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營養液破一萬的加更)

烤豬蹄的時候,還發生了件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

葉舒華之前沒注意到自己的臉被弄得髒兮兮,是因為目光一半被宋大哥吸引,另一半被她娘手裏的肉吸引了,只是當時手忙腳亂的,她沒來得及好奇。

直到王翠芬拿着洗臉巾過來親自給小花貓擦臉,葉舒華才順便問了一句。

“娘,你剛才手裏的肉從哪裏來的啊?”葉舒華今天知道他們家辦酒席肉不夠,還可以去大伯家裏借,現在就順理成章的推測,一定是她娘突然得知宋大哥要過來吃晚飯,然而早上剛分的肉已經一口氣全腌起來了,沒辦法招待客人,所以又臨時跑大伯家借肉去了。

雖然借了就要還,但是想想晚上就有肉吃了,葉舒華還是很開心,也很歡迎宋大哥的,這樣正好彌補了她一整天只能“望肉興嘆”的遺憾。

結果她娘說肉是宋清徽自己帶來的,這就讓葉舒華很意外了。

宋清徽在葉舒華面前确實出手闊綽,以至于她老是把他當成人形肉罐頭一樣觊觎着,但是真正接觸過以後,葉舒華就只會給他發發好人卡、樂于助人的雷鋒卡,卻從來沒真正把他當冤大頭看過。

原因很簡單,宋知青一點都不傻。

葉舒華之前覺得,她這麽可愛又迷人,又努力地往宋大哥跟前湊,甚至不只一次旁敲側擊打聽他的肉罐頭,宋大哥要是個純種冤大頭,怎麽說也該讓她嘗嘗肉罐頭的味道了吧?

然而現實讓人很憂傷,她刷了幾個月的好感度,別說肉罐頭了,空罐頭都沒看過一個。

雖說葉舒華不至于失望到從此給宋清徽打上小氣吝啬的标簽,但心裏也明白一件事,宋大哥沒她以為的那麽好攻略,該給什麽、不該給什麽,人家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

至于之前的麥乳精啊、大白兔奶糖這些看似珍貴的東西,大概是因為他本來就不愛吃甜食,與其放在櫃子裏落灰,還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做個人情。于是就都便宜她了。

而肉罐頭則是他的底線,誰也別想輕易從他手裏騙到肉罐頭。

葉小妹很是換位思考了一番,如果她自己認識個特別讨人喜歡的新朋友,不愛吃的紅薯也能随便投喂,但是想吃她家的魚啊肉啊,那就免談。

這麽一來,葉舒華就很感同身受,一點都不認為宋清徽吝啬。

說到底還是她不夠努力,要是把宋大哥成功泡到手,再珍貴的肉罐頭她也有資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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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葉舒華堅定了這樣的信念,才更難以理解他現在的行為,這麽大一塊肉,他一個人吃不知道有多安逸,非要當成禮物帶來他們家,七八張嘴在這等着,作為客人的宋清徽也多吃不了兩塊,他究竟圖什麽?

葉舒華突然靈光一閃。

她承認自己對人情世故可能不是那麽精通,畢竟十裏不同俗,雙崗大隊和她上輩子隔了何止十萬八千裏,她不太拿手再正常不過了。但是,古往今來,談戀愛無非就那麽些套路,在這方面,葉舒華可以驕傲地說,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整個大隊絕對找不出比她更擅長談戀愛的同志。

而非但不冤大頭、相反還很有點精明的宋知青,今天突然間大方得令人側目,上午剛分到的肉,下午就迫不及待送來她家了,肯定是因為好東西要跟喜歡的人分享。

他已經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沒跑了。葉小妹驕傲挺胸,努力撩了宋大哥這麽久,也該是時候嘗嘗肉罐,啊不,是坐收勝利果實了。

越想越開心,葉福爾摩斯小妹不由向對方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宋清徽這時剛蹲下,為了更好地融入他們的烤豬蹄大軍。只是葉家三兄妹各占一席,他不好意思挨着葉小妹,就怕忙碌間與她發生肢體觸碰,到時清譽盡毀——宋清徽指的是他自己的清譽,男同志出門在外也要懂得保護自己鴨~

為了避嫌,宋清徽只好擠到葉大哥和葉二哥之間當“電燈泡”,葉家兄弟也很配合的往兩旁挪、讓出足夠的位置,他得以成功加入他們。

有了屬于自己的“根據地”,宋知青頗為安逸的擡起頭,就對上葉小妹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宋清徽簡直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細看她的眼神便收回視線,狀似專注的看着火盆上方已經烤出了油的豬蹄。

反應這麽大,是因為宋清徽突然發現,這個位置似乎更不和諧——剛好跟葉小妹面對面,一擡眼首先看到就是她,這還能算避嫌嗎?

宋清徽麽得辦法,只好“手動避嫌”,盡量不朝對面看過去了。

只是他的無奈之舉,反而讓葉舒華更認定了自己的判斷。

哪怕變成了一窮二白的村姑,她也依然還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小仙女。葉舒華這下可得意了,因為宋大哥論人品才貌,或是家庭背景,都不比她上輩子的任何一位前任差,而她卻不再是那個既可以拼爹又能拼媽的白富美。

所以輕松拿下這朵高嶺之花,葉小妹的成就感前所未有的爆棚了。

葉小妹一邊自我陶醉,另一邊又決定不能辜負宋大哥的心意,便十分想當然的沖王翠芬同志提議道:“娘,太好了,我們把宋大哥帶來的肉也串幾串一起烤了吧,你聞聞豬腳烤着可香了,豬肉自然也不差!”

今天到底是什麽神仙日子,不但有期待了好幾天的烤豬蹄,竟然還有烤肉。葉小妹還沒得到她娘的首肯,自己已然饞得口水直流了。

就在這時,王翠芬毫不留情打破了她的幻想,“想得還真美,小宋的肉可不是給你吃的,我給他做碗紅燒肉,還得帶回知青點的。”

“什麽?”葉舒華徹底傻眼了,世上竟有這樣的騷操作,簡直颠覆三觀。

難以置信的目光從王翠芬慢慢轉到宋清徽身上。

宋清徽之前沒反駁,現在就更不好反駁了,便模棱兩可的客套着,“葉嬸太見外了。”

“嬸子可不見外,小宋也別見外啊,就當自己家一樣,好好玩別拘束。”眼看着太陽下山了,王翠芬這會兒也急着回廚房煮飯燒菜,完全沒工夫關注葉小妹了,只是囑咐了宋清徽幾句便匆匆走開了。

院子裏一時間又安靜了下來,葉大哥和葉二哥還繼續全神貫注的烤着豬蹄呢。然而葉舒華被打碎的三觀一時半會也黏不起來了。

宋知青原來是看她娘手藝好,特意請王翠芬同志幫忙加工的,她卻誤以為這肉是“示愛信物”,信誓旦旦的葉小妹現在可尴尬了。

但是最令她失望的,還是烤肉泡湯了;照她娘的說法,哪怕是燒好的紅燒肉,也沒有他們的份了,因為他們家沒鮮肉了。葉舒華一時間難過的無以複加,只好化悲痛為動力,專心致志的烤豬蹄,這是她最後的安慰了。

不過當豬蹄完成上桌的時候,葉舒華發現餐桌上有肉有魚有雞蛋,簡直豐盛得像過年!

葉小妹又驚喜又傲嬌,朝她娘哼哼唧唧,“說好紅燒肉要原封不動給宋大哥帶回知青點的呢,這又是啥?”

王翠芬毫不心疼的敲了敲傻閨女的額頭,“這是啥?這是咱家自己的肉,請客能用客人的肉嗎,你個榆木腦袋!”

好吧,姜還是老的辣,葉舒華不敢再太歲頭上動土,揉了揉額頭默默找到隊長父親的下首做好,這幾乎成了她的專屬座位。

王翠芬因為她鬧的笑話,不得已向宋清徽解釋了一句,“小宋,你的肉我也燒好了,用你葉叔去公社開會時帶的飯盒裝着了,這樣不落灰、幹淨衛生,你回去的時候別忘了帶上啊。”

宋清徽這才意識到,他之前有信心上了桌的紅燒肉都逃不過葉小妹的嘴巴,才沒有否認隊長媳婦的提議,卻忘了葉嬸只會比他更清楚葉小妹的“潛力”,所以根本不會把所有紅燒肉一起端上來!

——此時此刻,宋清徽快被自己蠢哭了,好像自從跟葉小妹接觸後,他就時不時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珍愛智商,遠離葉小妹。宋清徽這麽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的補救着,“葉嬸這樣客氣熱情,我實在過意不去,還是把那份也端過來大家一起吃吧,吃剩下的我再帶走,不要刻意給我留。”

葉舒華對自己又成背鍋俠的事毫不知情,還挺期待的等着她娘的回答。

王翠芬當然是連連搖頭,“今天的紅燒肉我特意炖爛了,筷子一戳就碎,你帶回去還怎麽吃?不成不成。”

就連葉隊長也幫腔了,“小宋,你葉嬸說得對,快別客氣了,上來吧。”

見葉隊長都這麽說,宋清徽就知道再勸說也沒用了,便從善如流的上桌開動,畢竟不能讓葉叔一家這麽幹等他。這麽想着,宋清徽忍不住看了又在他對面的葉小妹一眼。

葉舒華見他這麽輕易就放棄,小臉垮了一下,剛好被宋清徽瞧見,又讓他聯想起半個小時前葉小妹五顏六色的神情。

拿來的肉還要帶走,在葉小妹心裏他大概已經從活雷鋒變成一毛不拔的葛朗臺了吧。

宋清徽不覺有些好笑,但是內心深處又有點不是滋味,葉小妹喜怒哀樂總是跟吃有關,今日看到他突然登門拜訪,可曾有半點高興?

宋清徽還真沒評價錯,葉舒華的喜怒哀樂确實只跟吃有關,在嘗到自己親手烤熟的豬蹄那一刻,仿佛被治愈了一般,一天的不愉快統統煙消雲散了。

葉舒華吃得頭也不擡。

兩斤重的豬蹄,烤好切碎,平均每個人都能吃上兩塊,不過王翠芬和葉隊長他們雖然說好吃好吃,其實吃一塊嘗個鮮,就不再把筷子伸到裏邊來了。

宋清徽也差不多,主要是他從來沒看過葉小妹這樣的吃相。農村大部分人喜歡端着碗四處串門,所以即使坐在餐桌上,也習慣捧着碗吃,但葉小妹懶得連碗都不願扶,就直接擱在桌上,要吃了就低頭。

平時也就算,今天啃豬腳只能湊近碗沿,不然要掉得到處都是了,葉小妹巴掌大的小臉,偏偏不服輸跟葉叔他們拿一樣大的飯碗,碗口都要比臉大了。這就導致在宋清徽的角度,看葉小妹頭也不擡啃豬蹄的樣子,就像是看到餓急了的小奶貓把頭埋進盆裏進食。

這吃相看得宋清徽都有點不忍心,畢竟他多夾走一塊,葉小妹就要少吃一塊,那他還是忍一忍,葉家兄妹的豬蹄是烤得香酥角脆,到底少了些味道,宋清徽忍得一點也不辛苦。

這樣一來,真正吃得很歡的就只有葉家三傻了,兄妹三人啃得滿嘴流油。

調料是過于簡單,但烤出來的味道依然比葉舒華預料得要好太多,她已經別無所求了,并且決定葉氏燒烤小鋪不關門了,以後想吃就把他們家的烤火盆搬出來!

葉舒華越想越開心,都忘了自己還在餐桌上,旁若無人的號召葉大哥和葉二哥了,“我們下次試試烤魚吧,我覺得味道應該不輸于烤豬腳。”

葉大哥和葉二哥正要響應小妹的號召,突然聽到他們老娘的冷笑聲:“你敢禍害家裏的魚,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王翠芬同志是位好母親,但是也不能眼看着他們整天禍害家裏的好東西,又怕葉小妹聽不懂人話,所以語氣要多陰狠有多陰狠。

恐吓雖可恥但又效,兄妹三個一瞬間全噤聲了,葉舒華也把剛冒出的頭給摁了下去,乖乖的繼續啃豬蹄。

這一刻,宋清徽卻又突然理解了王翠芬對葉小妹的無可奈何。

別看葉小妹總是在作死邊緣瘋狂試探,可她還非常的能屈能伸,認慫認得毫不含糊,該搞的事也半點沒少搞,這誰頂得住啊?

宋清徽心想他要是葉嬸,他也拿這沒心沒肺,還沒臉沒皮的小丫頭毫無辦法。

回過神來,宋清徽又開始懷疑人生了,實在想不通他代入誰不好,為什麽要代入葉嬸的角色,上趕着當媽?

在宋清徽的天馬行空中,這頓飯到底吃完了,起身的時候,他甚至想不起自己一晚上都跟葉叔聊了些什麽。

看着葉隊長還意猶未盡的挽留他,宋清徽頗感心虛,連忙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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