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二十九之章

7月7日 18：20 櫻見市警署

“秋濑君，你确定嗎？”西島真澄盯着面前的情報，聳起眉毛，“8th在母親之家，之前的7th更是潛藏在其中……”

“所有線索都指向這裏，不是嗎。”秋濑或撐着下巴。

“那這樣吧，明天取得許可過後我會帶人過去查找。”年輕的警【善了個哉】察見秋濑或時不時地查看時間，他不由得勾出抹會意的微笑，“有人在等你？”

“雪輝君今天有些奇怪。”秋濑或不經意地擡頭望向窗外。

清亮的天空此時已被鵝黃色的陽光染得混混沌沌。

西島真澄詭異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快回去吧。”

秋濑或那歸心似箭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想早點見到自己暗戀已久、最近終于有進展的戀人一樣。

然後西島真澄就被自己的腦補惡寒到了。

“那我先走一步。失陪。”秋濑或倒很快就應下來，他拎起放在一邊的外套，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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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天野雪輝家，秋濑或心裏的不安就越重。

少年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

拐過最後一處拐角，秋濑或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天野雪輝家門口的一輛轎車。

“……嗯？雪輝的爸爸來了？”他自言自語地擡起眼睛，卻發現雪輝家裏并沒有開燈。

雖然此時天并沒有完全暗下去，然而別的房屋裏發出的溫暖燈光卻別樣地反襯出天野雪輝家裏的那股怪異的狀态。

天野雪輝已經先他一步回去了。

屋子裏不可能沒有人——

秋濑或神色一凜，他火速湊到門口，扭開房門。

【吱呀——】

昏黃的陽光頓時越過他的身體投入屋內。

兩部淺色手機散落在視野範圍內。

秋濑或心裏“咯嚓”一跳。

細微的喘息從屋子更深處傳入耳鼓，少年偵探下意識地緩緩擡起眼睛——

在走廊的最深處，陽光也無法到達的陰影裏，一個消瘦的影子将另一個成年男人死死壓制在地，那雙手應用力過度而凸顯出大片筋骨。

天野雪輝就這樣掐着天野九郎的脖子，不知道在叨念些什麽。

男人因為呼吸困難，整張臉都呈現出缺氧的紫紅色。他的身體不自然地抽搐，手像在尋求着最後一絲希望，在身體周圍顫抖地摸索——只可惜，他四周什麽都沒有。

“雪輝君？！”秋濑或立刻奔到天野雪輝跟前。

黑發少年卻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似的，手裏的力度又大了一截。天野九郎喉嚨裏傳出最後一絲呻【善了個哉】吟。

“快住手，雪輝君。”秋濑或伸手将他的手扳開了一點，與此同時，天野雪輝猛地擡起眼睛，那片藍色仿佛缺失了什麽，冰冷地可怕——

“住手？”

秋濑或動作一頓。

“那爸爸破壞手機的時候，怎麽不住手。”他的表情說不出的扭曲，瞳孔不住地收縮放大，整個人都是一種将近崩潰的精神狀态。

“……抱歉了，雪輝君。”秋濑或給了天野雪輝後頸一擊，少年僵硬發抖的身體軟軟地倒在了他懷裏。

終于得到氧氣的天野九郎忍不住拼命地咳嗽，劫後餘生令他現在還渾身發軟。

如果不是秋濑或及時出現，再過十幾秒，他就會被天野雪輝活生生地掐死。

好不容易緩過呼吸，他喘息着擡頭。

一眼就看到秋濑或正抱着昏過去的天野雪輝，垂眼盯着他。也不知道到底看了多久。

見男人看向自己，秋濑或冷冷地綻出抹微笑。

然後天野九郎禁不住震動了一下，緊接着，冷汗就這樣從他臉上流了下去。

“能稍微請你說明一下嗎，天野九郎先生。”

酒紅眼睛裏的溫和褪去，無機質并且沒有絲毫感情——

簡直不像是人類應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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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濑或和我妻由乃不同。

他并不是那種可以一路在前面殺開血路的人。

他畢竟還是個偵探，有自己的界限。

只要沒有突破最後一關，他一直還是溫和的。

因此，在日記戰裏，更多的時候，他是想着要怎樣才能将事件發展地更好——

所以，他的行動更多的是采取阻止。

但是有一點除外。

那就是天野雪輝。

只要有人試圖傷害天野雪輝并且沒有回旋的餘地，那麽……

秋濑或毫無疑問地，會下死手。

“雪輝君是認為和我在一起不安全嗎。”打發走天野九郎過後，秋濑或坐在床邊，紅眼睛混沌地注視着昏迷中的黑發少年。

天野雪輝的臉色很糟糕，即使是在昏眠中，也緊緊皺着眉毛。他的四肢上有不少淤青，有的地方甚至有些發黑。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地方劃破皮膚，挂了彩。

這讓細細打量着他的秋濑或痛心地擰起眉毛。

安靜的屋子裏，沒人回答秋濑或的問題。

少年偵探發出聲低低的嘆息。

他已經推測到，雪輝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了。想必早上他回去拿作業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到天野九郎的目的了吧。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讓雪輝幹掉天野九郎……那個男人，畢竟是天野雪輝的父親。

天野雪輝一直在怕着什麽。

秋濑或早就察覺到了。

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

四周一片寂靜，房子裏的氣氛仿佛要凝結起來。一直以來都自信滿滿的秋濑或臉上，首次浮現出一種……類似茫然的表情。

他的手無意識地摩挲着天野雪輝蒼白的臉，直到後者嘴裏發出聲壓抑地痛吟。

“秋濑君……？”弱弱地叫出這個名字，天野雪輝還來不及說出後面的話，就痛地蜷縮起身子。

秋濑或不着痕跡地眯小眼睛：“怎麽了，雪輝君。哪裏疼嗎？”

天野雪輝抿緊嘴唇。

“……！”一直觀察着少年表情變化的秋濑或突然神色一冷。他不再多言，快速地将天野雪輝衣服的拉鏈拉開。

天野雪輝被秋濑或的舉動吓傻了。

他反應不過來地盯着秋濑或的一舉一動，直到銀發少年把他襯衫解開——

大片青青紫紫的淤青映入眼簾。

秋濑或的表情令天野雪輝不自覺地縮了縮。

“這些，能解釋一下嗎，雪輝君？”微微擡高的語調，秋濑或臉上的笑容越發危險。

天野雪輝緊張地屏住呼吸。

他有點怕現在的秋濑或。

“不小心……從樓梯上滾下去的。”少年心虛地躲開秋濑或的視線。

“哦？”秋濑或挑起眉宇。

“……”天野雪輝默了一下，終于乖乖坦白，“爸爸推了我一下，沒躲開。”

“藥箱在哪裏。”秋濑或深吸一口氣，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客廳電視櫃裏邊……”

“乖乖躺在這裏別動。”秋濑或叮囑了一句，然後轉身下樓。

替雪輝處理完傷，秋濑或又下樓去了。再次進入天野雪輝房間的時候，秋濑或手裏多了一碗粥：“今天晚上先吃這些吧。”然後他捏着下巴，目光頻繁往天野雪輝身上瞟。

雪輝被看得不自在地吃完晚飯：“秋濑君……”

“吶，雪輝君。今天為什麽這麽失控？”秋濑或從藥箱裏翻出跌打藥，擡起下巴示意天野雪輝躺回床上。

雪輝抽抽嘴唇，結果還是不敢反對地躺好。

當少年偵探的手碰觸到瘀傷的時候，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呻【善了個哉】吟了一下。

“有點疼，稍微忍耐一下吧。還好沒磕出什麽大礙。”秋濑或雖然嘴裏這麽說，手上的動作卻放柔了不少。

天野雪輝悶悶地嗯了一聲。然後一直沉默着，直到秋濑或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雪輝才緩緩開口：“爸爸要我交出手機……然後被他抓住了偵探日記。我怎麽說他都聽不進去……”

秋濑或的動作頓了頓。

雪輝沒有在意，他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我很害怕。”

怕他破壞了偵探日記。

怕秋濑君就這樣消失。

怕……再也見不到秋濑君了。

“所以當時的局勢就令我忍不住地想……破壞點什麽。哪怕是一點威脅，都必須立刻抹去。”

——本來對一切都已經漠不關心了。可是只要一想到秋濑君會這樣荒唐的死去，就怎麽也控制不住自己。

天野雪輝用一種近乎平淡的語氣敘述着，手卻止不住地抖個不停。

秋濑或不禁握住了他的手。

“再這樣下去，秋濑君真的會被我害死吧……所以，所以——”雪輝哽咽了一下，下定決心般開口，“秋濑君，請你以後都別再靠近我了。”

天野雪輝是個懦弱又自私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緊緊攀附着秋濑或。

但是如果對方會因此DEAD  END的話……還不如做回以前的自己。

不要了。

什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