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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北江士兵們臉上的敵對表情,洛婉有些心酸而累。

“你們難道以為,我要任由你們折辱嗎?你們低頭看看自己,自己身上沾了多少蠻夷人的血?回想一下自己今天殺了幾個蠻夷人?你們再厚着臉皮好好想一想,這一路來北江,你們休息得好嗎?我們用命守在北江,我們看着、經歷着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地沒了呼吸,我們盼着援軍趕緊到,盼着你們到了,大家一起戰鬥,我們的兄弟就可以少死幾個,北江就可以被好好地守住,可你們呢?你們到的時候,上戰場多興奮啊,覺得自己滿腔熱血有地方可發,可我們呢?我們終于有精力看看兄弟的時候,發現他們都已經涼了。北江軍營四萬五千守城軍,如今只餘我五人。你們卻還能跟着這些怕死不敢上戰場的人?”

洛婉的話說得字字誅心,在場的士兵突然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他們其實曾經有質疑過一路上的懶散和停歇,但聽了鄭德的話,覺得他們也要休息好,才能以後到了北江好好投入戰鬥,于是也确實很享受這樣比較輕松的行程。

路上聽到北江軍營的險情的時候,他們也有一點擔心,但更多的居然是覺得理所應當,因為他們不在嘛;甚至他們還會想着,等他們到了北江,他們會受到北江軍營的熱烈歡呼,他們是就好像是救世主一樣的存在,偉大而被人崇拜。

他們确實是沒有考慮和在意北江軍營原本的守城軍的,畢竟他們不就是為了補充北江軍營的嗎?

可當一切現實都被人說破時,他們卻覺得自己可恥,為自己的小心思恥,為自己的行為而恥。

“洛十三!你最好趕緊放了我,這樣我還能勸我們大人給你留個全屍······”鄭虎也是慌不擇言了,暴露了鄭德的意圖。

那群人中一個士兵,有些懵地問出了大部分士兵的驚疑,“全屍?難道沖撞了大人,就要死無全屍嗎?軍法裏,一頓板子不夠嗎?”

鄭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趕緊彌補,“不只是沖撞,還有傷害,不不,是謀害!”

李義在旁冷笑一聲,戰刀舉起戳在鄭虎胸口上,“謀害?十三如果謀害鄭德大人,恐怕鄭德大人都活不到現在,鄭德大人在蠻夷人裏,連劍都不敢刺出去,如果沒有十三護着他,恐怕你的大人早就被蠻夷人才成肉泥了。”

“來來來,你發誓,要是你說的是假的,那義哥就手抖,會把刀刺進去,要是你說的是真的,那義哥就把刀收了。”

大體上聽明白是怎麽回事的小狗子也憤怒了,他心裏也有不小的怒火,為白菜、為洛婉、為北江所有原本可以活下來的兄弟們。

李義空着的手贊揚地摸了摸小狗子的頭,不錯嘛,長大了。

如果說洛婉給人的感覺是深暗和冷淡,一眼看過去雖然不能看透她,但是還是有種感覺,她應該是能循着常理的,就是會以為她不會輕易動手。但是李義就不同,在不刻意的情況下,他往往是能被一眼看透的,明明白白地彰顯着他随時都可以動手,狂飙的鮮血是被他習慣的。

鄭虎是真的怕了,抖着嘴唇說不出話。

那些士兵還有什麽看不透的呢?其中有一個頗具威信的士兵把戰刀扔下,然後向洛婉等人鞠躬,“這件事上,我們或許有愧于你,但,我們确實什麽都不能做。你既然已經被鄭大人盯上了,就找一個能壓得過他的吧,我們不會再阻攔你,但是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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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話音剛落的時候,四督軍中的兩兄弟賀東、賀西到了。

“怎麽回事?”賀西緊皺着眉頭,瞧着這對立又不完全對立的樣子冷聲問道。在他身邊的賀東看到被洛婉制住的鄭虎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從心底裏想發笑,同胞兄長比誰都了解賀東,賀西瞬間察覺到賀東的不嚴肅,扭頭瞪了他一眼,讓他繃住。

賀東立刻收了笑意,刻意撇下嘴角。

“督軍,這位自稱是鄭德大人護衛的人,企圖将我們北江軍營裏的士兵洛十三綁走,意圖為何尚不得知。為保不受迫害,我們不得已和被蒙騙了的兄弟們發生了争執,還比劃了幾道。”

孝義搶先向賀西賀東行禮解釋,說話口吻的謙卑和真誠,讓被洛婉放開推遠的鄭虎都不由得在心裏暗罵一聲,“放屁!”

鄭虎知道這些個督軍都是看不慣自家大人們的,趕緊想要扳回一城,不能就這樣被人潑髒水,“督軍大人,你們可要明察啊!我拿的是我們大人的軍牌,這可是我們大人親手給我的。我們大人現在還滿身是傷地躺在床上,神情萎靡,受到了重創。這都是被這個洛十三害的啊,如此不敬朝廷命官,還企圖謀害大人的士兵,當然應該受到處罰了。”

這話說得還是真有水平,至少能把脾氣暴躁的賀東心底的氣兒給激出來,說起來,洛婉這一行事是對了賀東的脾氣的,為什麽中西東上都四路援軍,來得最快的是賀東去的那路呢?因為到最後鄭德還想拖延的時候,賀東徹底不忍自己的脾氣了,直接就綁了鄭德往北江一路趕來。

恰好趕上了攻城,抵禦住了攻擊,鄭德也沒有借口針對賀東,但是洛婉就撞到了槍口上了。

賀東怎麽可能任由這種朝廷的蛀蟲來欺負自己的兵呢?當即就要開口罵人,卻又被賀西攔下了。

“是這樣,你們各說各話,我也不好偏聽偏信,還是到大人面前去對質,讓大人來處理吧?”賀西的話,引發了李義和小狗子的不滿,連賀東都摸不着頭腦,但是他是相信自家兄長的,雖然困惑倒沒戳漏他。

但是李義就不一樣了,他本身也是脾氣大,誰都敢怼的,當即就要斥責賀西和鄭德一路貨色,剛發了一個音,就被洛婉和孝義同時制止了,洛婉和孝義對望一眼,兩人都是同樣的想法。

能被霍北信任的督軍,不可能是小人。

洛婉看着賀西點頭,“既然督軍這樣說,我自然也不能再有別的異議。只是督軍可否回我,是否随後我的處置一應由鄭德鄭大人來評判?”

賀西笑了,“當然不是。三路援軍已到,每一路都是當今皇上親選的招兵大人帶來的。洛十三是否意圖謀害鄭大人,這件事可非同小可,必須要嚴格考察,三位大人會審才能不失公允。”

賀西的話剛落,鄭虎就松了口氣,還好還好,另外兩位招兵大人,高大人和張大人那都是和自家大人交情頗深,想必這事能就這麽定過了。

但鄭虎輕松得太早了,賀西接着說:“但是既然剛剛也說到了,鄭德大人滿身是傷,遭受了重創,如今精力恐怕是非常不好的,如何能勞他費心費神?我們将軍是北江軍營乃至北國的将軍,想必他來幫忙審理也是被信服的吧?”

賀東點點頭,果然是他兄長,“對就是這樣。來來來,就你了,你趕緊去禀告我們将軍,請他到招兵大人的營帳去一趟。”

賀東手指的方向恰好是孝義,孝義立刻行禮答應,充耳不聞鄭虎的推辭,徑自就離開了。

鄭虎激動地開口:“賀督軍,實在不用麻煩霍将軍了,這只是小事,小事······”

“小事?這是一件天大的要事!你說我北江守城軍中一員企圖對朝廷大臣不利,這種有損于我北江守城軍整體的事,我們必然要嚴肅對待。若此事為真,我們将軍絕對不會輕饒,但若為假,這些個士兵都是跟随着我們将軍,幾番上戰場與蠻夷人拼命最後活下來的勇士,絕不能被小人輕賤。還是鄭德大人的護衛看不起我北江守城軍?看不起我們将軍?”

賀西原本平靜友善的面目被他自己掀開暴露給鄭虎,一母同胞,賀西的侵略性一點也不輸于賀東。一番話說得鄭虎冷汗打濕了整個後背,背脊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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