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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仗打了有多久,洛婉沒有知覺,只是随着鼓聲撤回北江城牆時,她無意回頭看了一眼,原本整齊的蠻夷軍隊,如今松松散散地往回跑,而中間的空地,穿着北國軍服的、穿着蠻夷軍服的,那些人都靜靜地躺在那裏,一動不能動。
城門閉上,已經疲勞不已的士兵還是都井然有序地回了自己帳篷,坐在床前的地面上,還活着的伍長清點自己伍的傷亡情況,失去伍長的人自動歸去別的伍,傷勢輕的,佰長讓他們自己去軍醫那裏找幫醫,傷勢嚴重的,在傷兵集中處由軍醫進行治療。
洛婉一伍,除了白菜左手受傷以外,幸運地都安然無恙,小狗子愧疚地看着大家,髒兮兮的臉上出現了兩道痕跡,“對不起,伍長,十三哥,義哥,還有豐哥,都是我弱,我傻,不然伍長也不會受傷的,對不起!”
洛婉閉着眼睛靠在裏牆上休息,累得說不出話,李豐攔下了想開口說話的李義,只是看着白菜,等他說,白菜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摸摸小狗子的頭,憨厚地笑着說:“小狗子,你長大了,從今以後,你就是合格的士兵了,以後要更加努力保家衛國,這樣你就沒有對不起誰了。”
小狗子猛點頭,“嗯,我一定、一定會努力的!”
白菜點頭,右手按在自己手上的左手上,小狗子立馬扶上他,“伍長,我陪你去軍醫那裏吧。”
知道小狗子肯定也很累,但是也知道他是因為心裏過不去,白菜沒有拒絕,兩個人就互相攙扶着去了。
李義大笑着,看到一直沉默着的洛婉,他湊過去拍拍他的肩,“十三”
洛婉沒有動彈,事實上誰也不确定他聽見了沒,李義還想說什麽,就被李木拽遠了,“好了,你別打擾十三,讓十三好好休息吧,小狗子今天雖然也是第一次殺人,但是他在軍營裏也見過不少了,自己動手殺了人,一開始過去了,就沒事了。”
李木說着看向洛婉,身上的盔甲還在滴血,戰刀就放在身側,雙手也看不出原來偏白的膚色,整個人就像從血裏出來一樣,“十三他,剛來軍營不久就上了戰場,以前恐怕從沒見過殺人,如今就要自己殺人,在戰場上一心想着要抵禦蠻夷還好些,如今回來了,那些沾在自己身上的血,恐怕是要受些煎熬了,身上的累哪裏能壓得住心裏的累呢?”
聽到李木的話,李義也不免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雖然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必須要做的事,但是晚上他還是做了噩夢,夢到那些被他殺死的人回來找他,只是多來幾次他就習慣了,根本不怕了,甚至為了不再見到那些蠻夷人醜惡的臉,他更喜歡砍掉他們的腦袋。
“會習慣的。”李義這樣和李木說着,又突然咧嘴笑了,“哥,你別說,雖然十三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但是打起仗來,真是個好手,你肯定比我更能注意到,十三殺起人來真是幹脆利落,手起刀落,絲毫不拖泥帶水,我要是第一次上戰場就能像十三那樣,也不至于被蠻夷人砍了一刀了。”
旁邊突然湊過來一個人,還是個熟人,孝義跟着李義說起話來:“就是啊,我在一邊兒,都還瞅見了,十三這小子,牛掰!果然是跟着爹習武的原因嗎?厲害!”
“說不定,十三以前就見過大場面呢?”對面一個坐在地上的人也開始搭話,“我就覺得十三肯定是有點兒經歷的,像小狗子,慫垮垮的,那膽子就跟蚯蚓差不多大,這都能被十三和白菜伍長給逼起來了。”
對面的人說話倒也不帶敵意,只是李義護短得厲害,“聞聞自己那張嘴,臭得沒有好話,小狗子之前是小着呢,歷練一下就成熟了,慫個屁慫!”
孝義蹲在旁邊看熱鬧,對面的人被罵了有些不服氣,“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就當我是開玩笑,生個垛子的氣,我看你這心眼兒也就跟個蚯蚓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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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身體累是累了點,心頭的熱氣可不容易散,李義聽着就要站起來沖過去,李木拉住他的時候,那邊的人被人狠狠打了腦袋,“你這嘴就不能改改?逮誰跟誰比喻成蚯蚓,你忘了自己屬蚯蚓的了嗎?”
李義沒了脾氣,坐下來看戲,對面的人抱着腦袋哀嚎,“伍長,我屬龍,垛子的蚯蚓喲!”
“我說你,你還不服氣了?”那人的伍長也不管他抱着頭,繼續握着拳頭捶下去,“叫你頂嘴,叫你頂嘴!”
這些都是尋常事,偶爾吵個架,動個粗,都是生活的一點調劑,帳篷裏的人沒誰去攔着,全都在看熱鬧,有甚者還吹起口哨來。
李木跟着衆人笑,只是眼光偶爾飄去洛婉身上,他是習慣把人看透的,眼光毒又全面,所以他在戰場上的位置也是有來由的,就算洛婉曾經接觸過死人,但是只要他是第一次上戰場,那麽今晚他就不會好過的,那麽多的血和屍體
在這軍營裏,李木的年紀稍長,家中也已有妻子,他看這些同為士兵的人,時不時地就會覺得像是小輩,總是習慣了對他們多加照顧,雖然他只是略長幾歲而已。
洛婉何時陷入睡夢中的,她記不清了,只是在看見娘親的時候,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了。
經過一場艱苦但是勝利的戰役,有失去了兄弟的士兵雖然悲痛,但也覺得自豪,又堅持了一次;幸運地,周圍的人都還活着的,更加覺得驕傲和有些許的放松。
而和蠻夷人将領一戰,略占上風的霍北卻沒辦法感到輕松,他和許商兩個人在主軍營帳裏看着地圖,神情嚴肅。
北江軍營原有的五個督軍,在将士傷亡達到近40000人時,就被霍北強硬派出,到最近的大集軍點,将那些士兵帶來北江了。
從北亂爆發至今,短短半月,北江原本的守城将士霍家軍共四萬人,幾乎三分之二都戰死沙場,如今這局面都是剩下的霍家軍和這北江周邊的一些鎮子、村子裏的人在艱難地撐着。
霍北仔細看着地圖上标明的走向,蠻夷大軍駐紮的地方離他們本身的部落雖然遠,但是途中幾乎都平坦,很難有危機出現,他們的糧草可以很輕松地運到駐紮地,只有一個地方,靠近茹般的一個狹路,如果能在上面設伏,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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