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結局

顧順戰戰兢兢的進屋，古瑤花不明白他為何怕得如此厲害。但她剛剛想通了一件事，本打算去找顧雲說的，既然顧順來了，讓他帶話給顧雲也一樣。

于是她對顧順道:“你來得正好，你回去告訴顧雲，我也中了那毒……”

顧順應道:“少爺知道此事了。”

古瑤花驚訝的問道:“他已經知道了？”

顧順點點頭。

古瑤花問:“他怎麽說的？”

“少爺說、他說，梁姨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還愛着她，所以少爺希望少夫人能把解藥讓給梁姨娘，少夫人的情少爺來世再還……”顧順把梁夢绮教他的話磕磕絆絆說出來。

顧順說完，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古瑤花，見她的臉滑下兩行清淚，無聲悲泣的樣子惹人同情，顧順內疚的低下頭。

古瑤花抹去眼淚道:“我知道了，你讓顧雲親自來拿解藥。”

“是。”顧順應道，轉而找顧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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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真的答應把解藥給梁夢绮了？”顧雲聽完顧順禀報後驚訝問道。

“千真萬确，少夫人真的答應了。不過少夫人好像心情不佳，少爺去拿解藥的時候還是不要問的太多……”顧順怕顧雲問太多，他們的‘左欺右瞞’就穿幫了。

顧雲喜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去看她。”說完，他腳步輕快的去了古瑤花的院子。

顧雲走進古瑤花的屋子，屋裏并沒有其他人，桌上擺着一個小釉白瓶，古瑤花背着桌子站在窗前，她的眼睛盯着窗外的枯枝，寒風呼呼的刮進來。

顧雲走近，關心的問道:“你站在風口，不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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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瑤花回頭看他:“解藥就在桌上，你拿走吧。”

顧雲看她的表情漠然，心道她的心情果然不好，他也不敢多問，又不舍這兩人這難得的單獨。

想了好半晌，顧雲問道:“你還有什麽是我能幫你做的嗎？”

話一問出口，顧雲才驚覺不知何時起，他和她之間已陌生至此了，他以為她定是會說沒有的。

卻見她擡頭看着遠方的天空，細雨打在屋檐般的聲音道:“我是南方人，我的家鄉十年沒下過雪了，我希望有生之年能在京城看一次漫天飛雪。”

顧雲很少看到她這個懷念的樣子，他心裏便非常想幫她完成這個願望，他道:“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我陪你看罷。”

古瑤花轉頭對他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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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

“顧愛卿，你還不接旨嗎？”坐在龍座上的劉瑜沉聲問怔愣着的顧雲。

顧雲昨日剛答應陪古瑤花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今日上朝就被皇上頒旨，封他為鎮北将軍，即日出發前往漠北打西夏。

顧雲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他焦灼道：“皇上，可否容臣再在京待兩個月，過完年節出征？”

劉瑜譏諷道：“那顧愛卿能說服西夏，讓他們等你忙完再打來嗎？”

顧雲說不出話來，而後拱手艱難道：“臣、領旨。”

之後，他卻被劉瑜叫到後殿了，劉瑜告訴他：“這仗你勝了，朕就答應你之前提出的辭官請求，讓你可以帶着瑤姐姐去個桃源之地。”

這話令顧雲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盡，他心中全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

回府後，他去古瑤花那裏道歉，古瑤花笑着對他道：“我明白的，你不必介懷，打個勝仗回來就行了。”

顧雲在她臉上找不到一絲不悅，他便真的以為她不介意，也就放下心來。

出征的那日，大隊人馬停在府門前等着顧雲，而顧雲等着古瑤花來送他，她卻始終沒有出現。

随行軍官催他道：“将軍該出發了。”

顧雲只是執着的盯着門口，而後道：“等。”

顧順見了這個情形連忙往古瑤花的院子跑去。

而蘭院裏，古瑤花将小黛給她買來的白菜種子倒在桌子上，她用手指扒拉了兩下，後對小黛道：“你給我買的種子沒買好。”

“啊？”小黛不防她突然這樣道，正要說話。

顧順已經莽莽撞撞的沖進來，猛地跪在地上連連磕頭道：“求少夫人去送送少爺吧，奴才求您了。”

古瑤花半晌沒說話，顯是拒絕了。

顧順只能轉而求道：“少夫人實在不願相送的話，送少爺一件做念想的東西也好啊。”

古瑤花聽了這話才有反應，她随手撚起一顆白菜種子裝在荷包裏，讓小黛拿給顧順。

顧順心道這也太随意了，卻只能拿了那荷包，急忙往府門口跑去。

顧順趕在顧雲勒馬轉身的時候攔住了他，顧順跪在地上将荷包奉上道：“這是少夫人給您的吉祥物，她祝您凱旋而歸。”

顧雲小心翼翼的接過那荷包，拿在手裏看了看，而後塞進衣物內側，他氣勢很盛道：“出發!”

顧雲走後的一個月，一個寒冬夜裏，古瑤花坐在靠窗的長榻上，看着外面發呆。

小黛打了一盆熱水進來，她一看，立馬放下水盆道：“現在這天是越來越冷，都快凍死人了，少夫人你怎麽還把窗戶打得這麽開？”說着，她就把窗戶虛合上了，而後蹲下身幫古瑤花洗腳了。

古瑤花體內一陣劇疼，一直延伸到喉嚨，她連忙拿帕子捂住嘴，劇烈咳嗽了起來，看了一眼帕子，上面的血是烏紅的。

小黛擡頭：“少夫人，你怎麽又咳得如此厲害？我去給你煎點藥來。”

古瑤花擦幹淨嘴上的毒血，揮手制止了她，道：“我沒事。”

小黛擔憂的看着她，古瑤花道：“我今晚想在這兒睡，你幫我收拾一下吧。”

“好。”小黛聽完，連忙去內室搬被褥了。

等小黛将長榻鋪得溫暖厚實，她轉身對古瑤花道：“少夫人，你可以躺進去睡了。少夫人？”

“小黛，你是不是喜歡顧雲？”

“少夫人，你在說什麽呢？”小黛大驚失色道。

古瑤花拉住她的手道：“若你喜歡他，我可以幫你……”

“少夫人!”小黛臉上隐隐有怒色。

“小黛，對不起，看來是我想多了。既然你不喜歡他，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小黛低下頭道：“我沒怪您。我每日想的只是如何把您伺候好而已。”

古瑤花緊了緊她的手道：“謝謝你，你是這個世界裏對我最好的人。”

小黛聽到她這話頓時不好意思了，她道：“這本是奴婢分內之事。今夜冷，少夫人還是早點休息。”

“嗯。”小黛替她掖着被子，古瑤花躺進溫暖的被窩裏。

看着古瑤花閉上眼，小黛才露出失魂落魄的表情。其實古瑤花猜對了，她是真的喜歡顧雲，從那年冬天他含笑的那句“謝謝”始。但古瑤花不僅是她的主子，在小黛心裏，她還是姐姐。

小黛夜裏起來小解，燃了一根蠟照明，走過長榻邊，她才發現平躺在上面的古瑤花竟還睜大着眼。

“是我吵醒你了嗎？”小黛問道。

“沒有，我只是今晚太清醒了，睡不着而已。”

“少夫人為什麽睡不着？”

“我想我媽了，我要回家了。”古瑤花眼瞳失焦了道。

小黛聽不懂她說的，但摸了摸她的腳板，是冰涼的，小黛以為她是被冷的睡不着，便給她弄湯婆子去了。

小黛冒着寒風拿完湯婆子回來，剛走到屋前的石階上，她擡頭，突然發現天上突然飄下點點白，她伸手一接，原來是少夫人一直心心念念的雪。

她連忙跑進屋，輕輕推着閉眼睡着的古瑤花：“少夫人，下雪了!別睡了，起來看雪了。”

她推了好幾下，古瑤花一點反應都沒有，小黛這才意識到她可能不是睡着了，而是……

小黛的手顫抖着放在她鼻子下，反複探了好幾下，那裏一點氣都沒有，小黛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這時，狂風吹開虛合的窗，冬雪飄了進來，落在古瑤花的臉上、身上化了水。她靜靜的躺在那，毫無生氣。小黛才确認她死去的事實，撲在她的床頭嚎啕大哭：“少夫人，少夫人……”

系統君曾經出現過，問她要不要續命的。古瑤花說不用，她已經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留戀了，她在這個世界死後，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顧家的兩個長輩是稍晚一點才得知古瑤花的死訊，一向冷情的顧夫人臉上淚流不止，顧老太太則喃喃道：“完了，完了，這個不在了，那一個只怕也活不了……”

同時，與京城相隔幾千裏的漠北也下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顧雲本是在營帳喝酒的，聽到外面的聲響才走了出去。

今年的雪他本是應該和瑤瑤一起看的，可惜現在隔這麽遠，他只怕要到夏天才能回京城的家。風卷着雪打在他的身上，他眺望着遠方的天空，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系，明年的第一場雪他一定會陪她看的。

然而顧雲的願望在半個月後顧順帶來古瑤花死訊的一剎那破碎了。

顧雲本在營帳內和部下議着事，不眠不休趕到漠北的顧順突然沖了進來，跪在地上哭道：“少夫人走了，她死了……”

顧雲聽到這話，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讓營帳內其他人先出去。

營帳的其他人往外走時還心道，別人都說顧将軍不喜歡他那個正室，看來此言一點都不假，人都死了，他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顧順膝行到顧雲腳下，仍大聲哭道：“少爺，我沒有騙你，再過十日少夫人就要下葬了，夫人讓我來催你趕緊回去見少夫人最後一面。等入了土……”

顧雲暴怒，一腳将人踹飛了。

顧順吐血爬起來後仍道：“少爺，我說的都是真的。”

顧雲反而平靜了下來，他在桌後坐下，“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若有一句虛假，我割了你的舌頭。”

顧順便将梁夢绮是如何設計他、他又是如何騙古瑤花的事合盤托出了。顧順以為他肯定會沒命的。

顧雲卻道：“我先留着你的命。”

三日後，雪後初霁，大周同西夏軍打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仗，因為主帥顧雲都戰死了。

顧順當時就在顧雲身邊，他看着半空中一支箭直直的射向顧雲，可顧雲十歲時就能輕易避開這樣射向他的三支箭。

但這次，他卻未曾躲避，定定的坐在馬上，那箭破空而來射穿了他的喉嚨，鮮血如注濺滿了他整張臉，他掉下馬來。

“少爺!”顧順驚恐萬分，跳下馬去扶地上的顧雲。

喉嚨插着箭、滿臉血污的顧雲艱難的從貼心口處拿出那顆種子交到顧順手中，攥着他的手，“你……明……明白嗎？”

顧順紅着眼點頭：“我明白，我明白的……”

他明白，少爺是想和少夫人葬在一起。

聽到他這話，顧雲才慢慢合上眼，他在臨死前看着遠方的沙丘，露出了笑。

顧順不明白，他人都要死了，還有什麽可笑的。

顧順不知道，顧雲在臨死前見到了他人生中最希望見到的一幕。他一直幻想，若是四年前的安寧村，他沒有抛下她。

“阿雲，你要走了嗎？”

“是的，我要跟着你一起走。”

“我們去哪兒呢？”

“回家。”

“家在哪？”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遠處沙丘上，一匹馬載着一對相愛的男女奔向茫茫大漠中。

———————————完—————————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要去考研了，因為學習和寫文之間實在難以平衡，所以這個文到這就結束了。感謝看文到現在的讀者，和你們說聲對不起，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