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心痛

她發誓，她再也不要看葉雯雯對她露出那種表情，她再也不會進入夜總會，即使葉雯雯死在裏面她也不會來。

就在景岚陷入回憶裏逐漸神情恍惚的時候，她似乎聽到一個男人在喊她，她猛的一擡頭，正好對上了一個中年大叔恭敬而又好奇的目光。

景岚的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呆滞，大叔溫和一笑，又重複了之前的話:“葉小姐，請問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景岚現在頭又暈又亂，根本就沒注意他怎麽知道自己姓葉，只是以為這男人來搭讪的，于是語氣冷漠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中年大叔還想說點什麽，景岚很不耐煩，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了疏遠而又厭惡的表情，這時候旁邊一個服務員突然跑了過來，他神色慌張的對中年男人耳語了一番，中年男人大驚失色，回頭對景岚抱歉一笑就風風火火的跟着服務員走了。

景岚聽到了“出事”和“打架”幾個敏感的字眼，她皺眉，心裏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她這邊的插曲被正準備出外的梁子曦盡收眼底，他墨色的瞳孔微微思索了一下，突然大步的朝景岚走了過來。

景岚坐立難安，她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好撞到了梁子曦身上，景岚頭都沒擡，連忙道歉。

梁子曦輕輕一笑，他本就長得好看，只是平時總是不拘言笑看起來太過于嚴肅，這一笑，面容頓時如春暖花開，儒雅而又生動。

連道三聲歉，景岚直接繞過了梁子曦，突然手被拽住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沖進了耳朵裏:“葉景岚？”

景岚驚訝不已，回頭看着熟悉的男人，腦袋陷入了短暫的當機中，半天才張了張嘴，聲音驚訝:“梁……梁……”

梁子曦輕輕一笑:“梁子曦。”

景岚鏡片下的目光瞪大:“您怎麽在這裏？”

梁子曦很客氣的回答:“嗯，我來巡查一下。”

景岚這才想起來，這家夜總會好像也是梁家的産業之一，她點了點頭，過了很久才眼露感激的小聲說:“梁先生，謝謝您，要不是您……”

梁子曦打斷了她的話:“你來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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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岚感激的目光轉變為驚訝:“您怎麽知道？”

梁子曦沒回答景岚這個問題，而是讓服務員去拿杯奶茶過來，景岚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起來很是拘束，她一緊張，身體好像更加疲軟了。

梁子曦也聽出景岚說話有點不對勁，好像鼻子不通氣一樣，再看她臉色慘白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于是又讓把奶茶送來的服務員出去買感冒藥。

景岚受寵若驚，假如不是鼻子上挂着一副厚重的鏡片，活脫脫的像一只受驚的兔子，梁子曦不由自主的想起游戲裏的那個天機徒弟，他把奶茶遞給景岚，笑容溫雅:“你來這找你朋友？”

“我來找我弟弟。”景岚也沒隐瞞，梁子曦問了下景泰的名字和面貌特征就找來前臺主管幫忙去查一下。

看梁子曦這麽“親民”，景岚的緊張也慢慢的淡了下去，她吸了一口奶茶，發現還是香草味的，不由自主的又小心瞥了梁子曦一眼，目光正觸及到他打量她的深邃眼神，景岚頓時面容一紅，表情尴尬不已。

她對梁子曦有一種說不出的好感和感激之情，不過更多的是猜測和防備，畢竟這世界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你好，不過他總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

景岚是一個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她吃過人間疾苦，感受過人情冷暖，從不曾跟梁子曦這種層次的人接觸過，在她看來，他們就像是雲與泥，飛鳥和魚的區別，即使這男人再優秀再出色，也生不起仰慕和迷戀之情。

而梁子曦是聰明人，雖然他現實只見過景岚兩次面，可是她每次防備和清明的目光他都看在眼裏，他突然想起了游戲中她偷抱他時的場景，羞澀中帶着股因為距離而産生的憂傷，他因為調查過這女孩對她如指掌，而她卻不知道他是她朝夕相處的師傅。

其實這樣也好，梁子曦沒繼續深入再想下去，他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直到這時候景岚才敢明目張膽的看他。

身邊這男人比雜志和電視上要好看的多，皮膚不白，反而是很健康的小麥色，閉上的眼睛弧線狹長，鼻梁高挺宛如歐洲人，嘴唇性感而薄，整個五官組合起來給人一種天生貴氣而又不好親近的感覺。

募然的，景岚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坐在她旁邊的是商業有名的巨頭梁子曦！說出去誰信啊！簡直太天方夜譚了。

她心裏有着濃濃的不真實感，又吸了一口奶茶，清新的香草味撲面而來，景岚不禁再次奇怪，梁子曦怎麽會知道她偏愛香草味？

在這嘈雜而又人聲鼎沸的夜場裏，景岚最終還是沒能“寧靜”多久。

她的手機瘋狂的響了起來，景岚怕吵到梁子曦了，悄悄起身去接。

電話裏洛可帶着哭腔的聲音突兀的沖入了耳膜:“景岚，你現在在哪？出事了出事了！！！”

景岚吓了一跳，也不顧旁邊已經睜開眼的梁子曦，她聲音猛的提高了八度:“怎麽了？你們人呢？”

洛可嗚嗚直哭:“景岚你快過來，景嗚嗚嗚……景泰出事了……”

景岚腦袋一懵，手機差點掉到了地上，這時候前臺主管突然神色慌張的朝梁子曦走了過來，景岚心裏不好的感覺愈來愈濃烈。

聽到主管說葉景泰正在臺上跟對手拼命，怎麽都拉不開的時候，景岚二話不說就拽上了梁子曦的胳膊，她神情焦急，語氣慌亂:“梁先生，求你幫一下忙好嗎？”

面對景泰的事，景岚早已學會了低聲下氣，她知道她貿然闖進去肯定會被轟出來，現在只有梁子曦能夠幫她。

梁子曦什麽都沒說，只是看了眼景岚拽住他胳膊的十指，因為長期的勞作它們并不修長甚至已經變形，他突然握住了景岚冰涼的手掌，就這麽在主管癡呆的目光下帶着景岚上樓了。

身後嘈雜的DJ音樂漸行漸遠，最終模糊的成為了一個背影，景岚被梁子曦拽着氣喘籲籲的闖入了一扇門。

裏面瘋狂的尖叫和喝彩聲差點震破她的耳膜，周圍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擁擠的連蚊子都鑽不進去，景岚墊着腳尖看到遠處的擂臺上兩個人影正在激烈的用拳套砸着對方。

因為隔的太遠，景岚看不清楚面目，可是那個穿黑色背心的人不就是景泰嗎？

他正壓在一個穿白色背心的高大青年身上不要命的揍，那兇狠的模樣好像是跟他有殺父之仇一樣。旁邊有一群的工作人員正在拉扯着，景泰被拖拽了起來還要飛起腳踩在那青年的腦袋上。

有人大喝:“別打了！再打就斷氣了！！！”

景泰說了什麽景岚聽不清，他暴躁的聲音淹沒在人群裏，等梁子曦拉着景岚越走越近的時候，她才看見擂臺上的白背心青年已經被打暈了過去，他渾身上下青紫遍橫，腦袋腫成了豬頭，鼻血和嘔吐物流得到處都是。

工作人員正在慌亂的搶救着，葉景泰被一個人高馬大的保安按在地上，他掙紮，像個瘋子似的破口大罵:“什麽垃圾！我艹你媽！比賽之前喝了興奮劑不說，輸了還敢使詐用刀捅勞資！你這種垃圾死了算了，我呸！！！”

這一瞬間，景岚呆住了，就連梁子曦放開了她的手，冷靜的找經理來處理這件事都不自知，景泰居然幹這個！他居然幹這個！！！

他不怕死嗎？他不知道拳手根本就是拿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嗎？

她的視線被淚水模糊了，當時二話不說就沖上去，在衆目睽睽之下狠狠的打了景泰一巴掌。

“啪”的一聲脆響讓周圍的吶喊和尖叫聲消失匿跡，無數的目光聚集到了景岚身上，有人吸氣，有人心跳如雷，可是沒有一個人說話。

景岚将隐隐作痛的手掌捏成了拳頭，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震驚的景泰，聲音如十二月裏的冰雪夾雜着凜冽的寒風:“葉景泰！你太讓我失望了！”

景泰張了張嘴，他想解釋，可是面對景岚失望而又冷漠的面容，他所有的語言都化為惱怒和尖刺，他看着因為生病而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景岚，唇角上揚成了一個諷刺的弧度:“葉景岚！你他媽的沒有資格跟勞資說這句話！”

一句話，令景岚對他所有的溫情和感動通通化成泡沫，她心痛不已，感覺心裏有什麽在崩塌在粉碎，最終變成了灰燼。

景岚轉身沖出人群，後面洛可在叫她，她仿若未聞，她不想看到景泰，她不想看到他！！！

洛可想追出去，可是看到景泰臉上的指印又猶豫了，所有勸阻的話都化為了一聲濃濃的嘆息。

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景岚正深一腳淺一腳踩在厚重的積雪上，冽冽的寒風将她的發吹得四散飛舞，眼前的場景慢慢的變得迷糊，最後重疊成了無數個剪影。

鼻子不通氣，她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噴出的熱氣炙熱而又滾燙，腦海裏不停的回放着景岚嘲諷的話語，她苦笑一聲，腳下一滑突然跌倒在地。

手摩擦到了積雪下的水泥地上，火辣辣的疼痛像是針紮般蔓延全身，景岚眼前一黑，突然就這麽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