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報應來了
傅瑤回至夕梨宮後,便聽得裴藍姬與賀明軒一同下了大獄。卧于榻上,腦海中盡是方才那□□不堪的景象萦繞,總也揮之不去。裴藍姬放蕩的笑,賀明軒悠悠揚起的唇瓣,幾乎将她的思想淪陷。而許淩琴逝前将趙安國與賀明軒連在一處,又是為着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呵。
靈湖從外頭聽了旨意進來,取了外衣披于傅瑤身上道:“娘娘,方才李公公來過,陛下宣您即刻過去。”
傅瑤驚詫,望了望外頭的天光,已是子時一刻。不由蹙了煙眉起身梳妝:“天色這樣晚了,他可明說是為何事?”
靈湖挑了宮燈,扶了傅瑤出殿,雙頰一紅:“像是為着裴順儀私通一事。”
傅瑤心下已有了七八分數,喚轎夫加急了步子朝金龍殿趕去。夜風極冷,傅瑤将外衫裹緊。思緒便漸漸飄入那夜的漫天星河,她極少回憶,卻一生不忘,真真是物是人非了。
金龍殿一片暖意融融,垂首蹙眉的傅歆卻給人以蒼涼孤寂之感。李拓為其添上一杯參茶,見傅瑤撩簾而入,便識趣退下。傅歆擡首,沖她疲憊一笑,喚她上前入座。傅瑤卻立于一旁,為其靜默研墨。
十指若青蔥,研出來的墨自是帶着書香美人氣。傅歆理完政事,面上的憔悴更甚,輕輕牽過她的手扶額苦郁道:“裴順儀之事,你可都知曉了?”
傅瑤垂眸:“是,臣妾方才親眼所見,亦是心悸難言。”
傅歆面上并無太多怒色,只覺洗盡鉛華的疲累寡言:“朕方才剛處死了潛逃在外的趙安國,宮中竟又出了這等事。不過…”他将一頁紙鋪在傅瑤眼前,許久不見的溫柔語氣道:“此事,是委屈你了。”
傅瑤瞧着紙上所言,不免心下一驚,忙追問道:“趙安國?陛下是在何處尋得趙安國?”
傅歆眉間閃過一絲嫌惡的狠厲:“是在煙花之地,這些年來未曾落網也是滟貴妃在一手作保。如今滟貴妃失勢,他們自然亂了陣腳。今夜趙安國在怡紅院一擲千金,将這一玉佩送與那花魁娘子。因那玉佩乃官家之物,這才叫朕的人發現。”說罷将玉佩放于傅瑤掌間:“便是此物,你瞧瞧。”
傅瑤只一眼便認出那是大姐之物,一時禁不住淚盈滿眶:“陛下,他竟将姐姐貼身愛物送與風塵女子?”
傅歆輕聲一嘆,擁緊她柔聲道:“朕便是猜到此物該是林夕所有,這才将你喚過來。朕已下旨處死了趙安國,至于那裴順儀與賀明軒…”
傅歆的話撥的她心口一揪,忙蹙眉問道:“陛下要如何?”
傅歆望着懷中的人兒,神色複雜道:“你想要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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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瑤的眸間滿是悵惘,淺笑中含了一抹苦澀:“即便是将他們二人千刀萬剮又如何?往事終究無可逆轉,裴妹妹在宮中與臣妾一貫交好,那賀明軒如今也與臣妾不再有絲毫牽扯。即便嚴懲裴妹妹,亦是于事無補罷。”
傅歆凝着她,眉宇微蹙,眸間閃過一絲疑心:“你對賀明軒了無情意,那麽…傅钰呢?”
傅瑤的面容在燭光的映照下多了幾分凄美,凝着他幽深的眸,玉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龐:“不,可能陛下不信。但臣妾自見陛下那日起,就沒想過要愛別人。”
傅歆的眸中疑心不減,深深凝着她的眸緊緊不放。手心的汗濡濕了她的衣襟,唉,他怎得如此沒用?緩了半刻,深吸一口氣沉沉開口:“你去送他們二人一程罷。”
傅瑤的足緩緩踏上去往天牢的轎辇,夜風陣陣嗚咽猶勝來時。擡首望去,漆黑一片有如離散的幕布。轎辇的颠簸牽動了她的心事,月明星稀,鬥轉星移,竟已過了六載的歲月了。靈湖緊跟着轎辇的步伐,傅瑤一如當年取下了腕間的漢白玉手镯,輕輕套在了靈湖手上。
傅瑤的眸,悵惘卻清明:“從此以後,你與靈芝無異。”
天牢的衛兵見了來人,忙巴結着将門啓開。沖天的惡臭與黴氣直熏得人張不開口,只得快步前行。傅瑤直直穿過哀鴻遍野滿地肮髒的長廊,太過容易地就尋到了賀明軒。一片的肮髒腐臭中,他的背影還若初見那般,似開在泥沼裏的一株白蓮。
傅瑤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曾讓她心生動搖的男子,他太瘦了,瘦削的臂膀都承受不了一個女子落寞的依靠。窗外流瀉而入一縷似是而非的月光,他便在此刻回首,唇邊漾起一抹無奈卻真心的笑。
傅瑤望着他,笑中帶淚:“為什麽?你只告知我這是為什麽?”
她曾想過與他在冷月清霜的涼輝下與他死水無瀾的厮守一生,不問本心,不問對錯。或許在平淡如水的幸福裏,她能在歲月的流淌中将那個人慢慢忘卻。可他,卻偏偏給了她一場醉人的酣夢。
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已是她的夫啊!
賀明軒翩飛的素白衣抉微微蕩起,眉目疏淡,一如當年:“瑤兒,原諒我。”
傅瑤的淚在一瞬滾落,她的心亦潰如決堤:“不…你若不與我解釋清楚,我絕不原諒,更不忘記你對我所做的一切。賀明軒于月色下起誓,那漫天的星河,傾瀉而下的白月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夙願,怎會皆是虛情假意?”
賀明軒明淨的眸清澈見底,映出了一抹帶着她容顏的淚,美好一瞬而逝,終化為烏有的感傷:“從一開始,皆是騙局一場。今日我賀明軒落入你手中,只當是因果報應而罷。淑妃,你又何必醉卧其中不願醒呢。”
傅瑤的淚流得不停歇,喉間迸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悶笑:“騙局?”她的身子因哭泣太甚而禁不住顫抖,聲嗓亦變了模樣。她以為時隔多年,一切瘡疤被再度掀開時,她早已無謂了,誰知看着他風輕雲淡的面容還是痛徹心扉。她看着他,最初的願景終是碎了一地:“是啊,你是蕭婕的棋子,又怎會有真心可言?”
一縷冷月清輝輕輕打在他的側顏,比璞玉更溫潤的清光令她倍感心傷。賀明軒的眼角有一行清淚滑下,迎着清冷的月色,她亦辨不明是真是幻,且聽得他語氣間有數不盡的感傷:“流光容易把人抛,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當初的綠鬓紅顏早已不在,而今之态,卻是連不可觸及的流光都要将我狠狠抛下了。”他轉過頭來,神色痛惜且哀婉:“淑妃,方才藍姬自缢了。”
傅瑤的眉宇間有了了然的痛心,上前凝着他光潔如玉的面容凄然一笑:“她不是為你而死的麽?”
賀明軒恢複了輕而淺的笑意:“是啊,她可真是個膽小鬼。自知做了令你心傷之事,早早自缢謝了罪。可我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卻得以茍活至今。淑妃,你說是不是惡人總能活得久些?”
傅瑤的眸間閃過一絲恨意,一字一句道:“不,須臾你便會随着她一同上路。賀明軒,她為着你,連一生的榮華富貴都棄下了。若她知你是這般人,想來斷不會傾心于你,以致所托非人。”
賀明軒的眉宇間盡是悵然,唇邊勾起一抹蒼涼的笑:“人生百年,不過一場戲而已。無論是她的所托非人,你的青雲直上,亦或是我的言不由衷,皆是命數罷了。”他清明的眸如水般溫柔:“可是淑妃,時至今日,我才發覺我也并非沒有愛過。”
傅瑤的心仿似被狠狠揪起,眸中蒼涼:“賀明軒,你愛過?”
賀明軒移動身子,與她漸漸靠近。他身上的淡淡清香令她心生哀涼,他的唇輕輕湊在她的耳際,氣息盡撲在她的耳後。傅瑤忍着淚,緩緩問道:“賀明軒,你愛過誰?”
回應她的是良久的沉默,在她欲再次發問之際,他的唇輕輕碰上了她的耳垂。傅瑤一瞬淚如雨下,他的面容抵在她的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肩上一陣濡濕。
他哽咽着說:“瑤兒,我愛過你。”
傅瑤心如刀絞,外頭的月色落在他垂落而下的黑發,蒼涼的像一層渡上的銀霜。她撫着他的發絲,滾燙的淚落在他瘦削的脊背。外頭的寒風吹得她面頰澀得發痛,她仰着臉,不再讓淚水滑落,緊緊咬住銀牙,鈍鈍道:“賀明軒,你這麽愛騙人,該有報應的。”
賀明軒笑着,語氣卻漸漸微弱:“是啊…如我這般的人,怎配存留于世…”
傅瑤心下一驚,憑着本能去接住他沉重跌落的身子,卻無力地與他一同滾落于地。他口中的鮮血不受控制地噴濺于她的衣襟,他笑得風輕雲淡,唇角殘留的血泛着烏黑,更襯得他一張面孔太過蒼白。
傅瑤不住地搖着他的身子,淚水傾盆而下。他恬淡地沖她笑着,用盡了全身力氣地勉力笑道:“你看,報應來了。”
外頭的侍衛已朝這邊奔走而來,傅瑤顧不得被淚水沖花的面容,緊緊摟住他奄奄一息的身子,猛然回首冷冷逼視衆人,狠狠呵斥道:“陛下還未下旨,你們竟敢私自處死賀明軒。怎麽?都不想活了麽!”
衆侍衛皆惶恐跪下,為首的惶然答道:“淑妃娘娘明鑒,那賀明軒與裴順儀皆是服毒自缢。裴順儀已去,這賀明軒,又能挺得多久呢?”
傅瑤惶惶然轉過頭來,木木地凝着他已合上的雙眸。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鼻息,得到答案那刻,心中悲拗頓生。她緊緊将他摟在懷中,他給過她年少時最好的幻想,卻又親手毀了它。
李拓從外頭入了天牢來,見得此狀,只略略回避提醒道:“時辰已晚,淑妃娘娘請回宮歇息。”
傅瑤深深閉目,李拓只在一旁垂手而立,默默等待着傅瑤的決定。半晌,她終是放下了賀明軒,滿是淚痕的離開。
傅瑤甚至不知是如何回到夕梨宮,腦海中盡是賀明軒臨死前唇角挂着的清淺笑意。靈湖小心扶着跌跌撞撞的傅瑤,夕梨宮燭火萦繞,她卻覺着前所未有的孤獨。
靜靜枯坐于繁複華麗的床榻之上,對着外頭的月色失聲痛哭:“看,傅瑤,所有人都會離開你。”
未出半刻,肩上便多了只寬厚有力的手,輕輕握着,卻極有力量。
他說:“但朕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對賀明軒這男銀愛的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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