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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沒有給他們回神的時間,賀東、賀西兩人立刻就得令行事。張海、高福齊不過是兩位文臣,在賀東、賀西的手下連掙紮都好像沒有力氣,就在營帳外候着的李義和小狗子,則立刻就搬來了長凳。
李義和小狗子毫不畏懼,在怒瞪下,迅速按住兩個招兵大人,手腳麻利就綁住了他們。行棍前,霍北的聲音再次傳來,“為了讓被你們耽誤的士兵們也能知道你們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過錯,每受一棍你們都應好好悔過。若不能認識自己的過錯,本将軍也無法顧及你們是因為遠在內城,從來居安而不思危,不懂戰事險惡而行此大錯的‘苦衷’了。”
洛婉在心裏默默給霍北拍手叫好,就是這樣,要讓那些士兵們知道,他們不過是将功補過而已,更要讓他們知道他們一直跟從的大人只是一條蛆蟲,眼界狹隘,行事蠢鈍。
她的将軍不愧是将軍,由着他們自以為是,然後給他們狠狠一擊。
外面趴在長凳上的張海和高福齊咬碎了牙,卻不敢不從,他們總算是有了一點領悟,霍北只要活着,就是北江軍營的将軍,整個北國,他是萬中無一的将軍。他們可以在遠離他的地方挑釁他,但是絕對不能在他的領域下放肆,因為他是将,而他們不過是臣,甚至只是小臣,恐怕唯一能和他對抗的就只有劉方大人了。
随着一棍一棍地落下,“臣有錯,不該貪圖享受,延誤援軍時辰,釀了大禍”的話也不斷地說出來,喊出來,站在四周的佰長、營長們,也随着那些聲音,覺得陣陣發疼。
疼的是心,他們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最初上戰場的情緒過了之後,他們也看得見那麽多屍體,今天的,過去的,他們也從督軍們的談話中得知,原來的守城軍,因為他們遲遲不到的原因,到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他們的心被愧和悔撕咬着,在路上他們竟然一個都沒有堅定地請求加快腳程,明明他們也或多或少知道北江面臨着大難······
外面的聲音還在不斷地傳來,這場宣判的開端才正式回到正途,霍北看向洛婉,又是一身一臉的血污,要殺多少人才能被血浸到這個地步?
在霍北說出,讓洛婉好好活着,活下來做他的親兵那一刻,或許霍北心中更多的是欣賞的同時又包含着把危險控制起來的心思,然而此刻,面對毫無保留憑死而戰的洛婉,霍北認為自己不應該随意懷疑她,即使她有所異常,但這個異常現在是存在可被包容和理解的範圍內的。
“洛十三,你有害過這位鄭大人嗎?”
霍北看着洛婉,等待她的回答。
一直安安靜靜站着的洛婉看向霍北,對上了他完全信任的眼睛,這個信任是很自然很應該的,畢竟她是霍家軍,而鄭德是與霍家軍對立的人,但即便如此,被霍北完全信任的這個時候,洛婉依舊覺得心中滾燙柔軟。
“回将軍,小的沒有。”
洛婉端的是一派坦坦蕩蕩。鄭虎得了鄭德的眼色,當即大聲嚷嚷了起來:“将軍,您可不能就如此聽信這個洛十三說的話啊,我們确實是來得晚了,但絕不是有意為之,這一點想必将軍也是知道的吧!?但這個洛十三心中私恨,于是對我家大人施以毒手,差點就死了啊!”
是非不分,颠倒黑白,還企圖給霍北潑上徇私的髒水,洛婉行禮然後同樣大聲說,說給面前的人聽,也說給外面的人們聽,“将軍,請再容小的為自己解釋一二。那時小的和一兄弟,唯我二人守在城門口,我們都抱着必死的決心與蠻夷人一戰。恰是當時,大人和督軍皆到了,我們自是不勝歡喜,因為北江可以保住了。歡喜之餘,意外發現鄭德大人不知為何被人捆綁在馬上,小的對援軍是如此的感謝,沒辦法多想,立刻就沖到了大人身邊。
聽聞大人說要去撫慰我們受傷的士兵兄弟,小的更是心中感激卻又心酸,為大人解綁之後,實在不忍大人的一片心意落空,更不忍告訴大人,因他們遲遲未到,北江軍營裏所有士兵,無論受傷多麽慘烈,都咬牙上了戰場,到那個時候,已經全都離開了人世。小的也知道大人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來的,于是便陪着大人一起殺進了戰場,這樣,興許那些死去的兄弟們也能感受到一絲撫慰。只不知是小的哪裏做得不好,竟讓大人誤以為小的心存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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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的話說得緩慢,聽得外面的士兵一個個地都酸了鼻頭,而面對着洛婉的鄭德卻看得怒火中燒,這個小兵竟然如此心思深沉,明明是一雙冷漠之際的眼睛,偏偏話說得倒是情真意切。
“大膽!還企圖混淆視聽,你若沒心存歹念,怎麽會将我們大人挾持進蠻夷人裏呢?差點害得我們大人死在戰場上。”
鄭虎不甘洛婉就可以這樣擺脫她的責罰,為了讓他自己不受鄭德的遷怒,他立刻就開口,妄圖挽回局勢,然而未經好好思考脫口而出的話,更是雪上加霜,鄭德的臉都黑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鄭大人是會躲在營帳裏,由着兄弟們厮殺送命,自己喝茶等待的人嗎?”差錯一出,洛婉就立刻抓住空檔,強加進攻。
鄭虎慌了,“你,你——”完了,鄭虎想到鄭德的手段,心中懼怕,嘴上更是無法流利解釋。
鄭德用看死人一樣的眼睛看了一眼鄭虎,然後大笑出來,接着看着洛婉說話,“洛十三,是嗎?本大人自然是為了報效朝廷,不愧皇上的信賴而主動上戰場的,本大人之所以要治你的罪,是因為在和蠻夷人打鬥的過程中,你三番四次地加踹于本官,害得本官被蠻夷人砍傷數刀。洛十
三,你可向着你死去的兄弟發誓,你沒有踹本官?”
許商皺了眉頭,立刻想要幫洛婉說話,卻被霍北攔住了,霍北看着洛婉,他相信她,而且要做他的親兵,自己就要有能護住自己的本事,不管是在戰場上,還是在戰場下。
洛婉不慌不忙地開口:“小的無法發誓,因為小的的的确确踹過大人,拉過大人。但小的并不以為小的有何過錯,在戰場上,為了能救下身邊自己人的性命,莫說是踹或拉,就算是別的更加有攻擊性的行為,我們都可以做。身體上的短暫疼痛和性命比起來,大人難道不覺得,性命更重要嗎?”
洛婉說完等着鄭德的再一次進攻,卻發現他愣在那裏,竟一時沒辦法立刻回擊,洛婉眼裏含笑地移開視線,往霍北處移,以一種自己都沒發覺的欣喜和求贊揚的表情進入了霍北的眼裏。
霍北悄然地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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