麽這個會和諧】出來吧？”

我妻由乃這回識相的保持了沉默，空闊的大廳裏只有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聲與天野雪輝的抽氣聲。

秋濑或欲言又止地看看他，又瞅瞅匕首，嘆了口氣。

他什麽都沒說，只是溫和的紅眼睛愈顯冰冷。拔【為什麽這個會和諧】出小刀的時候，刀刃帶出的血濺到兩個人的臉上，越是溫熱的溫度，越令秋濑或沉默。這回雪輝一個沒忍住，喉嚨裏冒出凄慘的呻【為什麽這個也能和諧】吟。

替雪輝将臉上的血跡擦幹淨，秋濑或冷冷的眯小眼睛。

“那麽，繼續游戲吧。”他沒有再看我妻由乃，“日向想殺掉知道了她父親秘密的我，我賭上性命來奪回雪輝君的日記。”

“——來，繼續吧。”秋濑或緊緊盯着日向與真央，黑下來的臉色令兩人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好吧，再玩一局。”日野日向拔高音調，好像這樣就能祛除那一瞬的膽怯，“但這是最後一局了。贏過我的話，我就把天野的日記還給你們——但你要是輸了的話，你們所有人都要喂狗！”

透過迷蒙的淚水，日野日向的身形只剩模糊的一團，從方才秋濑或的一席話中不難判定，日記的真正持有者是日向的父親。這一段時間和女孩相處的情況來看，日向并不是多麽窮兇惡極的人。

也許……她只是想守護屬于自己的那份幸福罷了。

于是天野雪輝咬牙道：“能和我做個約定嗎，日向？”

“——如果我們贏了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日向聞言訝異地瞪着他，棕色瞳孔裏浮出抹沉痛的掙紮。沉默少頃，她終于開口：“……好吧。贏過我的話，就放天野一人回去。”

“那樣就失敗了啊！哪怕逃掉一個人，滅口就沒有意義了！”一直沒說話的真央不禁焦急地開口。

“……其實一開始就失敗了。”日向微微垂下頭，将眼睛藏在陰影中，“真央你也可以回去了。剛開始和你商量的時候，就沒有打算将你卷入到這個地步。”話還沒說完，真央就走上前抱住了她。日向稍稍一頓，神色黯然地繼續說，“抱歉了。”

對面的秋濑或已經扯碎襯衫，将雪輝的傷口包紮完畢。由于之前流失了太多血液的緣故，天野雪輝的氣色看起來很糟糕。不過還好及時止住了血，除了輕微的貧血症狀，他沒有更多的不适。這時秋濑或低聲跟他說了些什麽，雪輝一邊颔首一邊捂住了耳朵。

“那麽時間差不多了。”秋濑或站起身，面對女孩們。

“好，那就爽快地一分勝負吧。”日野日向抛起硬幣，“右手還是左手？”

天野雪輝的日記說是右手。雖然語氣看上去比較懷疑。不過……前幾次她都沒有按照天野雪輝的日記抛硬幣，所以才輸給了秋濑或。也許他的日記只是能預測出無差別日記而已。如果既不順着正确的路來走也不走錯誤的路……他還能猜對嗎？

天野雪輝連忙把日記還給秋濑或。

銀發少年掃一眼內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凝着日向：“答案是……既不在左手也不在右手。”

“？！！”——怎麽可能，你為什麽會知道？

明明沒有按照天野的日記走……

日向僵硬地翻開雙手，上面果然沒有硬幣。

秋濑或見狀冷哼出聲，而他身邊的雪輝也不再捂着耳朵：“結果怎麽樣，秋濑君？”

“是右手呢，雪輝君。不好意思……雖然有日記，我還是答錯了。”秋濑或無害地聳聳肩膀，“雪輝君的日記果然很厲害呢。”

天野雪輝抽抽臉頰。

說真的，看他這麽自信滿滿的樣子，他不相信這家夥答錯了。

于是他嘆了口氣，繼續捂上耳朵。秋濑或這麽做一定是有理由的。所以……他相信他的理由。

“好了，這樣一來雪輝君就會堅信是我輸了。”秋濑或的目光一離開天野雪輝，便又恢複了之前那似笑而非的詭異神情。

日野日向盯着無差別日記看了少頃，忍不住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秋濑這家夥……！

“注意到了嗎？”秋濑或勾起嘴角，“沒錯，這是雪輝君所相信的錯誤情報的預知。雖然雪輝君有預知能力，但在來這裏之前一直認為日向你死掉了對吧？”

“只要他相信着，即使和事實不符，也會照着錯誤情報進行預知。”銀發少年把玩着自己的手機，“而我的日記，則是偵探日記。更多的是對人心的推斷，所以并沒有太多有關硬幣勝負的消息呢。”

“？！！”日野日向瞳孔一縮，“那你是怎麽猜對的……？！”

“雖說是預知能力，但人畢竟是人。開始那兩次不過是你變得不相信預知而擅自自取滅亡而已。而最後一次，無論是輸是贏，我都打算告訴雪輝君我輸了。”

“！！”日向心焦地眯小眼睛——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狡猾了，“即、即使如此，你也不一定能贏吧！”

“哦呀，看來日向把我之前的話忘記了。”秋濑或睜開眼睛，“我的日記，是對人心推測的偵探日記啊。所以不管怎麽樣……勝負掌握在我的手裏。”他說着，指了指日向手裏的日記，“日向，是你輸了。”

【铮——】

空闊的大廳裏響起倏然冰冷的金屬聲，日向疑惑地回頭：“真央？”

早有準備的秋濑或瞬間沖上來，狠狠地抓住真央持刀的手，将她壓制在地。

天野雪輝訝異地盯着眼前發生的一切，事情發生的實在太過突然，他只來得及看到秋濑或在沖過去的同時從日向手裏奪過了自己的日記以及想向日記刺過去的真央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