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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間,因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顯得更加潮濕憋悶,雨水不斷敲打着屋檐,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擾得本來躺在火炕上休息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
戎耀艱難地翻了個身,不小心拉扯到後腦的傷口,清俊冰冷的臉上有了一絲苦楚,他倒吸一口氣,側躺着身子,回想着這三天以來發生的種種。
他本來生活在末世,因一次外出任務,被喪屍群包圍,從而丢了性命,卻不知自己死時是什麽姿勢,讓他一不小心穿越到了一個未知的古代,而且還在一個屍體裏還了魂。
屍體的主人與他同名同姓,也叫戎耀,父母在幼弟出生以後相繼辭世,他們兄弟跟着祖父一起過了幾年好日子,只可惜後來家裏分家,按照當地慣例,大兒子死了,老爺子就要由二兒子一家養老,老爺子放心不下原主兩兄弟,便拿着連帶原主爹娘的家財,帶着他們兩兄弟和二兒子一起生活。
起初,原主兩兄弟有老爺子罩着,日子過的也算舒心,可待老爺子壽終正寝,二叔一家就原形畢露,不再像以前那般對待原主,更是在原主到了娶妻之年,直接将原主和幼弟趕出家門。
原本就無依無靠猶如野草的兩兄弟更加彷徨無助,萬般無奈之下,原主在雨夜帶着幼弟去了山上鬧鬼的老宅子。
可任誰都沒有料到,原主的頭在之前與二叔一家起争執的時候,被二叔的大兒子打傷,突然被雨水感染,再加上長時間的饑寒交迫,傷口逐漸惡化,讓他在那個黑冷的雨夜匆匆離開了人世。
戎耀回想原主經歷的一切,不由得暗嘆原主太過老實,他在和原主一樣十八歲的年紀下遭遇了末世,在末世茍活了足足十年,這十年裏他不僅學會了冷漠和無情,更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如今他替原主活了下來,就不會再任他們欺負,他們若是主動來犯,他一定要讓他們吃夠苦頭。
“哥?你醒啦?”一聲清脆的童音打斷了戎耀的深思,緊接着一個身着粗布短打的瘦小男孩捧着大碗進了屋。
來者是原主一直以來相依為命的幼弟戎玉,因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對戎耀這個哥哥很是親近,如今他看到戎耀對自己點頭,黑乎乎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燦爛的微笑,他手捧大碗跑到火炕前,黑溜溜的大眼睛裏盛滿了星光似的說道:“哥哥來喝水,小玉煮了好久,可以喝了。”
“嗯,你先扶我起來。”戎耀忍着身上高燒過後的酸痛,繼續對戎玉解釋,“我躺了三天也該活動活動了。”
“嗯!”戎玉答應的很痛快,動作也很利索,把手裏的碗寶貝似的放在了火炕旁邊的木桌上,随後猶如一個小炮彈似的沖上了火炕,吭哧吭哧地輔助戎耀從火炕上坐起來。
戎耀自打穿越過來就一直躺着,如今被人扶起來,頭稍微有些暈,他扶額緊閉着雙眼緩了好一會兒,待他适應以後,睜開雙眼對上戎玉那雙關切的眼眸,不慌不忙的解釋着,“不用害怕,人躺久了頭都會昏。”
“噢,我還以為哥哥又難受了。”戎玉确定戎耀真的沒事了,适才轉過身把桌上的溫水端給戎耀喝,在戎耀喝完水之後,小手捧着已經空了的碗,猶如小大人一般,絮叨着,“哥哥好了就不要再生病了,這幾天多虧了鄭阿爺上山照顧咱們,咱們才不至于被餓死。”
家裏的種種變故,讓戎玉這個正值天真爛漫年齡的孩子漸漸沒了笑臉,而且還要像一個大人那樣什麽都要擔心,什麽都要後怕,就連戎耀這麽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都有些心酸了,他伸出手揉了一把戎玉的小腦袋,溫聲說道:“嗯,以後都不會生病了,至于鄭阿爺那,咱們今天在他來的時候,好好感謝感謝他。”
“嗯!”戎玉嘿嘿一笑,随後哎呀一聲,“哥,今天早上鄭阿爺就來了,他教我怎麽照顧你以後就離開了,今天估計不能再來了。”
鄭阿爺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心腸好為人和善,每天找他醫病的人有很多,所以他只能每天上一次山,而早上那會戎耀身子還有些低燒,所以就沒起來,如今知道了也只好作罷。
**
下午的時候,戎耀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他在戎玉的幫助下走出憋了他三天的昏暗房間。
如今時至晚春,雖然綿綿春雨已經停了,但天色仍然灰蒙蒙的,到處氤氲着清新而又潮濕的水汽,院子中央的老杏樹被雨水沖刷得新綠油亮,四周的雜草更是生機勃勃。
戎耀将視線定格在随着春風飄蕩的野草上,不由的嘆了口氣,走上前彎腰開始除草,他這一系列的動作卻驚到了一旁充當小跟班的戎玉,戎玉眨巴着大眼睛,抹了抹自己的小黑臉,制止戎耀道:“哥,你身上的傷剛好,鄭阿爺交代過,你不能幹活的,而且這老宅子到處都是草,咱們拔不完的。”
戎耀知道戎玉說的都對,但他們哥倆現在除了這山上的老宅子,真的再沒有其他住處了,這老宅子雖然破舊不堪,到處漏雨,院子裏更是野草遍地,可這總好過寄人籬下來得舒坦,他回過身看着戎玉那張惶急的小黑臉,耐下性子說道:“哥的身子骨好了許多,拔草也不是什麽累活兒,況且咱們不拔草,怎麽規劃菜園子,咱們哥倆總不能一直吃鄭阿爺家的東西吧?”
從小經歷的事,讓戎玉比同齡的孩子成熟許多,他板着小臉,似是聽懂了戎耀的話,眉毛又在下一刻蹙了起來,他疑惑道:“那哥哥的意思,咱們要一直在這裏住下了?可是我聽咱們村裏的人說,這山上鬧鬼啊,萬一鬼來找咱們哥倆,都沒有人能救咱們的。”
“這鬧鬼……”戎耀正想教導戎玉,凡事眼見為實切莫道聽途說,卻被不遠處手拍大門的聲響驚得收回了自己剛才的話。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門外有了呼喊聲,“戎耀,戎玉快開門,是三叔和三嬸兒啊。”
“哥,是三叔和三嬸兒。”戎玉本來有些惶恐的小臉,再一次溢滿笑意,他在戎耀點頭以後,小跑着去給門外的兩人開門。
這也不能怪戎玉太過激動,因為在老戎家,除了戎老爺子以外,戎三叔就是對他們哥倆最好的人了,當初分家以後,戎三叔還阻止戎老爺子帶原主他們去戎老二家生活,可戎老爺子當時也沒有看清戎老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醜惡嘴臉,對于戎三叔的忠告也便沒放在心上。
至于戎三叔為何沒有收留原主他們,主要就是因為他家有一個病娘子,戎家三嬸鄭金花從小就患有很嚴重的心疾,戎三叔心疼她,在娶了她過門以後,時常帶着她和孩子四處求醫,這一次更是出了很久的遠門,自是不知原主已經被戎老二趕出去的事。
戎耀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見人進了院子,快步迎了上去,學着原主的口吻說道:“三叔三嬸兒來了,快進屋。”
戎三叔瘦高身段,雖身着粗布短打,卻周身散發着溫和的氣息,瘦削的臉細長的眼,說起話來總讓人覺得那雙眼睛在笑着,他見戎耀已經并無大礙,點點頭攙扶着身旁的素衣女人進了屋,可就在他進屋以後,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退,他看着四處都是塵埃的家具,以及那能看見天空的屋頂,轉過頭就對戎耀說道:“戎耀你帶着你弟收拾好東西,稍後就同我們回家,這哪裏是人待的地方,三叔家就算再窮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哥倆在這遭罪。”
“戎耀是三嬸對不住你們,三嬸這身子骨不争氣,時常出門求醫,這一次我們回來,聽別人說了這事兒,你三叔連衣服都沒換,就帶我來了這,你三叔是真的關心你們。”鄭金花心疼的抱着戎玉眼圈泛紅。
“三嬸兒,這事不能怨你們,要怪就怪戎老二他們。”戎耀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他深知戎三叔他們一家不容易,他們一年種田攢下的銀錢都花在了鄭金花的病上,而且他們家還有一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堂弟,他們兄弟二人哪能大着臉和人家回去?
思及此,戎耀在戎三叔和鄭金花再一次開口前說道:“三叔三嬸,戎耀知道你們是真的心疼我們,但我們兄弟二人也知道三叔三嬸家不容易,如果平白無故多出我們兩兄弟,你們這日子會更難。”
“這不用你們小輩擔心,三叔自有辦法。”戎三叔眼露贊許的看着戎耀,在他的印象裏戎耀雖然老實聽話,但絕對不會說出現在這一長串令人感動的話,這孩子這次是真的長大了。
戎三叔有着自己的想法,而戎耀也有自己的堅持,“三叔,我如今到了成家的年紀,也該試着養家了,這一次不能和你們回去。”
……
叔侄二人争論許久,戎三叔還是沒有扭過戎耀,離開的時候,仍在門口繼續叮囑戎耀,“戎耀你長大了是好事,但你不能硬撐着,這老宅子住不下去了,或是遇到急事了,一定要下山找三叔。”
面對戎三叔的各種交代,戎耀一一應下,送走了戎三叔,戎耀站在老宅子門口看着四周的風景。
傍晚時分,烏雲漸漸退去,天邊散漫的火燒雲慵懶的舒卷着各種形狀,此時的老宅和樹林也鍍上了一抹金色。
那抹金色很耀眼,甚至染亮了戎耀的雙眼,戎玉見戎耀一直不說話,跑上前學着戎耀的樣子,看着面前的老宅,大概是沒看出什麽端倪,又回頭瞄了幾眼戎耀,沒忍住的說道:“哥哥,你在看啥呢?”
“沒啥。”戎耀回過神,對上戎玉迷茫的眼,繼續說道:“咱們明天早點起,把老宅和菜園子收拾了,咱們就能在這安家了。”
戎耀說完就帶着戎玉進了院子,沒有注意到草叢間閃過的一抹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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