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真相

看景岚不說話，洛可以為糊弄過關了，她心裏松了一口氣，又陪景岚聊了會天，到了中午十二點多的時候才走。

洛可剛一走，景岚就忍住疲軟的身體從病床上爬了起來，摸了摸額頭，不燙了，中午的兩瓶點滴讓她精神好了很多。

她從窗戶上看到洛可腳步輕盈的上了8路公交車，想了想，她在病服上披上一件大衣也快速的下樓，攔了輛記程車，讓司機緊跟前面的公交，景岚一路跟随洛可。

看到她去小店裏買了份蓋澆飯就進了一個很隐蔽的小店門。

景岚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進去，其實景岚會跟蹤洛可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中午通過和她的聊天，她老覺得不對勁，洛可每次提到景泰的工作時都眼神閃躲，好像是有難言之隐一樣，景岚是個敏感的女孩，她駕定了景泰的工作有問題才會忍住病痛跟了過來。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一個毫不起眼的隐蔽小店門裏面卻別有洞天，走過了長長的黑暗走廊，景岚發現了好幾個男女正躲在角落裏談情說愛，那些男的都穿着統一的制服，油頭粉面，景岚皺眉，她心裏的感覺很不好，難道這裏會是鴨店？

想到了景泰俊朗年輕的面孔，景岚怒氣沖天，他最好不要去幹讓她失望的事！不然……

剛剛一遲疑就把洛可跟丢了，景岚在陌生的環境裏很是惶恐，她拉緊了身上的大衣又走了一陣子，沒一會震天動地的DJ音樂從一扇門裏傳了出來，裏面混雜着男女的尖叫聲，聽起來既激情又嗨。

景岚站在門前僵硬了很久才下定決心推開，她一直有一個心結，景岚曾經發誓再也不會踏入娛樂場所。

可是為了景泰，所有的不适感通通的被她壓了下去，她臉色慘白的從小門裏走了進去，印入眼簾的是一長條鋪着紅毯的臺階，一個穿着白襯衫短背心的男服務員笑容得體的問景岚有什麽需要幫助的？

景岚生病還沒好，臉色不大好看，她看旁邊的服務員，斟酌了良久才淺笑着搖了搖頭。

順着臺階走了下去，舞池裏男男女女正在狂歡，T臺上有7—8個穿着短裙吊帶的年輕女子在表演勁歌辣舞，在T臺的兩邊坐了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對她們評頭論足。

景岚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她四處用目光搜索了一圈，很正常的夜總會，但是卻沒有發現景泰的足跡。

她的左顧右盼引起了服務員的注意，他把景岚迎到了沙發上，并且遞給了她服務單。

景岚随便翻了翻，發現上面的項目繁雜，不僅有不同品階的娛樂節目，還有傳說中的特殊服務。

不動聲色的把手中的服務單放到桌子上，景岚東拉西扯的找服務員聊了好一會才慢慢理清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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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夜總會還真不簡單，她現在所在的位置還是最正常的地方，據說，裏面還有別的特殊表演，不過票價實在太高。

景岚想進去除非花錢買門票，她剛還完梁子曦的錢，現在身上根本就所剩不多，想了想，還是撥通了景泰的電話。

沒想到手機裏卻傳來了女子機器客氣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現在已關機，請您稍後再撥……

瞬間景岚的心沉入了谷底，看了眼旁邊看着她的老舊諾基亞而皺眉的服務員，景岚背過身去又撥通了洛可的電話，她那邊很吵，景岚聽到了景泰的聲音，他問誰的電話？

洛可小聲的說是景岚才放到了耳邊:“喂，景岚你怎麽給我打電話了？是不舒服嗎？”

景岚蹦直了聲線，嚴肅的問洛可現在在哪？讓景泰接電話。

洛可知道出事了，于是忐忑的把手機遞給了景泰。

景泰剛喂了一聲，電話裏就傳來了景岚的咆哮聲:“葉景泰！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聲怒吼震的四周寂靜，無數的目光聚集到景岚臉上，周圍除了DJ音樂再無其他聲音。

景泰的耳膜差點被震破，看了眼臺上快要結束的兩人，景泰把吃到一半的蓋澆飯遞給了洛可，洛可急忙問他要去哪？

景泰沒回洛可，而是直接朝一個穿着咖啡色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過去。

沒一會兩人就傳來了争吵聲，洛可連忙把手中的蓋澆飯放一邊，直到走過去才聽清兩人争執的是什麽。

原來景泰要請假主管不同意，他罵主管沒有人情，主管氣呼呼的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不好好表演就別想拿一分錢。

眼看景泰的拳頭要揍到主管臉上了，洛可趕緊去攔住，結果拳頭就落到了她的胳膊上，洛可痛的整個臉都皺了起來，景泰慌張的問她怎麽了？

洛可搖了搖頭，她忍住痛，讓他不要沖動，景岚的事她去解決。

直到勸住了景泰，主管才冷着臉哼了一聲就走了。

景岚一直手腳發軟的坐在沙發上接受了無數的目光洗禮，她低着頭，長長的直發遮住面孔，她一副老土的“良民”打扮，大衣內還穿着病院裏的藍白條紋服，與這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梁子曦剛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看到了失落的葉景岚，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跟着的酒吧經理，他立刻會意的朝景岚走了過去。

景岚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明明空調溫度很高，可她還是覺得冷。

一樣的燈光，一樣的浮躁音樂，一樣放肆而又開放的人群，被壓抑在記憶深處的畫面像黑白電影一樣，又不停的在腦海裏重複的回放着。

那是九年前的夏天，葉雯雯已經連續不回家三天了，景泰在家發高燒不退，她朝鄰居借錢，沒有一個人願意施舍，他們對她避如蛇蠍。

景岚惶恐極了，她怕景泰就這樣死了，于是她一個小女孩在三更半夜的時候跑去夜總會，她找葉雯雯快找瘋了，找了無數的阿姨來問，她們都是滿臉幸災樂禍的說着葉雯雯的壞話，還冷嘲熱諷的說她有這樣一個媽真是可憐。

那一年景岚十二歲，已經很懂事，她從她們的只字片語中聽出了葉雯雯出事了，問了一個平時和葉雯雯關系還不錯的同事後，她不顧她的攔阻闖進了包廂。

沒想到卻看到葉雯雯被三個男人騎在身下侮辱的一幕，葉雯雯尖叫，痛苦不堪，她求他們住手，殷紅的血液順着她的大腿內側流出，她被弄到大出血了。

景岚第一次看到葉雯雯這麽狼狽而又恥辱的樣子，她驚懼憤怒極了，不由分說的就用酒瓶把最近的那個男人的腦袋砸破，沉浸在欲望中的男人是遲鈍的，他們根本就沒有發現景岚的到來。

等發現砸場子的是一個小女孩的時候他們才憤怒的揚言要打死她，景岚哭喊着不要欺負媽媽，那些無恥之徒才明白，這個漂亮的小女孩居然是坐臺女的孩子。

他們性趣大發，□□着表示從沒玩過母女，景岚惶惶不安，葉雯雯卻縮在牆角冷眼旁觀，甚至在她的女兒被那些人渣調戲的時候還拿出了手機。

葉雯雯拿着電話在跟人說話，根本就沒看一眼被壓到了沙發上的景岚。

當時的景岚以為她就這樣完了，沒想到那些禽獸在撕扯她的衣服時婁钰會出現，那是景岚第一次見到婁钰，她推開了包廂裏的門，大喊了一聲住手，那些禽獸說，喲，好大的口氣，你讓我們住手我們就住手？你算老幾？

婁玉面色很鎮定，她說她已經報警了，說他們是在猥亵未成年少女！

當時景岚并不知道這個救了她的女人是誰，直到她讀初中的時候，和班級裏的連夏成了親密閨友時才知道，那是連夏的媽媽。

警察把那些禽獸押走後，婁钰很是溫柔的安慰了景岚一番，景岚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板上大哭，不願起來，婁钰就和葉雯雯吵了起來。

婁钰罵葉雯雯不是人，這麽小的孩子忍心讓她來遭罪？

葉雯雯紅着眼看着婁钰，她表情仿若癫狂，說出的話就像刀，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砍進了婁钰的心窩:“你憑什麽說我？你要是心疼就自己抱回去養好了！賤人！這時候就知道出頭了？你怎麽不想想當初我的感受？”

葉雯雯一直都很毒舌，從小到大從不曾改變，可是她這一生說過的所有話都沒有現在這麽犀利，它就像是一把致命的武器，瞬間将婁钰的心髒捅到鮮血淋漓。

婁钰當時什麽都沒說，她慘白着臉朝葉雯雯冷笑一聲，突然把手伸進包裏拿出一大摞的鈔票甩到葉雯雯臉上，臨走之前，她看了景岚一眼，眼神複雜，愛恨交織。

葉雯雯光着身子，甚至大腿內測還在不停的流血，腿上到處都沾染着男人的精/液，她目送着婁钰高傲離去的背影突然大笑了起來。

那一刻，景岚很怕她，她看到葉雯雯慢慢的蹲下身子将地上的錢都撿了起來，在景岚顫抖的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看她時，葉雯雯突然擡起頭對景岚咧唇一笑，那個笑容就像是罂粟，美麗，卻致命。

從那之後，景岚無數次的在午夜驚醒，葉雯雯的笑就像是噩夢，無孔不入的鑽入她的腦海，一遍又一遍的用慢鏡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