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姐林夕
是夜,夏日暑熱擾的林笙甚是煩悶,也便睡不安穩。多次輾轉反側後,只得起身取了件清透涼爽的外衫披在身上。見靈芝睡得熟,就也沒忍心喚她起來,獨自一人出了房門在後園走走。
林家後園種了許多月季,因着林夫人喜歡,多以白色為主。夏日裏即使是夜晚天色也不至太黑,擡頭望去還有一彎弦月懸挂于天邊,一半隐于霧蒙蒙的薄雲中,分外朦胧靜谧。
這樣的景致是林笙素來喜歡的,加上溫涼的夜風吹拂着耳際的碎發,更讓林笙睡意全無。程彥的事已經過去一月有餘,上月一別後,林笙再也沒有從旁人嘴裏得到一點關于程彥的消息,當年再親厚的友情如今竟也有了嫌隙,林笙不得不覺得有點可惜。
心裏有事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就這麽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覺間午時已悄然而至,天色已經全黑了。饒是林笙視力極好也難以看得清晰,困意一點點上來。林笙打了個哈欠決意回房休息。而就在此時,不遠處一個人影一閃而過,腳步極為輕盈,不留一點聲響,直直地朝着大門外的方向去了。
林笙駭然,壯着膽子向前走去查看。起風了,許是快要下雨了的緣故,方才溫涼的微風也變得有些刺骨。林笙本就穿的單薄,這樣一來倒有些冷的發顫。在極大好奇心的驅使下,林笙快速穿過庭院,來到林家大門前。
沒有人,甚至連一只老鼠也沒有看到。
林笙自嘲地笑了笑,想着許是自己困乏得有點眼花,看錯了也未可知。就裹緊了外衫,匆匆回了房。
折騰了半宿,這一覺睡得倒踏實。直到翌日日上三竿林笙才微微轉醒。
剛一睜眼,就看到靈芝的臉上寫滿了慌張,原本秀美的小臉因着急漲得通紅,心下感覺不妙,忙起身拉住靈芝的手問道:“可是出了什麽事?”
靈芝吓得直哭,也是亂了方寸地聲音顫抖着說:“大小姐她…她失蹤了!”
林笙頓覺五雷轟頂,昨夜的黑影一瞬間閃現在腦海裏。沒錯,那人腳步輕盈,若非武林高手,必是常年練習舞蹈所致。大姐深夜離家,竟連只言片語都未曾留下,可見不是一天兩天的心思了。
林笙趕忙說道:“快給我更衣梳妝,我要去見父親。”
靈芝來不及擦眼淚,立即手腳麻利地忙活了起來。大約半個時辰過後,林笙穿戴完畢,急急地往林父所居的東偏殿走去。
由于林笙起得晚,此時已是午時了。林笙在火辣的日頭下快速行走,棉質的裏衣已然濕透,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只覺黏膩。一想到大姐的出逃自己居然沒有攔住,便覺愧對父母,便又加緊了步伐。
兩刻鐘左右,林笙總算來到了東偏殿。小妹林嫣早早趕到,坐在母親身旁給她倒着茶。林笙趕忙進屋,屈膝道:“笙兒來遲了。”
林父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林笙依言照做。林夫人在一旁細碎哭泣:“笙兒…你說,夕兒她為什麽要走…為什麽…她不要母親了麽?!”說罷伏在紫檀木桌上哭得更為厲害,許是哭得急了,竟沒有半分聲響,唯有瘦弱的雙肩在劇烈的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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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見夫人傷心,便将手覆在林夫人手上,柔聲勸道:“我已經派人去找,夕兒昨夜才走,應該出不了城。夫人累了不如先回去歇着,我保證定将夕兒找回來。”
林笙與父親對視一眼,趕忙一同勸着林夫人回房歇息,仔細熬壞了眼睛。送林夫人回房後,林笙這才繞回前殿,與父親交談。
林父斜倚在軟椅上坐着,眉頭深鎖。一手托起茶杯底,另一手拿着杯蓋輕輕刮着。茶香馥郁,林父卻毫無胃口,只得把它重重地放回桌上,深深嘆了口氣。
林笙走上前來,坐在林父身旁,輕聲問道:“父親…對于大姐的出走可知是什麽原因?”
林父的眼底皆是凄傷,原本意氣風發的他一夜之間竟生出了許多白發。他看了看林笙,不無悲怆地苦笑道:“笙兒…你說,為父…是不是做錯了。”
林笙臉上沒了笑意,默默給父親添了杯茶,大姐的情況林笙最是知曉。落荒而逃雖是不得已,又豈能全怪年邁的父親?只得半晌低聲說道:“父親哪兒的話,大姐一定會平安回來。”
從東偏殿出來已是黃昏,林笙攜着靈芝走在還算平滑的磚路上。心情卻并不平靜,果如自己所料,大姐的出走的确有其原因。
大姐林夕,京城第一美人,琴棋書畫精通,生來就是林家的驕傲。幾年來因為大姐的名聲林家也被踏破了門檻。自己雖與大姐不常一塊嬉戲,心中對其卻是很敬重的。父親也曾自豪地笑的胡子翹起來:“夕兒将來必是能做貴妃的人。”
幼時起,大姐的過于美貌便注定了她不可能嫁與尋常百姓之家草草了結此生。父親對她的悉心培養,嚴苛教導也是存了讓她入宮照應家裏的心思。即便不能寵冠六宮,安心度日謀得一份富貴也是好的。大姐倒也争氣,不但六藝精通,而且知書達理。多少年來撐足了林家的門面。對此林笙最為清楚不過,自己能夠每日悠閑地讀書寫字不為綱常所累,也有大姐的一份功勞。
只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林笙發覺大姐不再像從前那般娴淑恭順,對待她所一向尊敬的父親也有了忤逆的話語,并與父親起了諸多争執。林笙實在不是多事之人,起先也不去插手。而直到有天路過大姐房門時聽到大姐在壓低了聲音的哭,便忍不住推門而入詢問。大姐一向謹慎,平素絕美的容顏上從沒有一絲不得體的表情,今日忍不住掉了眼淚,一定是傷心了。林笙又心疼又害怕,陪着大姐坐了一天才得知事情的原委。
大姐一年前便有了心上人,名為趙安國。已是二十好幾的年歲卻還沒有活計,每日只靠攔路打劫和小偷小摸度日。常常是朝不保夕,自身尚且無法自保,更妄論再養上這麽一個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千嬌萬貴的大小姐。林父雖好說話,但怎麽也不可能放任林夕去吃那樣的苦。而且物質上的暫時不豐倒是其次,那趙安國出身貧寒卻也沒有好的志氣。只靠着這樣下作的手段去謀取他人錢財,也着實令林笙不齒。
大姐雖識人不明,林笙卻也能理解幾分。自小要強的大姐已經比旁人吃了太多的苦,那高超的舞技和美妙的歌喉都要經過太多次的練習。以致大姐根本沒有時間更不被允許經常外出。雖為被無限光環籠罩着的京城第一美人,身上卻承載着太多沉重的負荷。這樣的生活,林笙并不羨慕。
大姐的失蹤讓林家人的生活變得極不平靜。距離選秀的日子越來越近,大姐卻似人間蒸發一般與家裏斷了聯系。父親不斷派人去找卻均無所獲,母親的終日以淚洗面都讓林笙感覺心裏惶恐。林笙有預感,有件什麽事情要落在自己頭上。可是又沒有人跟自己提起,好像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有她一人蒙在鼓裏。
終于,這一日林笙被父母叫進了房裏。
今日林父好似有了些精神,看到林笙還溫和地笑了笑,喚她過來。林笙依言上前,林父打量起這個女兒,眼中滿是慈愛與不舍。這樣的眼神讓林笙有些心驚,前日下的聖旨林笙并非全然不知。今日父親傳喚自己,心裏便也明白了七八分。
林笙見父親欲言又止,也不忍叫他為難。父親那樣疼愛自己,從不求全責備。如今面對父親的無奈,無論出于情理還是道義,林笙都不可能坐視不理。于是緩緩開口:“大姐…她可是不回來了?”
林父沒有張口,只是長嘆着無奈地點頭。
林笙悄然跪在林父腳邊,擡首望向林父,與他四目相對,乖巧地說:“大姐不在,笙兒願為父親分憂。”
林父趕忙扶起跪着的林笙,滿是驚訝和感動。面上的驚喜只停留一瞬,随即轉化為沉沉的不解,不無難過的說道:“女兒啊,你從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宮中拘束,你怎麽肯?”
林笙握住父親的手,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可大姐已經不在,自己身為林家的女兒又怎能置身事外。自己若不去,便是林嫣。嫣兒才剛滿十四,完全不解世事。送到宮中只怕難以存活。自己雖不及大姐和嫣兒美貌,人情世故卻也略懂。林笙從不信命,可這次卻已是逃無可逃。
林笙與父親四目相對,緩緩輕笑道:“難道父親還有更好的應對之策麽。”
林父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蒼老的臉頰上皆是疼痛不舍,他撫了撫林笙的發絲,哽咽着說:“笙兒…若不是無路可走,為父怎麽也不會舍得把你送進宮裏。”
林笙垂首抿唇:“笙兒都懂,父親不必憂慮。”
而後父女倆說了些體己話,林笙便請辭回了房。
黃昏下夕陽的餘晖将林笙與靈芝的影子拉得老長,從前覺着金燦燦的頗為好看,而今卻只覺得悵然了。身為次女放肆多年的自己竟也有送進宮裏明争暗鬥的一天,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只是命運無常,大姐既然扛不下這擔子,從今往後,便由林笙來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字數過萬啦 要去申請簽約啦 小天使祝我好運。
而且要改書名啦:瑤妃不善。
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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