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擇日不如撞日

薄薄的衣料在鋒利的刀刃下發出輕微的脆裂聲，程洝的眼底一片暗色，扯了浴巾将周合裹住，三下兩下就将她所有的衣物全除了下來，抱着直接丢在了床上。

他丢的動作有些粗魯，鎮定劑下深眠的周合身體動了動，發出模糊不清的呓語來。

乳白色的光暈下她的面容平靜，眉頭卻是微微的皺着。身體下意識的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很快又靜了下來。

程洝很快收回了視線來，走到了窗邊，繼續抽起了煙來。有侍應生送了衣服來，他也沒給周合換上，将衣服放在了床頭。然後靠在了沙發上假寐，直到外邊兒天色微明，他這才起身打開門出去。

周合醒來時腦子裏重得厲害，身體中沉甸甸的完全不聽使喚。她有那麽片刻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伸手捂住了頭。

房間的布置是有些熟悉的，她隔了好會兒，這才想起這是程洝在合歡街這邊酒店的房間。昨晚倒下去前的事兒浮現在腦海中，她伸手使勁兒的揉着額頭。她到底還是太心急了些。不然不可能中了那人的計。

大抵是因為現在在程洝的地盤上，她輕輕的舒了口氣兒。正打算起床，揭開被子，就見被子底下的自己是身無片縷的。

她的臉嘩的一下紅了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重新拉了被子遮住身體。昨晚昏倒後的記憶她已完全不記得，一時間有些慌亂，完全想不起來昨晚的衣服時誰脫的。

不過她很快就鎮定了下來，見床頭有新的衣服，拿了迅速的穿了起來。去洗手間胡亂的洗了一把臉。小幾上的煙灰缸裏丢了好幾個煙蒂，周合的視線停留了片刻，随即打開門離開。

這時候還早，酒店的走廊裏是安靜的。她一路下去并未見到程洝的身影。總不能就那麽就離開，她的腳步微頓了一下，走到了前臺處，客氣的問道：“請問程總還在這邊嗎？”

“對不起，我們酒店有規定，不能洩露客人的行蹤。”那前臺臉上的微笑無懈可擊。

周合微微的抿了抿唇，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說道：“如果見到程總，請轉告他我走了，謝謝他。”

那前臺拿了筆嘩嘩的寫了下來，微笑着應了好。周合又向她道了謝，這才出了酒店。

在房間裏時她未往外邊兒看過，這會兒出了酒店，才發現外邊兒正下着雨。昨晚應該已經下過一場了，道路兩邊的水坑裏積起了水，地面也是濕漉漉的。

她并未停留，手遮在頭上小跑着往路邊。

羅凱文未找到，回家時怕戚京然又發瘋的。她并沒有回去，直接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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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昨晚凍着了還是受了藥的影響，她整個是昏昏沉沉的。在校外的早餐攤前随便買了一個煎餅果子吃下，回了宿舍便倒在了床上。

她原本是想着睡會兒起來就去找羅凱文的，誰知道這一睡就沒醒過來。到了下午兩點多，手機嗚嗚的震動了起來，她才一下子從被窩裏驚坐起來。

電話是戚姨打來的，周合看了看，馬上接了起來。才剛叫了一聲戚姨，戚韻就在電話那端急急的說道：“阿合，剛才羅凱文過來了。京然和他一起出去了！”

戚姨急得不行，害怕羅凱文會對戚京然不利的。

周合的腦子裏是懵着的，一時弄不清羅凱文怎麽突然就冒出來了。但現在顯然沒時間去想這事兒，她飛快的爬了起來，問道：“他們往哪兒去了？”

“不知道，我出來時就見羅凱文拉着竟然往巷子外面走。我叫了一聲他走得更快，追過去已不見了兩人的身影。”

她在廚房裏收拾，聽到敲門的聲音正要出去開門，出去時戚京然已經去開去了。她也沒多想，又回了廚房。等了會兒不見戚京然回來出去看，就見羅凱文拉着她往外邊兒走。

周合的唇抿得緊緊的，說道：“您別着急，我馬上回來。”她穿上鞋，胡亂的抓了抓頭發就往外跑。

戚京然之前的電話早已停機，回來後也沒見她用手機，就算是想打電話也沒法打。羅凱文什麽事情做不出來，周合是着急的，一路催着司機師傅快點兒。

回去時戚姨是等在巷口的，她追出來時已經不見了兩人的身影，甚至不知道兩人是往哪邊走的。

在這站着着急時沒用的，周合問了戚京然穿了什麽衣服，就挨着臨街的店家問着。都是住這一片的，店家倒也都熱心，有人說看見兩人坐車往市區的方向去了。

市區那麽大，壓根就不知道從哪兒找起。只能是等待着。

戚京然這幾天的折騰戚姨是疲憊的，到了六點多不見戚京然回來，兩人吃簡單的吃過晚飯，她便對周合說道：“阿合，你回學校吧。她怎麽樣都是她的命，我們誰也不能管她一輩子。”

戚京然已完全是成年人了，但這些年來，周合都沒少為她善後。她已經瘋魔，除了羅凱文之外，她誰也看不見。

戚姨臉上全是疲憊，她也并沒有休息好，眼底下一片青澀。

周合說了句我明早再回去，又說道：“您去休息吧，要是她回來我叫您。”

戚姨搖頭，剛要說點兒什麽，外邊兒就傳來了腳步聲。周合剛站起來，戚京然就從外頭走了進來。

也不知道羅凱文說了些什麽，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來。表情是淡淡的。

戚姨看到她完好無缺的回來松了口氣兒，趕緊的也站了起來，問道：“吃飯了嗎？”

戚京然沉默着沒有說話，直接回了房間。啪的一下摔上了門。

無論她是否吃過東西，她還懷着孕，這飯都是得做的。戚姨馬上就要去廚房忙，周合攔住了她，說她去做。

她和戚姨晚上吃的是剩飯，已經沒菜了。她拿出了面條來，燒傷水，又煎了兩雞蛋，這才給戚京然端了過去。

戚京然雖是不說話，但卻接過了面來。很快吃了起來。

周合沉默的看着，隔了會兒，還是問道：“羅凱文怎麽說？”

戚京然沒回答，将一碗面連同雞蛋吃完，将碗遞給了周合後看向了她，臉上勾起了譏諷來，說道：“你想要他說什麽？怕我成你們的累贅？”

周合完全沒想到她會說那麽一句，不由得一怔。她已倒在了床上，翻身側從裏邊兒閉上了眼睛。

她這樣兒，顯然是說什麽錯什麽。周合沒再說話，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戚京然剛才的話戚姨顯然也是聽見了的，她是憂心忡忡的，輕聲的說道：“也不知道羅凱文說了什麽。”

周合搖搖頭，說：“您救別操心了，她自己會看着辦。”

戚京然會不定時的發瘋，怕會吓到客人，戚姨沒敢再将房子租出去。這就會少了經濟來源。而戚京然懷着孕得補充營養，還有産假也要錢。

周合出去了一趟，将自己這些日子存的錢取了出來交給戚姨，讓她別省着，該花的就花。

戚姨的心裏百般滋味雜陳，她不想拖累周合，但戚京然這樣兒她做不到不管，到底還是将錢接了過來。

周合是知道她在想什麽的，說：“您別胡思亂想，前些天徐教授将我推薦給了一家大公司，以後我都會在那邊做兼職。比以前穩定，拿到的錢也比以前多，活兒還不累。”

因為沒打算做長久，這事兒她是沒有告訴過戚姨。

戚姨這下放心了些，歉疚的說道：“阿合，辛苦你了。”

周合搖搖頭，說道：“您早點兒去休息，今晚我睡客廳。”

戚姨很快回了房間，周合躺在沙發上一點兒睡意也沒有。她有些感冒了鼻子一直都是塞着的。

她是想不通羅凱文怎麽就突然出現了的。戚京然找了他那麽久都沒找到只能說明他一直在躲着她，怎麽可能會主動的送上門來？

周合睜着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躺了會兒，腦子裏忽然就浮現出程洝來。是了，也只有這樣才能想得通。

她的心裏有些沉甸甸的，閉上了眼睛。

無論是那晚救她的事兒，還是讓羅凱文過來的事兒，都是得向程洝道謝的。周合猶疑了許久，給程洝打了電話，但他并沒有接。

也許是那晚的戚京然擡吓人，徐原寧是記得這事兒的，隔天在食堂碰見就問周合找到羅凱文了沒有。

周合這下便說找到了。

徐原寧點點頭，拉開凳子讓周合坐下，這才問道：“那……孩子，打算怎麽辦？”

周合搖搖頭，苦笑着說：“我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麽，問也不說。”

徐原寧這下就不再問了，說道：“有事兒就叫我，別客氣。”

周合應了好，兩人吃起了飯來。

周合的謝謝一直未能說出口，之後去了程洝的公司兩次，都沒有再見到程洝。有一次聽人問起，好像是說他出差去了。

戚京然生孩子是需要錢的，周合又開始到處做起了兼職來，發傳單，小時工什麽都做。好在這段時間戚京然未再鬧出任何的幺蛾子來，應該是打算留下孩子了，一直安安靜靜的養着胎，只是沒再見着羅凱文。

周合再次見到程洝是在學校裏，她正匆匆的要去做兼職。他應該是過來找徐教授的，見着周合唇角挑了挑。

原本就還欠着他謝謝，見着不打招呼顯然是不行的。周合的腳步停了下來，叫了一聲程先生。

程洝點點頭。

周合還得趕着去做兼職，雖然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到底還是說道：“謝謝您。”

程洝的唇角又挑了挑，沒說話兒。

周合是等不了他的，見已經快要遲到匆匆的說道：“抱歉，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她說着就要離開，誰知道剛轉過身，就聽程洝在後邊兒慢騰騰的說道：“你就是那麽謝人的？”

他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

周合的腳步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回過身，說道：“下次我再請您吃飯。”

她邊說着邊看時間。以示自己着急。

程洝卻是半點兒也不急，慢騰騰的說道：“我難得過來，既然要請吃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他顯然是在故意的為難周合。

周合抿了抿唇，垂眸，說：“程先生，我今天真還有事……”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程洝給打斷，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說：“這就是你謝我的誠意？”

周合這下徹底的閉上了嘴，拿出了手機來打電話去快餐店那邊請了假。将手機放進了衣兜裏，回頭看向了程洝，客客氣氣的說：“不知道程先生想吃什麽？”

程洝得償所願，慢騰騰的說道：“我是客，你做主就行。”

他這下看起來是挺好招待的。但他出來談事兒，是一生正裝，一副精英模樣。自然是不适合于油膩的大排檔小館子的。

雖是受了他的為難，但确實是該感謝他的。無論是那晚救了她還是後來把羅凱文逼出來。

周合微微的思索了一下，說道：“您這邊來。”

她說着便先往前邊兒走。程洝點點頭，慢條斯理的跟在她的後頭。

程洝這張臉走哪兒都是吸引人注意的，周合刻意的和他劃清着界線，一直埋頭走着。直到走到了餐廳門口，她這才停了下來，回頭去看程洝。

程洝還在後邊兒，走了過來，這才似笑非笑的說道：“難為小阿合還記得我在後面跟着。”

周合只當沒聽見，說道：“這邊有地道的本地菜，您要不要試試？”

“客随主便。”程洝挑挑眉，慢騰騰的說。

周合不再說話，進了餐廳。

這時候雖是飯點，但餐廳裏的人并不多。店裏環境清幽，大堂裏每一個坐都立着屏風，以保護客人的隐私。

盡管這樣，周合仍是要了一個包間。程洝跟在她的後頭，也不阻止，只是揚了揚唇角。

待到進了包間坐下來點了菜，喝着周合給他倒了茶水，他這才輕笑着慢條斯理的說道：“小阿合這下下血本了啊。”

光看這環境，就知道這地兒不是一般學生會來的。

他惬意得很，仿佛并沒有為難過周合，這頓飯完全是她心甘情願請的一般。

周合沒去看他，說道：“應該的。謝謝您那晚就了我，也謝謝您把羅凱文逼出來。”

程洝不置可否，品着茶，慢條斯理的說：“這茶不錯。”

他顯然是不想繼續這話題，周合沒再說話，沉默了下來。端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茶。

她不能像程洝一樣做到分手後依舊是朋友，包間裏的氣氛是有些僵硬的。

程洝也不再說話，只是喝着茶水。好在菜上得很快，沒多時侍應生就敲門陸陸續續的上了菜。

程洝的胃口不錯，喝了小半碗熬得乳白的鴿子湯，慢慢的吃起了菜來。

包間裏一直都是安靜的，他的動作優雅，半點兒聲音也未發出來。待到吃得差不多，他慢條斯理的說道：“公司最近打算讓部分員工去店面歷練一下，小阿合有沒有興趣？”

他自然是不會無緣無故的說這事兒的，周合看向了他。

程洝接着說道：“店面麽，得接受專門的禮儀培訓，比在公司要辛苦許多。但能學到不少東西，賣了酒還能拿不菲的提成。如果要去麽，直接去找何秘書報名。”

周合聽到不菲的提成幾個字立即就心動了起來。一擡起頭才發現程洝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低下了頭，說道：“謝謝程總。”

程洝并不說話，慢騰騰的倒了茶喝了起來。一頓飯吃到了八點多，待到要去結賬時，才發現程洝剛才出來時已經買了單。

周合怔了一下，往外邊兒走去。

程洝的車竟然就停在這邊的，他正靠在車上把玩着打火機。周合走了過去，說道：“應該是我請您的。”

她的語氣非常的客氣。

程洝掃了她一眼，忽的一下子伸出了手來拽住了她。周合不防他會做出這舉動，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懷裏。

程洝的手趁機卡在了她的腰上，低笑了一聲，說道：“真想謝我麽，還是拿出點兒別的誠意。”

錢麽，他有的是。同樣的，也并不缺人請他吃飯。

他的手暧昧的在纖細的曲線上游弋着，語氣輕佻至極。意思顯然易見。

他的身上帶着淡淡的周合所熟悉的煙草味兒，她卻是渾身冰涼。從程洝的話裏掙了出來，往車裏看了看，木然的說道：“就在這裏嗎？”

程洝沒動，輕笑了一聲，說：“小阿合迫不及待了麽？不過這地方人多，我這心理素質不夠，怕是石更不起來。”

他是痞裏痞氣的。

周合的唇抿得緊緊的，說道：“那程總想在哪兒？”

程洝偏頭想了想，輕笑着壓低了聲音說道：“上次的溫泉就不錯。小阿合一起去麽？”

周合這下面無表情的說道：“恐怕陪不了程總。”

“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等小阿合以後有空了我們再去也行。”程洝低笑着慢騰騰的說。

他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喂了一聲，打開車門進了車中。放下車窗沖着周合暧昧的一笑，邊打着電話邊發動車子走了。

周合的唇抿得緊緊的，過了好會兒身體才漸漸的放松了下來。慢慢的往學校走去。

到了校門口，就見徐原寧和徐教授正從學校裏出來。周合打起了精神來，上前打了招呼。

徐教授找徐原寧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見到周合簡單的問了幾句，又交代了徐原寧幾句便離開了。

徐原寧看向了周合，問道：“小師妹吃飯了嗎？”

周合這下就說吃了，又問他：“師兄你還沒吃？”

徐原寧點點頭，說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去炒一份話，待會兒有點兒事情要和你說。”

周合反正也沒事兒，讓他不用着急，和他一起去了對面的餐館。這時候人已經不多了，老板寧很快就上了炒飯。

徐原寧給周合倒了一杯水讓她喝着，吃了兩口飯，說道：“我今天看到程洝了。”

周合沒想到會那麽巧，他竟然也遇見了程洝。

她沒告訴他自己也遇見了，故作不知的道：“他來找徐教授嗎？”

徐原寧搖搖頭，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是過來見任教授的。”

這是周合沒想到的，她愣了愣。隔了會兒，才問道：“他來找他……做什麽？”

徐原寧搖搖頭，說道：“我不太清楚。碰見時他正合任教授道別。”他是不好多問的。

他一下子找了徐教授又找了任譽榕，也不知道是想幹什麽。周合擡頭看向了徐原寧，問道：“那他找徐教授做什麽你知道嗎？”

“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事兒在向徐教授請教。”徐原寧說道。頓了頓，他接着說道：“他的公司擴展得很快，現在在虞城已有名氣。”

他莫名的就覺得程洝看起來并不像是純粹的商人，但具體哪兒不對勁他說不出來。見周合不解的看着他，他解釋道：“我總覺得他的公司發展得太快，就跟平地起高樓似的。但也許是他早有準備。”

周合疑惑的是程洝一下子又找徐教授又找任譽榕，至于公司方面她并不是很懂。

徐原寧并未在話題上繼續下去，笑笑，說道：“也許他是商業奇才。徐教授非常的欣賞他。”

徐教授确實是如此，周合點了點頭。

“你也別想太多，無論是徐教授和任教授，比我們倆都精明了許多倍。用不着我們操心。”徐原寧又說道。

周合嗯了一聲，慢慢的喝起了水，發起了呆來。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直到徐原寧吃完了飯叫她兩聲，她才一下子回過神來。跟着站了起來。

“怎麽了？”徐原寧關切問道。

周合搖搖頭，說道：“沒怎麽。”

徐原寧也未再多問，一路和她說起了學校裏的事兒來。他明年就要畢業，準備先自己創業。又問周合，以後有什麽打算。

周合現在哪裏有什麽打算，戚京然懷着孕，四處都得用錢，她當前的打算就是竭盡所能的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