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之章

肉體與地面接觸，發出沉悶的響聲，真央喉嚨深處發出聲痛哼。

日向好像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呆呆地凝着眼前的一切。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突然，日向盯着真央手裏的匕首愣了半天才回過神。

她苦笑了一下。

“你的朋友似乎很激動呢。”秋濑或眯小眼睛。

“……天野你回去吧。”日向抿緊嘴唇，按照銀發少年的指示把無差別日記放在天野雪輝面前，“但是這個秋濑或，必須死。”

雪輝忍着劇痛，撿起日記。

空曠的大廳裏氣氛尴尬而緊繃。

“嘛，雪輝君快回去吧。”秋濑或含笑的聲音柔柔響起。

天野雪輝的瞳孔縮了一下。

他聳起眉頭看了看日記，又瞄了瞄秋濑或，對方在确認他的日記沒有損傷的時候便已經放開真央，退到廳館門口。

——做不到啊，丢下秋濑君離開什麽的。

做不到啊。

“α1，待機解除，索敵開始！”

遠處響起一聲綿長的狗吠，雪輝明白日向和秋濑或之間的戰鬥已經開始。

既然日向并不是日記持有者，那麽，至少要找到日持有者，或者——

天野雪輝盯着少女手中的日記，淺藍的瞳孔裏瞬間掠過一抹暗色。

破壞日記。

無論如何，在秋濑君安危前，他絕對不會讓步。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也是個自私的人。比起別人的幸福，果然還是……

會選擇一個讓自己更有利的一方。

于是天野雪輝咬牙拉着秋濑或跑出了展望臺。

【沙沙——】

日記發出一串嘈雜。

由于一系列劇烈運動，之前被我妻由乃捅傷的地方再次裂開，暗紅眨眼間将雪輝整條胳膊都染紅了。

——好痛。

好痛。

雪輝好像沒聽到秋濑或阻止他繼續逃竄的聲音，顫抖着翻開手機。

狗的數量很多，發現他們只是遲早的事。

6月1日 20:41 櫻見中央公園

日向答應秋濑君放過我

但是依然想殺死秋濑君

6月1日 20:45 櫻見中央公園

高坂被狗追上并被咬死

秋濑君被狗包圍，情況不明。

——我所期望的，不是這樣的未來……！！

雪輝一邊跑一邊混亂地思考着，不過很快，秋濑或就攔腰強硬地将他扛了起來，順便回身一腳踹在撲上來的狼狗脖子上。那只狗立刻發出聲嗚咽，躺在地上四肢抽搐起來。

四周很安靜，那群野狗還沒追上來。

“秋濑君？！！”雪輝吓了一大跳。

怎麽也沒想到秋濑或居然可以這樣輕松的将自己扛起來。他詫異地長大嘴巴，僵着身子任由對方帶着他爬上某處高地。

确認周圍沒有敵情，秋濑或才把天野雪輝放下來。

少年的臉已經出離的慘白了，近乎透明。

秋濑或平緩了一下呼吸，沉默又心疼注視着天野雪輝。

雪輝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剛才還和我妻高坂他們跑散了。耳畔只剩下兩個人急促的喘息聲。

然而時間在流逝，日向那群野狗也不等人；天野雪輝斟酌着開口了：“日記的轉讓，秋濑君……”

少年漂亮的紅眼睛裏劃過一絲了然。他朝雪輝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手裏也不閑着替對方壓緊傷口。

“10th提出過這個方案，不過被Duse駁回了。”雪輝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長話短說，“看來是不允許任何與退出游戲相關的行為。”

他曾經疑惑過，為什麽10th會做出這種事。

其實，他也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10th已經走投無路了。日記的轉讓，也可能是利用無關的人，讓他做些什麽。

聯想到日向之前的舉動，毫無疑問10th應該是跟她關系相當親密的人。偏偏她還對調查野狗殺人事件的秋濑或那麽深仇大恨。

“秋濑君已經知道日記的真正持有者是日向的……”

“是的，是日向的父親。”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秋濑君，我們去月島狗場阻止日向的父親吧？”天野雪輝話說到一半，發現秋濑或不贊同的目光，立刻改口，“那我們先去阻止日向吧！我的傷沒事的……那個，真的……！”

他認真地對上秋濑或的視線，帶着點急切。

他沒事的。

還暗自下定決心，如果日向不同意的話——

雪輝摸了摸腰間的飛镖。

秋濑或最終還是沒有拗過天野雪輝。

他輕嘆一口氣，輕輕颔首：“那就按照雪輝君的想法來吧。”

他甚至沒有去翻他的偵探日記。

天野雪輝感覺眼睛鼻子有點發酸。

于是為了不讓雪輝的傷勢加重，秋濑或抱起天野雪輝選了條捷徑返回。

最終他們回到了展望臺。

日向見他們折返，大感意外，立刻拿起手機指揮道：

“回來！α1！！α2和α3——”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天野雪輝仿佛開挂一樣掙脫秋濑或，如同一頭黑豹朝日向沖了過來！只是一瞬間，就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她與日記的距離拉開，另一只手飛快地掏出飛镖。

“住手吧，日向！”他像是要努力壓制自己的情緒，拿着利器的手不住發抖，“現在還來得及！”他一邊說一邊瞪向想撲過來的真央，“別動，真央！！如果你想跟我比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飛镖快！”

少女身形猛然停頓下來。

未來日記的安全收到威脅，日向只得讓被她召喚回來的野犬停止攻擊。

害怕失去令她眼角邊上的淚水越積越多。

“放開日記好嗎，秋濑君已經告訴我了，你的父親是10th的事。”天野雪輝緊緊盯着日向的眼睛，只要她有任何想要反抗的企圖，他就毀掉日記，“安分點，日向。我并不想破壞你的日記。但是如果你輕舉妄動的話……”

大局已定，日向只能将手機放下，雙手舉起。

“……對不起，我不想讓秋濑君受到傷害。”雪輝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日向抿緊唇角。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掉了下來。

是她輸了。

徹底的。

“阿雪！”我妻由乃的聲音從附近傳來。看來她是看到了雪輝的狀況，才匆匆趕來的。少頃，她和高坂就出現在了幾人視野範圍內。

——這樣一來，10th就被他們徹底控制住了。

雪輝暗暗松了口氣，卻并沒有放松警惕。

眼前的景物漸漸發黑，眼皮止不住的在打架。

失血過多令他的腦袋一陣眩暈。

——不能倒下……明明好不容易才……

呼吸越顯急促，雙腿已經無法支持身體的重量了。

“……一起回去吧，日向。”天野雪輝勉強的勾起嘴唇。偏偏還不能讓她瞧出他的虛弱。

“爸爸，對不起……我是個沒用的孩子。”日向終于忍不住啜泣起來。

“不，日向。你幹的很好。”出乎意料的，一個成年男人的電子聲傳了過來。

幾個人秒速朝聲源望去。

聲音是從一頭野犬脖子上的通訊機裏傳來的。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10th。

“爸爸……”

“到此為止吧。”10th淡淡的說。帶着點釋然。

“可以嗎，爸爸？”日向不可思議的問道，“爸爸不是要将時間倒回來重新來過嗎？”

聽到少女這番話的男人突然大笑出聲：“你在說什麽，那都是騙你的。你真是好騙，還不如狗。”

“……爸爸？”

“所以日向，你不可能變成爸爸這樣的壞人。”10tn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壞人不僅僅只有爸爸一個——特別要注意一張好人臉的家夥。是吧，4th。”

緊接着，一聲槍響傳入耳鼓，刺耳而令人絕望。

早已堅持不住的雪輝，終于仰面倒了下去。

“雪輝君！”

“阿雪！”

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他脫力的身體，他來不及回頭去看到底是誰。神智以一種前所未有的速度脫離身體，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什麽都做不到。

結果日向的父親，還是死在了別的日記持有者手裏。

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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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日 10:00 櫻見市人民醫院

“……雪輝君，很奇怪呢。”秋濑或坐在昏迷的天野雪輝身旁，酒紅色的瞳孔裏反射出金屬一樣的冷色光暈。他就這樣凝視着黑發少年，一動不動。

我妻由乃終于忍無可忍，【嗖】地站起身：“秋濑或，你對阿雪到底有什麽居心！”

銀發的少年身體微微一僵，随後他自然而然擡起眼睛。

雖然是被我妻由乃俯視，然而淩厲的眼神卻逼得令居高臨下的少女瞳孔一縮。

“還以為我妻小姐已經看出來了？我對雪輝君的在意——當然已經超越朋友了啊。”

我妻由乃狠狠剜住秋濑或，如果不是顧忌天野雪輝，她早就撲上去掐住對方的脖子了。

而秋濑或也毫不示弱的看回去，這一瞬病房裏的氣氛頗有點劍撥弩張的意味。

兩個人一直這樣僵持不下，直到天野雪輝弱弱的呻【善了個哉】吟響起。

“雪輝君，醒了？”秋濑或首先收斂了不善的氣息，低下頭的時候他已經是那個溫和的少年偵探了。

“水……”雪輝虛弱的開口。

趁着秋濑或去倒水的空隙，天野雪輝又閉上眼睛。

其實他早就醒了。

從那句他真奇怪開始。

那時他只是太疲倦所以打算再養一會兒神。結果……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超越朋友？

——秋濑君所謂的超越朋友，指的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