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秋風歌
一、秋風幾許
秋風西起,吹落庭院梧桐枯葉,殘風卷起漣漪,蕩漾在水中的落葉飄零無處。
白紗流裙女子在庭院中徘徊,拾起片片落葉。伸出玉白的手小心地擦去塵土,用指尖順着葉脈撫摸。掏出秀白的絲絹,輕展在手掌上,小心翼翼地将葉子包好,收入袖中。
轉身回屋之時,婢女已搭好臺座,擺好長琴,點燃熏香,泡盞幽香清茶,颔首等待吩咐。
她步至案臺,端跪坐在臺前,嗅着屋裏的清香,摸着久別的琴弦,心頭感觸頗多。輕攏慢撚抹複挑,撥動琴弦,曲樂在空中飛舞。緩緩閉上雙眼,情入曲中。
玉門關不住,牆外暗飛音。
漢成帝結郁心中,煩悶不堪。側坐辇車之上,閉目之間,無數煩惱湧上心頭。
車辇偶從院外經過,但聞琴聲悠遠,曲調帶着一絲清涼,卻是聞曲知情,透入心底的最深處,閉目瞑神間,仿若山澗流水,鹂鳥啼聲。“停。”
管事太監聞聲吩咐着停下,雙手掩于袖中,側身對着成帝颔首。“陛下有何吩咐?”
“此處是何人的院落?”看着近旁并不富麗的庭院,門前冷清。曲聲雖停,餘音依舊,餘韻存留。
“啓禀陛下,此處乃是班少使的院落。”管事颔首,畢恭畢敬地回答。一雙眼睛轉溜着,猜測着君王意。
成帝由衆宮奴伺候着下辇,步入庭院之中。落葉鋪地,萬物凋零,徒增幾分涼意。
女子聞聲而出,低垂眼簾,俯首行跪拜之禮。“陛下萬福金安。”目光所及之處只有一雙黃龍登雲履,未聞起身之命,甚至偷眼打量都不敢做。
“免禮。恰才可是你在撫琴?”成帝将她的動作一覽無餘,倒覺着她嬌美出衆,可心悅目。言語之間,已是步入內室。
女子颔首,随身而進。“正是。”但聞聖言,心中胡亂猜測,莫不是琴音撓亂聖聽,真若如此,自己豈不是罪過。
“你喚何名?”成帝正坐主座之上,目光清和投放在她身上。
“臣妾班恬。”她小心應答,言行舉止合乎禮法。
“班恬?倒是個好名字。”成帝小聲叨念,不由笑着,又問“你所彈為何曲?”
“曲曰:流水。”但如流水去,入海不複回。随遇而安,無欲無求。
二、君恩正濃
班恬受恩,升任婕妤,得以伺候君王身旁。恪守成規,無越禮法,是以賢德立于後宮之中。
成帝退朝之後,疾步匆匆,挂念于她。想念她的溫柔,她的體貼,她的善解人意。
班恬于內室中泡盞清茶,遞于成帝。複見君面憂愁不解,心知必是朝堂之上有所煩心之事。侍君之日,思君之憂。
“今因罷官之事。朝堂之上,吵鬧不休。”煩悶結郁于心,無處傾瀉。念及班恬蕙質蘭心,溫柔體貼,便說與她聽。“你說讓朕如何是好?”
班恬惶恐,身為宮婦何能逾越本分,妄議朝政。雖有心替陛下解憂,卻是無能為力。“陛下隆恩,臣妾惶恐。古禮所在,婦不涉政。”
成帝見她如同受驚小鹿一般,心生垂憐,收斂住怒氣,不提此事,好生安慰。“你倒真是過于小心了。”喜也不是,怒也不是,倒真是軟到心窩中去了。“前些日子,底下人奉上一只玉簪,朕瞧着模樣不錯,便贈與你吧。”
班恬任由成帝為自己別上玉簪,心窩微暖,面頰增添少許潮紅。嬌羞如同小女兒般,暗藏心事。“陛下可要聽臣妾撫琴?”
“嗯。”成帝側身斜坐,閉上眼睛小憩。
琴音入耳,引人入境,置身自然之中,鳥語花香,無塵世嘈雜,無案牍勞形。無論如何煩悶,亦有她在身旁,琴音凝神。
三、拒君同辇
天命不慈,九月懷胎,誕下龍子,數月不幸,殒命而終。看着窗外花開,她偷偷地拭去眼中淚水。看着孩子衣物,曾幾何時,曾有個生命給自己帶來喜悅。母之情,如山如海。現如今,終不複。
花開鳥歸,溪水化冰,千紅百紫,綠樹成蔭。成帝巡游宮苑,游覽景色。
“何不與朕同辇?同賞春景。”成帝淺笑盈盈,期待着同于她坐。無論何時,有她在側,總能心安,仿若脫離凡世。
她面色凝重,态度誠懇,掩着黯然神色。“觀古之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辇,得無近似之乎?”
宮婦當守宮規之禮,何以枉顧禮法?古之賢君,皆有名臣。自己怎能做那禍國殃民的禍水紅顏,引君不賢。
成帝一怔,雖覺她不識情趣,好生乏味,但也言語合乎情理。雖是不悅,依舊帶着淺淺的笑容。“若宮中妃嫔皆如婕妤,則國之幸也。”
獨坐辇車之上,绫羅垂下,因風而動。園中景色雖美,心中結郁,無心觀賞。
獨坐君辇,不免孤單。鳥願□□,枝願連理。
見陛下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自也知自己此次觸怒龍顏,枉自嘆息。
數年來,她常伴君側,恪守禮法,不曾逾越。但自己終會有年老色衰之時,到時又能用什麽留住陛下。即使滿腹才情,不遇知音,不遇明君,一切終将枉然。
辇車的影子逐漸遠去。失子之痛,失寵之苦,使得她身子越發不如以前。站着竟有些勞累,任由着婢女扶着自己歸回。
王太後聽聞此事,遣人召見她。
她略施粉黛,掩不住年華的逝去。看着鏡中的自己,形體雖好,花容不複。拿起的珠花簪又放下,從匣子中選出一枝碧玉簪,別于發髻之上。
“近日可好?”王太後親切地拉着她的手,将她引至自己身旁。
“煩勞太後關心,臣妾一切皆好。”她閃閃躲避這太後的親昵。雖是太後慈祥仁愛,但是畢竟長幼有別,尊卑有序,自己怎可以坐在太後身旁。沒有什麽時候比這更讓她坐立不安、如坐針氈的。
“但聞汝今之所為。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太後大喜,瞧着她這般模樣,真是越發喜歡。如今能夠知禮度,識大體的妃子還有多少。陛下能夠有此賢妃,自己倒是能夠放心不少。
“太後謬贊。”她何以承此大恩。之後不過是與太後閑聊幾句,無非是後宮之禮之事。
春花秋落,如此不知道多少個年頭,對陛下了解越深,也就越加心寒。
四、秋葉流水
君王恩終難久留。趙飛燕入宮,獨占君恩。一曲掌中舞,身輕如燕,腰柔如柳,百媚一笑,諸多風情。不久後,其妹合德入宮,同承皇恩。
成帝誤信讒言,許後被廢,罪以鬼神之事。趙氏姐妹讒言誤君,賴以巫術害人。班恬跪在冰冷得石地之上,颔首之至。“陛下不信臣妾?”
“豈是他人誣賴于你?”成帝質問道。
班恬但覺心寒,苦澀笑着。“妾聞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修身以正尚未得福果,為邪又以何果?若使鬼神有知,豈有聽信讒思之理;倘若鬼神無知,則讒溫又有何益?臣妾不但不敢為,也不屑為。”
成帝征愣,往日恩情歷歷在目。情不複,心已別。
這宮中格外清冷,人冷心更冷。君恩已逝,若陷身泥淖,不若退出暗流。她自請侍奉王太後,獨善其身。心向平靜,常事調琴塗筆,或抒心中悲涼。
又是一年秋,小溪潺潺不倦。梧桐樹下,班恬看着手中的玉面團扇,上詞“新裂齊纨素,皎潔如霜雪。裁作合歡扇,團圓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飚奪炎熱。棄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絕。”
倚鋤但葬團扇,過往終不複。小心地将絲絹中的落葉放在河面之上,随水而終,飄零無依。
這一次她愛了,也怨了,卻單單沒有恨。
作者有話要說: 君王的恩情變化太快,紅顏易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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